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冷的早晨,龍虎營,當尋常百姓還在床上熟睡的時候,軍營中的兵將們早已起床開始晨練。
軍營操場上,排練整齊的方陣正在練習長槍,一個個**上身的士兵手持利刃,吆喝著口號,氣氛熱火朝天。
冷秀顏就是在這個時候,由龍虎營副帥王江帶領著,晃到了眾將面前。
這個手持龍虎營軍令卻鮮少過問軍中事務的小公主,難得來一次軍營,那半掩在面紗下的小臉,隱隱透著新奇。
這里模模那里看看,不少知道公主身份的將領紛紛搖頭,這麼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持掌軍令,好在是平和年代,這要是戰事一起,只望這小公主不要給軍中添亂才是。
王江自然也是不太待見這個年幼的深宮公主,無奈對方身份尊貴,一路恭順陪同,面上倒也沒顯出什麼不悅來。
待到最後一聲震天呼號,一套長槍舞下來,站在操場閱台上的小公主拍手稱贊,王江垂首詢問︰「公主今日前來,可是對龍虎營眾將有何指示?」
「指示?」小公主忽閃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楮,「沒有沒有,本宮哪里懂什麼軍中事宜,給不了什麼指示的…嗯,唯一一個,也就是希望大家能好好操練,嗯…再就是好好听從薛老將軍的指揮,就是這樣!」
一番話說得毫無威嚴不著邏輯,公主的樣子卻像是做了什麼偉大發言似的有些歡喜,果然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還是個女子,實難成大器。
想著,王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彎腰拱手︰「末將領命,謹遵公主教誨。」
哈哈,公主笑出聲來,想必是十分受用,王江繼續開口詢問︰「那公主可還有其他地方要去參觀巡查的?」
唔…交手伸了個懶腰,公主沒有表現出過多興趣,回眸望了望身前兵將,忽然眼前一亮︰「誒,這龍虎營內怕是不少好手吧,不如叫幾個上來跟本宮的貼身侍衛切磋切磋,王副帥意下如何?」
「這…」王江略有猶豫,卻被明顯興奮起來的小公主揮手打斷,「不用擔心,切磋技藝而已,若有損傷,本宮也不會降罪~若是打得好,本宮看得高興,就重重有賞!」
一番話說得不輕,場下不少兵將都听見了,想著斷不能輸了龍虎營的氣勢,各個均是摩拳擦掌。又見公主的侍衛也領了旨,王江便不再推辭,挑了幾個功夫過硬又心思活泛的,擺開擂台。
高位之上,一襲月白宮服的小公主眉眼彎彎,高位之下,手持大刀的將領一躍跳上擂台,引得四周士兵連連叫好。
軍中之人不擺什麼花把勢,沖著高位拱了供手,將領拉開架勢舞動大刀就攻了過來。
只見宇文白稍一側身避過攻擊,反手抽出斷水劍,寒光一閃,劍身向前,兩人向抗之後倏地彈開,再各自借力躍起,強有力的大刀對上輕盈利落的長劍。那人高馬大的將領顯然不敵宇文白身子靈活,又是一個錯位繞道身後,刀背反手擊上對方腰側,將領向前一個踉蹌,自知已敗,回頭朝宇文白鞠了一鞠,垂首躍下高台。
一人剛剛下去,忽聞身側勁風擊面,宇文白一個俯蹲偏頭,揚起長劍,短兵相接,砰的一聲,撞上凌躍而來的將領手中那柄紅纓槍。
「好!」高位之上公主不禁發出贊嘆,起身鼓掌。
兩個身姿輕盈的人更適合纏斗,難舍難分之際,只見對方將領一個回馬槍倒刺過來,宇文白輕躍而起腳尖扣住槍頭,一個轉身,柔韌槍身彎折,瞬間槍頭便向著那少將的咽喉而去。
而那少將亦非等閑之輩,凝神運氣直擊槍柄,在反手一擰,長槍舒展槍頭回旋,宇文白卻是在那一刻躍上長空,俯沖下來,劍鋒瞬間落在少將頸邊。
龍虎營第二名大將惜敗,台下不少人露出不滿神色,此刻,卻見一年輕人叼著一根小茅草,三步一晃爬上擂台,那閑適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上來比試的。
宇文白轉身面對來人,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那人上台之後,倒是台下不少士兵歡呼鼓掌,想必還是個好手。
好手嚼了嚼嘴里的小茅草,偏頭吐了,邪邪一笑,下一刻,抽起台前一柄戰斧,舞動著便攻上來。
金絲戰斧威力極大,撞上宇文白的長劍,盡是震得他往後退了幾步。台下一片歡呼,戰斧少將臉上帶著始終如一的邪氣笑容,戰斧揮得花樣百出,甚是精彩。
如此精彩的把勢,的確非常有利于擂台戰的觀賞性,只是細看,卻能發覺那些花腔背後,步伐凌亂台型松弛,此人根本就沒使出全力。
面紗之下,紅唇淺淺彎出一抹笑意。
下一刻,那猛攻而來的戰斧震落宇文白手中長劍,倏地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來。
「住手!快別打了,住手!」高位之上傳來一聲驚呼,擂台上兩人立刻收手俯身跪地,現場一時鴉雀無聲。
公主起身沖到台下,那表情動作,明顯含了怒氣︰「怎麼受傷了,就不能小心一點?!」那話,卻是對著龍虎營那戰斧少將說的。
微微勾著唇角,那人表情不置可否︰「是末將一時大意傷了宇文大人,請公主降罪。」
公主揚揚眉︰「你叫什麼名字?」
「末將龍虎營十八軍參領,蔣進初。」
「蔣進初…」輕聲念了一遍,便是一副要收回成命無端降罪的模樣,看得台下眾將心中均是一緊。
此刻,王江也到了台上,俯身勸和︰「公主殿下,請公主明鑒,這刀劍無眼,比試過程中損傷在所難免,末將替屬下向公主道個歉,望公主恕罪。」
小公主回眸,淡淡打量王江一眼,也不說話。
身側宇文白這時也開了口︰「回稟公主,此次受傷是屬下疏忽走神所致,與蔣參領並無多大關系,請公主降罪。」
又回眸將貼身侍衛瞅了瞅,半晌,小公主終于嘆口氣道︰「哼,這個降罪那個降罪的,本公主哪有那麼多罪可降的?算了,這次事情是意外,就不責罰了,倒是你宇文白,憑白走神受傷,這樣怎能護好聖駕?真是被你氣死了!沒意思,擺駕回宮!」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龍虎營,身後,無語長嘆之人不少,卻也有人淡淡放遠了目光,眼底帶著一抹微不可查的探究。
午夜,凌霄殿,高位之上面容清冷的少女完全不復今晨軍營中那故作跋扈的公主姿態︰「那蔣進初,看來是個不錯人選。」
堂下,俯身跪地的青年沉聲附和︰「回稟公主,那蔣進初的確功夫不弱,那戰斧恐不是其慣用兵器,屬下觀察到他虎口處的薄繭,那是常年使用軟兵器所致。」
「哦?」冷秀顏淡淡勾唇,「倒是個有趣之人。」
「的確,而且輕功也是一等。」
「嗯,此人似乎在軍中人緣極好,無論是下屬還是上位,對其都是袒護有加,」鳳目輕轉,當下已有決斷,「看來此去不虛此行,宇文白,你去查清楚這蔣進初的底細,然後帶他回來見本宮。」
于是,三日之後,某人在熟睡之中中了迷香,從防守森嚴的龍虎營被劫走,帶到了同樣重兵把守的皇城內院,真可謂是無比艱巨的綁架任務。
從迷香中醒來,看著身前那一襲宮裝姿容明艷的少女,那雙淡然鳳目,看得蔣進初不住勾唇︰「不知公主殿下千辛萬苦抓末將入宮,意欲如何?」
高位之上,淡淡笑意,紅唇輕啟︰「本宮有事找蔣參領共議,只是說之前,先請蔣參領回答一個問題,好讓本宮判斷,下面該說哪件事。」
呵,蔣進初輕笑出聲,面前這個和營中一見絲毫沒有共通之處的小公主勾起了他無盡的好奇心︰「公主請問。」
鳳目輕轉,紅唇彎起一抹艷麗弧度,那輕柔聲線如春風送入耳中︰「那就請蔣參領做個選擇,是要做凌霄殿的人,還是,做這凌霄殿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