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陳宇和李枚第兩人馳馬疾奔,趕往洛陽城外五十里處一座新立起的大營。
「宇哥,我昨天去火山營看了人,都是不錯的苗子,主上還挺會挑人的。」
前番北巡突厥時,陳宇提議建立一支從小就仿照突厥人開始訓練的騎兵,被楊廣準許。
楊廣在突厥巡幸之後,回到洛陽就著手組建這支騎兵。皇帝欽點的禁軍,混的好以後肯定是前途無量,所以詔令一下,洛陽和全國各地符合條件的年輕後輩都爭先恐後的被送了過來。優中選優之後,留下五千人進入編制。
成營之後,楊廣大筆一揮,親自跟這支騎兵命名為「火山營」,取自四字真言「風林火山」中的火山二字。而現在陳宇就是要趕往火山營,去開始訓練這幫新兵蛋子。
「嗯,」,陳宇點頭道︰「看來主上對這支騎兵也非常看重,不但人是精挑細選的,而且都是官宦子弟,和朝廷是一條心。」
說到這里,李枚第用帶著抱怨的語氣道︰「人是不錯,可惜都挺傲氣,而且這個年歲的人也不好管,尤其是權貴子弟。窮人家的孩子雖然很少騎馬,底子薄,但能吃苦,勤奮之下,未必會比他們差。」
陳宇嘆道︰「我何嘗不是這麼想,但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李枚第不明白。
「是的,我要卡一個時間段,這個你以後會明白。所以只能招募十二歲到十四歲之間的年輕人。得訓個四五年,才能上戰場為國建功。這期間我要對他們進行最高規格的訓練,會花掉堆成山的糧餉資財。那些摳門的御史言官,特別是老臣,不敢開罪主上,對我恐怕就沒那麼客氣了。只怕是還未成軍,參我的奏折就會像雪片那樣飛到主上眼前。」
李枚第不忿道︰「這些老不死的,就知道搬弄口舌是非,若不是兒郎們在沙場上流血,他們能在家里摟著小妾睡覺!?再說咱大隋的錢帛已經堆的倉庫都快放不下了,有什麼不舍得的。」
陳宇冷哼道︰「誰讓人家離主上近,而且嘴上功夫厲害。」
李枚第撓撓頭︰「但我還是不明白,這跟招募官宦子弟有什麼關系。」
陳宇笑道︰「要是你兒子也在我們營里,你會不舍得往營里調撥錢糧嗎?只怕是調少了還不放心,怕兒子吃苦受罪。」
「哦……」,李枚第明白過來了,嘿嘿笑道︰「原來宇哥這麼做,是要拉他們下水,我懂了。這麼一來,即便有人想參我們,也會得罪很多官宦。哈,讓他們狗咬狗去吧,咱們只管安心練兵!」
陳宇笑道︰「說的是,而且官宦子弟自身和家族的前途命運都與朝廷息息相關,忠心方面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幫小崽子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但有家世背景,而且有些人還練過騎射,會兩下子,即便是我們,也未必會放在眼里。所以,到時候還得露點真格的,讓他們心服口服。」
李枚第拍拍胸脯,道︰「這個宇哥就不用擔心了,交給我就行。」
大營校場上,一排排騎著戰馬的騎兵,準確的說,應該是未來的騎兵,排著整齊的列著隊。整個大營有五六千人,卻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戰馬偶爾發出的響鼻聲。
陳宇穿著一身 亮的明光鎧,騎著烏林在軍前徐徐行進,檢閱隊列,李枚第跟在後面。
騎兵們對兩人行注目禮,只是他們略顯稚女敕的眼神,散發著些許不屑和傲慢。
他們之中很多人,在家中都如眾星捧月一般,用箭隨便射中個什麼,都有一大幫家丁僕人可勁的拍馬屁,時間久了,難免會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態。
井底之蛙……,陳宇冷哼一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巡視之後,陳宇立在軍前,氣運丹田,高聲喝道︰「吾,為主上欽命,正三品左屯衛大將軍,奉旨前來掌訓火山營。從今日起,你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要符合我火山營之軍令,違者,重處!都听明白了嗎?!」
「明白!」,全軍將士齊聲大喝一聲。
「都他娘的沒吃飯啊!」,陳宇怒吼道︰「突厥女人**的聲音都比你們嗓門大!再說一遍,都听明白了嗎!?」
「明白!!!」,小伙子們被激了一下,紛紛炸開嗓門高喊,五千人的聲音振聾發聵。
但是,前排有幾個年齡稍微大點的公子,連嘴都沒張,翻著一對死魚眼,翹著嘴角不屑的看著陳宇。待眾人吶喊之後,其中一人冷哼道︰「無用之舉。」
陳宇目光掃了一遍,稍微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我不管你們從前在自家是什麼尿性,到這里,都只是我手下一個兵士。哼……」
說著,陳宇把目光集中到那幾個沒張嘴的人身上,高聲道︰「說你們是我的兵士,那是看的起你們。就你們現在的樣子,在我眼里,連坨屎都不如!」
這句話一下子就犯了「眾怒」,這些人大多都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平時听到的,都是拍馬溜須的順耳話,哪里被人罵過這麼難听的話。
一時間,全軍上下似乎都被一層怒氣籠罩,不少人鼻子都哼出了熱氣,眼神滿是惱怒。尤其是那幾個傲氣的公子哥,其中一人不服道︰「大將軍為何如此辱罵我等!?」
陳宇冷哼道︰「若是和突厥人對陣,扔一坨屎過去,至少能惡心他們一下。把你們派過去,除了讓他們馬脖子上多幾顆記功的首級,別無用處。」
這人更不服了,驅馬上前幾步,傲然道︰「我等年歲雖小,卻是自幼習練弓馬,不敢說百步穿楊,卻也不是連個人都射不中的。」
陳宇看著他,冷笑道︰「未听將令,擅自出列,拖出去,杖二十。」
這小公子一听,急道︰「我父親乃是正三品納言,你敢打我,我父親不會饒過你的!」
旁邊一個從人上前對陳宇道︰「大將軍,此人乃是門下納言蘇威之子,蘇倥。」
楊素和高死後,蘇威儼然成最德高望重的大臣。雖說陳宇和他的品級是持平的,但論聲望和在朝中的根蒂,還是有不小的差距。不過話說回來,也正因為此,所以楊廣才放心大膽的起用他這樣的年輕人才。
陳宇搖頭低聲對李枚第道︰「這蘇老頭七老八十了,竟然還有個十幾歲的兒子,真他娘老當益壯。」
李枚第亦笑道︰「我昨天也听說了,蘇老頭老來得子,著實不易,所以對這個兒子寵的很,在蘇家府上和周圍都是飛揚跋扈,擾的四鄰不安。蘇家把他送來,不外乎是想混個名頭,不指望他真能成什麼事。」
陳宇冷哼道︰「蘇老頭教子無方,那我就來替他管教管教。」
蘇倥看到有人替他報上家父名號,再看陳宇在和從人低頭竊竊私語,還以為他們是怕了自己,滿意的哼了一聲,鼻孔抬的更高。
陳宇策馬走到他面前,冷然道︰「主上已經把火山營全權委派與我,別說你一個豎子,就是你老爹親自來到火山營這一畝三分地,也得听我將令!左右執法虞候何在?!」
陳宇身後的虞候一听這句話,心說得了,這頓打蘇家小公子是跑不了咯。
說話間,兩個專事軍中法紀的虞候沖上前,把蘇倥一把從馬上拽下來,反剪了胳膊。一個機靈的虞候問道︰「大將軍,是就地執行,還是押到後面去。」
這個虞候看出來陳宇是要殺雞儆猴,在軍前執法當然有更好的效果。
陳宇贊許的點點頭︰「就在這里辦。」
虞候得令,二話不說,鉗子一般的打手一把就把蘇倥摁倒在地,抄起手中的大桿兒杖子就朝他**上招呼過去。
才打了兩下,從來沒受過這種罪的蘇倥就殺豬般的嚎叫起來,听的眾人一陣心悸,連一向心腸硬的執法虞候也但同時不由得更加惱怒。對于這種只靠所謂軍令來彈壓的將領,他們只會口服,不會心服。
和蘇倥同在一列的一位小公子對陳宇拱手道︰「大將軍,你都沒看過我們的武藝就說我們連屎都不如,也難怪會有人不服。」
陳宇把目光投過去,這人倒是生的一表人才,才十二三歲,言談舉止就恰到好處,不卑不亢,比起蘇家小公子,自然是強上不少。
這種人將來成才的幾率比較大,所以陳宇放低音調,問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此人再次拱手回道︰「回大將軍,在下是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承基。」
陳宇暗自吃了一驚,宇文化及的兒子怎麼會送到這里來了?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定然是宇文述看宇文化及已然是不行了,便把孫子送了過來,指望他能打個翻身仗。沒想到宇文化及這種人,還有個看起來不錯的兒子。
看著這個叫宇文承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隋唐英雄第一位好漢,無敵大將軍宇文成都的原型人物,陳宇心中是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畢竟他是仇人的兒子,把他培養好,不就等于給自己樹了個敵人?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還得先鎮住這幫熊孩子再說。
「听的出,你似乎是玩過騎射的?」,陳宇滿不在乎的問道。
宇文承基略有些不滿的說道︰「回大將軍,我不是玩兒,而是自小習練。」
陳宇冷哼一聲︰「那就讓我看看,你玩兒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