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昏黃的燭光將不大的酒吧照亮,一面被打上橙光一面隱沒于黑暗,空氣里是淡淡的酒味,卻比佩托拉預想中的地下街酒吧要干淨得多,她該說不愧是利威爾選的地方嗎?
「嗨,這位小姐有幸請你喝杯酒嗎?」
佩托拉抬頭看了眼滿臉胡渣,滿口黃牙不說笑容還猥瑣的搭話大叔,擺了擺手。
「不好意思,沒興趣。」
說完繼續雙手捧著自己頂著服務生鄙視的眼神點的一杯檸檬水,眼神卻緊緊的盯著不遠處雙腳高高擱在椅背上靠在沙發上的利威爾。
「小姐你是看上利威爾了?」
順著佩托拉根本一動不動的視線,那個搭訕大叔問道,他此言一出佩托拉才對他稍微有了興趣,重新看向他。
「你認識?」
「你應該問在王都混的人誰不認識他,你還是早點斷了這個念想吧,我看你穿的正正經經來地下酒吧喝檸檬水的樣子,利威爾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搭訕大叔擠出一個看似友善的笑容,卻不知因為他的大黃牙看起來異常的惡心,佩托拉移開了視線,看著利威爾明知她跟過來,故意不往這里看一眼的模樣嘆了口氣。
「我知道。」
在調查兵團的時候利威爾又是誰敢惹得起的呢。
搭訕大叔搖搖頭,深深表示又是一個腦子被燒壞不諳世事的孩子,默默走開了。
佩托拉雖然在半路被利威爾甩掉了,但是出于利威爾曾經才王都地下街很出名這一點,她打听了附近所有的地下酒吧,運氣極好的是不過找到第二家就發現了利威爾。
這家酒吧叫‘夜行者’很有趣的名字,店面不大生意倒是很好,基本座無虛席雖說是魚龍混雜的聚集地,卻也沒見有人打架斗毆。
比起酒吧里絕大多數的人或頹廢或凌亂的樣子,利威爾穿著整潔的不像是一個混混,反而更像是一個沒落的王族,當然一旦開口起來利威爾的粗魯佩托拉自然也是明白的。
倒是那個偷了她手鏈的熊孩子現在倒是變得乖巧的模樣,坐在利威爾的旁邊小口小口的吃著煎餅。
「一杯格林納達朗姆酒,記得杯子要干淨。」
利威爾招手喚來一名服務生輕聲說道,慵懶的半眯著的灰黑眸子淡淡的向一旁掃了眼,發現佩托拉還是堅持的坐在那里有些煩躁的蹙眉。
「是……我早就準備好了,消毒擦洗一步都沒落下,馬上就來。」
服務生可不知道利威爾究竟是為何皺起了眉頭,知道利威爾的大名他自然不敢怠慢,連聲說著小跑會吧台去倒酒。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要在沉默中滅亡了。
佩托拉現在可是身無分文,硬著頭皮在服務員明晃晃的威脅笑容下點了一杯檸檬水,如果付不出錢的話……王都的地下混混應該沒有同情心這一說吧。
要怎麼和利威爾搭話呢……打掃心得?洗衣服的一百種洗法?如何保持清潔?長高妙招?死魚眼的魅力?
……不行……似乎越扯越遠了。
在這種時候佩托拉第一次羨慕起奧魯歐那張很賤卻很能翻的嘴皮子,猛地意識到他們的死亡以及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又是一陣抽痛,皺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好酸……
這下是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佩托拉可沒想到這種小酒吧檸檬水料倒是挺足的,還以為會是那種摻水到淡而無味的呢。
「要加水嗎?」
拿著玻璃水壺的金發少女走過來友善的笑著提問,她穿著簡單的黑白式女僕裝,看起來應該還是這家店的店員,不過十幾歲的樣子就在這里工作真的沒有關系?
「好,謝謝。」
佩托拉雖然是滿心疑惑還是點點頭,剛才那下真的嗆得厲害,現在都沒有勇氣喝第二口。
「姐姐我注意到你一直盯著利威爾看,是認識他嗎?」
「算是吧……」
遲疑了一下佩托拉還是點點頭,似乎這里的人都對和利威爾有關系的事情會很感興趣呢,能夠多知道一些關于現在的利威爾的信息也是佩托拉需要的。♀
「那太好了!幫我和利威爾說說吧,我也想加入他的團隊,要知道上次他帶著伊莎貝拉、法蘭還有那邊那個小子路易斯可是搞定了一個商人!到手了好多錢。」
才拿起加了水的杯子想喝一口的佩托拉手一抖差點把杯子給扔了,一臉菜色的看著說得堅定又激動的要命的小姑娘。
「那個……你想好了嗎?要知道偷東西是不好的……呃,利威爾兵……不利威爾他還有著嚴重的潔癖說不定因為你忘記洗手把你從樓上扔下來,還有身高!他只有一米六啊,我看看你現在已經有個一米五了,過幾年你都要長的比他高了!」
佩托拉語重心長的規勸這個金發姑娘為了自己的人生未來考慮好,一邊小心的注意利威爾那里的動向一邊壓低著聲音說著。
雖然覺得自己出于私心這麼講有些心虛,但是她說的都是事實不是嗎!
要知道利威爾是真的有把奧魯歐從樓上往下扔過!
「你竟然敢這麼說!!」
金發姑娘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將水壺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撒開兩條小腿就向著利威爾在的地方屁顫屁顫的跑了過去。
「利威爾大人,那個女人竟然說你只有一米六!!我明明听說利威爾大人身高八尺帥氣無敵,她竟然污蔑你!」
妹妹啊!你知道八尺有多高麼!!還有大人是什麼稱呼!!
佩托拉只覺得自己自從再次睜開眼後情緒的浮動實在是太大,腦中簡直一片混亂,還沒解決掉手上沒錢的事情,現在又來一個大簍子!
利威爾不耐煩的听著那個金發姑娘說完,臉上霎時閃電雷雲,佩托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順便用了一秒鐘在猶豫他比較氣的是前者她說了他一米六,還是後者有人造謠嘲諷他身高八尺。
「喂,女人。」
利威爾仰頭將酒杯里的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穿著短靴的雙腳一步步踏在年久未修的木質地板上,灰黑色的眸子里滿是濃郁的陰霾開口。
這是佩托拉第一次听到利威爾用著這樣的聲音說話,在調查兵團的時候即使利威爾被誰整個惹毛起來也沒有這樣說話過,帶著濃濃的痞氣和狂妄,陰冷的仿佛是來收割你靈魂的死神。
「我叫佩托拉。佩托拉•拉爾。」
女人女人的叫法佩托拉實在有些受不了,讓自己盡量去忽略利威爾語氣中的不善,鄭重的自我介紹,換上堅毅的眼神對上利威爾的灰眸。
「佩托拉?」
利威爾本來本不打算理睬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瘋女人,但是看起來對方的纏人程度已經超過他的預計了。
「女人,說,是誰讓你來跟著我的?」
「我的名字是佩托拉!」
「不要和我頂嘴,死女人。」
佩托拉覺得自己所有的好耐心在听到‘死女人’三個字的時候就開始不斷崩壞,什麼傳說中利威爾班中溫柔可人的大姐姐,她已經受夠了!
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被憲兵團的人當做笑話一樣的推倒在地上,好不容易遇上了利威爾還被扔在原地,終于找到這里還要受一個小姑娘的白眼?
佩托拉能夠進調查兵團,還被編入到利威爾班就可見她也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真的是受夠了。
「別女人女人的叫!!這滿大街的都是女人!!」
有史以來第一次對著利威爾吼出來,這感覺……意外的舒爽。
當然佩托拉喊完之後也只爽了一秒鐘,接下去就開始後悔了。
整間酒吧都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停下手頭的動作用著不可思議,甚至是略帶敬佩的眼神看著臉漲得發紅的佩托拉,連之前還趾高氣揚的金發姑娘此刻都露出了怯生生的樣子。
「很好。」
兩個字被硬生生拆成單個的音節吐出來,利威爾此刻真的是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佩托拉,沒有猶豫的抓過佩托拉的手腕強硬的拉扯著走出酒吧。
「路易斯你先回去。」
利威爾甩了一句給跟上來的熊孩子,就拉著佩托拉走向另一邊。
酒吧老板根本沒膽上來問利威爾收錢,她的檸檬水也連帶著免單了,知道自己慘了之余佩托拉安慰了下自己。上輩子老老實實活了二十年,她可從來沒做過這種吃霸王餐的事情。
「嘿……利威爾兵……走慢一點。」
手被抓的生疼,踉蹌著跟著利威爾快速的步伐已經是很勉強了,佩托拉幾次都差點被小巷子里隨意堆砌的物件給絆倒,終于在又一次踩到一根倒下的蠟燭滑了一下後,她艱難的開口。
「閉嘴。」
惡狠狠地警告。佩托拉根本不知道利威爾這是要帶她去那里,穿過長長昏暗的巷子,走了一段上坡路,甚至還有台階,穿過一道門後陽光一下子閃耀的讓她不適應的眯起眼。
是碼頭。
利威爾又把她帶到地面上了?
「嘖,真是亮的讓人煩躁。」利威爾也因為陽光斂下了眼,低罵了一聲。
蔚藍的河水波光粼粼,還沒來得及贊嘆天旋地轉佩托拉睜眼只見自己頭被摁在河邊,水面離開自己的鼻尖不到五厘米。
「我再給你愚鈍的腦子三秒鐘,說是誰指使你來跟著我的,不要說什麼以前認識我這種可笑的理由,我可不記得有見過你這樣的家伙。」
巨大的力道加注在肩膀和後腦勺上,背上被狠狠地踩住,佩托拉整個人根本就動彈不得。
「你覺得讓我監視你,或者跟蹤你我有必要這樣子暴露自己嗎?」
「嘁,不懷疑你的智商太低這個可能性,瘋女人不要扯開話題。真是髒死了頭發上竟然還沾有菜葉子。」
這應該是被憲兵團的家伙推到地上的時候沾上的吧……
頭上的手又用力向下摁了摁,佩托拉覺得自己的鼻子都快要下到水里去喂魚了,有些焦急的扭動了一子,無果。
「沒有任何人指使我,也許說了你也不會信,但是我確實認識你利威爾。」
「這絕對是我最近听到最不好笑的笑話。」
利威爾的話語間是滿滿的不屑,壓抑著不斷跳動的神經,他在佩托拉的耳邊鬼魅般的警告︰
「不管怎麼樣別再讓我看到你了,和你口中的什麼兵長的一起去見鬼吧。」
冰冷的水沖入鼻腔,佩托拉被整個人扔到河里,出于求生的撲騰了幾下浮上水面,看到的是利威爾決絕的背影,和他用來擦手後扔下的白色手帕。
無奈又憤恨的拍了下水面,向著岸邊游去,跨腿爬了上去。
然後不顧剛才的警告,不要命的繼續循著利威爾的離開的方向跟上去,想要甩掉她沒這麼簡單!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