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剛才還一片喧嘩的十三號房間陷入死寂,不論是圍觀看熱鬧的人群、還是賭場的工作人員,大腦一片空白。
血淋淋的場面通過視覺神經傳入大腦,竟令他們一時反應不過來。
房間里除了齊泰沉重艱難的呼吸聲,就是鮮血沿著匕血槽,滴落在紅色地毯上水滴踫撞聲。原來吸水能力很強的紅地毯上已經匯成一小灘血池。
齊泰感到身體的熱量正飛快的流逝,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生命力。
齊泰畢竟是駐守賭場的頭領人物,重傷在身,依然不改往日的彪悍,劍柄上的右手握的更緊了,劇痛沒有阻礙他的力,雙手巨劍隨著手腕的翻動而由上而下砍向卑鄙的偷襲者,而另一只手則鐵鉗一樣抓住刺客拿匕的那只臂膀,誓要來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可刺客面對呼嘯而下的巨劍,毫無懼色,相反,一抹冷笑在他嘴角兩邊浮現。
鐺的一聲巨響,巨劍被架在半空,不知何時,另一枚短小鋒利的匕擋在兩人之間。
還有幫凶!齊泰驚愕地現,幫凶的力量不在自己之下,相比兩件武器的懸殊落差,那架住巨劍的匕竟然微微一抖,竟震開他的全力一擊。
還沒等齊泰回過神來,刺在左月復側的鋒刃再次切斷的血肉組織,直沒劍柄。
「你們……」重傷之際,齊泰欲做更猛的反撲,幾乎在同一時間,身體各處的劇痛同時炸開,將他的咒罵聲生生打斷。
剛才還中立圍觀的人群竟突然向重創中的齊泰,五花八門的兵器齊齊送入他的內體。騎士的高hp終于在群攻中見底。
真應了那麼一句話,好漢架不住人多。
這時齊泰才醒悟,原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那些假扮賭徒的觀眾就是壓倒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齊泰不甘地吼叫著,可嘶啞的喉嚨被一時涌上的鮮血給堵住,只能出嗚嗚的聲音。緊接著,一口鮮血噴出,將紅色的地攤染得更為鮮艷。
在彌留之際,齊泰用最後的氣力臨死前的遺言︰「大人會為我報仇!」
看著開始碎裂消散的賭場領班,那個最先下手的刺客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調說︰「霸王自身難保,報仇?等下輩子吧!」
賭場的主要戰力敗亡後,剩下的荷官,以及保安難堪大用。面對如狼似虎的入侵者,他們的反抗僅僅造成入侵者中的三人戰死、十多人受傷,那死去的三人還是作為吸引對方強大戰力的誘餌。
霸王手下的戰力多表現在敵我分明的直接抗衡上,相比之下,這批砸場子的家伙則充分揮暗殺流的精髓,趁對方戰斗正酣時,偷襲得手。
等所有負隅頑抗的悍兵全部戰死後,也是整個賭場的掌控權易手的時候。
……
在距離聚沙成金不遠的一間很普通的貧民窟地下,隱藏著好大的地下基地,幾乎佔去霸王控制的街區五分之一的面積,那里有著不下于聚沙成金規模的格局,三層華麗無比的樓閣被五彩的魔法燈光籠罩,在沒有日和月的地下,始終保持著光亮。
那正是霸王的秘密基地——潛龍。
在最高的第三層中,一個頭花白的老者正舒適的躺在太師椅中,悠閑自得的翻閱著手中的書本,在他的前面是一張佔地面積不小的辦公桌,上面鋪滿了各種色彩不一的件,在最靠近老者的右手側已經堆的如山高的未批件,可老者始終沒有看上它們一眼。似乎任何緊急事件都不如手中的書本重要。
整個房間內只在桌上擺了一盞燭燈,牛油蠟燭的光亮不足以覆蓋整個房間,使得四角、牆壁以及天花板成為黑暗的天堂。
在辦公桌前跪著一人,從穿著上可以隱約看出他是聚沙成金的一員正式荷官,而且左肩的標志代表他身份是賭場的第二號人物。他正是齊泰的左右手。
沉默的氣氛顯得異常的壓抑,尤其對下跪之人而言。畢竟賭場被人強佔不是件小事,而且死在對方暗算下的上司,還是眼前老者的親外甥,如何不叫他緊張害怕。
原以為得知噩耗,老者一定會大雷霆,可現在卻表現的異常冷靜,靜得讓人渾身 。
莫非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噗的一聲,老者重重地合上手中厚厚的書本,人已從太師椅中站起,略顯昏暗的燭光將老者身穿的高級侍者服飾照得忽明忽暗。
從穿著上看,老者竟然只是個下人。
而下跪之人在霸王手下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物,就算面對霸王手下的悍將驕兵,他也不會表現出多少畏懼。
賭場主管之所以如此恐懼,原因只有一個,對手掌握著自己殺生予奪的權力。在整個霸世風雲中,除了霸王,就只有一人,他就是莫老,霸王名義上的總管。
已是汗如雨下的賭場主管早已跪的雙腿麻木,他知道接下來就是決定生死的一刻。
莫老手里仍保持著捧書的姿勢,用他飽經滄桑的嗓子道︰「去吧,我知道了。」
主管聞言如獲大赦,急忙叩謝總管大恩,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用還未消除麻感的雙足跌跌撞撞地離開。
也難怪他如此失態,在霸王手下干事的人都知道一條不成的規定︰凡是臨陣月兌逃者,殺無不赦。
盡管賭場主管並不在戰斗上有如何強的能力,主要負責職工作的他,是唯一成功月兌逃報信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也劃歸「臨陣月兌逃」之列。不受任何懲戒也是額外的開恩,而且大赦還是出自狠辣程度不下于霸王的大總管。
莫老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門,輕輕嘆了聲氣,這一刻顯得老態龍鐘。只是不知是為外甥的遇難而悲傷,還是為賭場被奪而煩惱。
「莫老,」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不知何時,在莫老身後出現一位個子不高的青年男子,「一定是陰煞在搞鬼,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莫老頭都不回道︰「索尼,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那個叫索尼的青年道︰「賭場被搶奪這樣的大事,比神術研究更為重要。我們必須聯手所有力量,奪回聚沙成金,也好向霸王有個交代。莫老,霸王不是留下一支特種部隊嗎?由我帶領,一定奪回聚沙成金。」
「然後呢?」莫老淡淡地問,全然一副事不干己的語調。
「然後……然後我們等霸王恢復再做打算。」索尼很不自信地回答。
莫老︰「敵人可不會給我們時間等待。」
「那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霸世風雲被陰煞慢慢蠶食?」索尼不甘地將拳頭重重砸在書案上,「要不是林昆他們在與六護法的戰斗中受了重傷,怎麼會給陰煞可乘之機。要是我參與那場戰斗的話,或許局面不會變的如此不利。」
「無需自責,身為神術師的你,在黑暗領域範圍是無法揮作用的。而且你是現在唯一實力尚存的太保,也是霸世風雲的希望。」
索尼道︰「難道龜縮不出就是希望的表現嗎?」
「你自己最清楚,神術師並非戰斗職業,沒有其他太保的配合,你是無法將力量完全揮出來。」
「可是……」索尼當然清楚自身職業的優缺點,也知道莫老的話千真萬確。但在潛意識中,仍不認可隱忍的做法,這也是每一個霸王手下的通病︰戰斗赴死眉頭不皺,隱忍一時視作天大的恥辱。
莫老突然將手中厚厚的書本丟在辦公桌,一臉肅然道︰「欲將取之,必先與之。」
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隱約可以看出書本封面的幾個字︰資治通鑒。
它正是中國最有名權謀之術的典籍。
索尼畢竟曾是名牌大學的在校生高材生,對于典故歷史還是略同一二的。他慢慢品味莫老那句話的內涵,似有所悟。
「不過……」莫老又道,「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能太便宜陰煞。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即使無法馬上撼動他的根基,也要將紛亂的時局搗得更渾濁,看看那些蟄伏已久的勢力會不會伺機而動。」
說完,莫老手中變出一張暗金色的紙張,他咬破中指,用鮮血在上面寫下幾行字。然後在一記響指間點燃暗金紙張,等待深紅色的火焰艱難地燃燒玩紙張,這才收回凝重的目光。
一旁靜靜站立的索尼驚奇地現,紙張焚燒之後竟沒有留下一點灰燼,空氣中連一點燒過的味道都沒有。
索尼不禁問道︰「莫老,您這是……」
莫老的嘴角透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給老朋友寄封信敘敘舊,你知道,到了我這個歲數,能敘舊的老朋友越來越少了。」
老朋友?能和莫老這種級別的人物稱得上朋友,又會是怎麼樣的存在呢?索尼的好奇心大起。
……
在一個漆黑無光的地方,一絲波動攪亂了空間法則的平衡,暗金色的火焰在黑暗中尤為醒目,一串串暗金色的字符逐一顯現在空中。字體筆跡蒼勁有力,寥寥十數字便透出了一股歲月的味道。
一團看不見的黑霧在暗室中冉冉升起,黑霧之中佇立著一個滿臉愁容的老者,見到空中的暗金字符時,渾濁的雙眼突然閃過一道復雜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