陳宇掐指一算道︰「喬裝過橋的人數不宜太多,以免引起對方疑心。只需挑精干騎士兩百人,偽裝成商隊,帶上馬匹,把馬槊藏在馬車里。只要過了橋,其他都好辦。」
宇文佑靖眉頭微皺,說道︰「兩百人少了點,過橋的人需要牽制住吐谷渾數千人馬,他們可都是善騎射之輩。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吃上大虧。」
張義提醒道︰「兩位將軍,平時我們和吐谷渾人交易,最大的一宗也只有幾十人。只怕是兩百人就已經太多了。」
陳宇想了想,道︰「實在不行,咱們就帶上幾十個親兵護衛就行了。」,又指著地圖上的一處說「來的時候,我記得這里有一片胡楊林子,可以埋伏下一些人。前面得手後,這些人可以立刻去增援。」
張義道︰「這片林子距離河厲橋有十里之遙,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陳宇笑道︰「十里地對我的驍騎營來說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只要後援及時趕到,就能徹底控制河厲橋。剩下的事情就都手到擒來了。」
幾人正商量間,有人來通傳︰「報!有吐谷渾使者前來求見。」
陳宇微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張義問道︰「兩位將軍的意思是?」,現在顯然陳宇和宇文佑靖才是本地最有份量的人物。
宇文佑靖道︰「讓他們進來,我們也好試探一下口風。」
郡守的衙門里,張義坐在一張厚重的楠木桌案後,陳宇和宇文佑靖跟他並排坐在一起。
吐谷渾的使者看起來有三十來歲,穿著一身條紋胡服,頭帶小帽,蓄著小胡子。
小胡子上前鞠躬施禮,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對張義道︰「參見張郡守。」
張義對身邊的陳宇和宇文佑靖道︰「他叫達拉克,是個商人,常年來我隋境做買賣。」
吐谷渾雖然有些礦物和資源,但是畢竟貧瘠,要靠商人通過和外族經商來換取一些寶貴的生活物資。所以和中原地區商人地位低下的情況不同,吐谷渾的商人在當地非常受尊敬,當上大官的也不少。
眼前這個達拉克,能作為使者前來,應該也是個大商戶,有錢人。
介紹之後,張義又對達拉克說道︰「起來吧,你今番前來有何貴干?」
達拉克又鞠一躬,非常謙卑的說道︰「我奉征東王拓跋木須之命,前來向大隋表示禮敬。」
張義只是笑了一聲,就道︰「咱們打交道這麼多年,不必再繞圈子了,有什麼話直說吧。」
達拉克臉上浮現出商人特有的皮笑肉不笑,說道︰「听聞會寧郡境內突然出現大股騎兵,此地是兩國交界之處,還望張郡守能給個解釋,也好讓征東王安心,避免彼此間有所猜忌,造成不必要的沖突。」
張義還未說話,陳宇突然提高嗓門問道︰「這個征東王,是個什麼鳥東西?」,語氣蔑視之極。
達拉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不知道這說話的人什麼來頭,表面上還是謙卑的說道︰「征東王乃是早年鮮卑拓跋氏旁枝的後人,如今在我可汗帳下為王。」
張義也對陳宇說道︰「此人還有個哥哥,叫拓跋木彌,被封為名王。」
「哦……」,陳宇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個會做爆炒木須肉的廚子,真可惜了。」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達拉克一听自己的王主被比作盤中菜,覺得臉上非常沒面子,用不滿的口氣道︰「征東王是我吐谷渾掌管東部邊界的大王,閣下最好放尊重些……」
「大膽!!」,達拉克還未說完,陳宇就猛的拍了下桌子,聲如雷震,把周圍人特別是達拉克嚇了一跳,只有宇文佑靖還是一如既往的鎮靜,他知道陳宇只是假裝惱怒。
陳宇繼續道︰「別說你小小一個吐谷渾使者,就是突厥可汗染干,也不敢這麼對我說話。你們這些番邦小國,仗著天高皇帝遠,就敢擾我邊境安定,真以為我大隋不敢對你們動武嗎?!來人,把他推出去,斬首示眾!」
旁邊侍立的李枚第上前一把把達拉克抓起來,就像提起個小雞那樣,拎著就往外走。
「饒命……,饒……」,達拉克被提著領子,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利索。
張義見狀急忙勸解道︰「將軍息怒,若是斬殺來使,恐與兩國關系不利啊。」
陳宇當然不是要真殺使者,也就坡下驢,說道︰「看在張郡守的面子上,就饒他一回,押回來。」
李枚第把達拉克又拎回來,扔到地上。
陳宇看著嚇的軟作一團的使者,冷笑道︰「吐谷渾的東邊就是大隋,這什麼狗屁木須肉封做征東王,用意何在?」
達拉克抹了一把濕透衣領的冷汗,稍微平復下心神說道︰「回將軍,這只是個名頭,並沒有什麼用意。」,「他娘的,老子听著不舒服,回去讓他改名!」
「是是……」,達拉克被嚇的不輕,現在是一句嘴也不敢頂。不過上頭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只能壯著膽子問道︰「那貴國在此地調動大軍的事情……」
陳宇給宇文佑靖使了個眼色,宇文佑靖會意,用和藹的語氣說道︰「听聞鐵勒部族攻打貴國,你們的可汗向我朝求援,我們就是來支援的。」
達拉克一看這個人說話還挺友善,忙回道︰「原來如此,真是有勞將軍了,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陳宇冷哼一聲道︰「你想打探消息,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達拉克一听見陳宇的聲音,立刻就哆嗦了一下,低頭不再吭聲。
宇文佑靖微笑道︰「貴使不必緊張,有什麼話只管說就行了。」,兩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玩的不亦樂乎。
達拉克這才說道︰「如今鐵勒已經退兵,可汗也已經回到伏俟城,就不必再勞煩各位了。」
陳宇冷笑道︰「我們帶著大隊人馬,跑了幾個月才來到這里,你一句不必勞煩,就打發了?」
達拉克急忙道︰「當然不是,征……,我王命我帶牛羊各五百頭,前來犒勞。」
陳宇不屑道︰「這麼點東西還不夠我大軍塞牙縫,回去讓再送兩千頭來。」
達拉克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見陳宇凶狠的目光,急忙低頭道︰「是,我即刻去辦。只是等牲畜送來後,將軍是不是可以……」
宇文佑靖接話道︰「把牛羊送來,我們自然就會退兵,不然呆在這里也是徒耗軍糧。」
听到這句話,達拉克松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高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可以回去向我王復命了。」
宇文佑靖點頭微笑道︰「嗯,你可以走了。」
達拉克鞠個躬,轉身正要走時,宇文佑靖又叫住了他︰「貴使且慢。」
達拉克轉身問道︰「將軍還有何貴干?」
「听郡守說,你們好像一直在購買我朝發配到邊疆的女奴?」
「確有此事,將軍為何問起這個?」
「巧了,我們來的時候,順帶著押送了一批被發配到邊疆的女奴,一共有五百人。你們若是需要,就買了去吧。」
這一下就解決了喬裝過橋的人數問題,陳宇心中暗自叫好,同時不得不佩服姐夫這一招笑里藏刀。
達拉克一听就樂了,能一下買這麼多女人回去,對一個商人來說,可算是大功一件了。
吐谷渾和其他生活環境比較惡劣的游牧民族一樣,都是以繁衍生息為第一要務。女人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寶貴的繁衍工具。所以有「父卒,妻其群母;兄亡,妻其諸嫂」的風俗,一個女人也不浪費。
如今能一下買五百個女奴,達拉克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剛才宇文佑靖給他留下的印象挺和善,所以一絲一毫的疑慮也沒有,就答應了,「我這就回去,帶三百頭羊過來,和將軍交換!」
听到這個數字,陳宇愣了一下,剛才听張義說有女奴被賣到吐谷渾,雖然能夠理解,但心里還非常的不是味兒。這下听說五百女奴才換三百頭羊,一個隋朝女人在他們那里竟然連一頭羊都不如,一下子沖破了他忍耐的底限。
「咚!!」陳宇又朝眼前桌上猛錘一拳,怒道︰「三百頭羊!?馬勒戈壁的,老子五百個女人就值三百頭羊!」
張義看著上好楠木桌上的裂紋,心疼不已,解勸道︰「將軍息怒,按照市價,是兩個女奴換一頭羊。」,照他這麼說,達拉克還多給了五十頭。
達拉克也說道︰「是啊,將軍,為了表示對大隋的尊敬,我願意多出五十頭……」
「滾你娘的五十頭!」,和前番的佯怒不同,陳宇這次是真怒了︰「我大隋一個人,到你那里才值半頭羊?!特麼老子現在弄死你!」,說罷拔刀就要上前砍人。
張義一看情勢不妙,急忙抱住陳宇,宇文佑靖知道陳宇有些不冷靜了,也上來勸解。
達拉克一看自己小命又要不保,急忙道︰「將軍,小人知錯了!我願意……」,一狠心,一咬牙,給出了新的價格︰「一頭羊換一個女奴!」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剁了你喂狗!!」,陳宇依然惱怒不減。宇文佑靖急忙沖李枚第使個眼色,三人一起生拉硬拽,才把陳宇按回座位上。
達拉克怕的要命,腿都開始哆嗦了,再一狠心一咬牙︰「我願意用一頭牛來換一個女奴!」,說完心里那個疼啊,這趟生意是徹底賠本了,不過,先保住命再說吧。
陳宇仍然盛怒難消,但是被三人按著,起不得身,便把手中的「斬甲」擲了出去。
「斬甲」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扎在達拉克面前,距離他的額頭只要不到半尺距離。
看著快要嚇尿褲子的達拉克,陳宇冷冷道︰「五頭牛,十只羊換一個人。」
達拉克吃了一驚,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兩千五百頭牛,五千只羊,這可是他整整一半的家產!
「這買賣沒法做了!」,達拉克差點嚷嚷出來,但眼前明晃晃的刀刃讓他生生把話咽了下去。這時他想起了中原人常說的那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想到這里,他只得嘆了口氣︰「那就按將軍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