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眼神,楚承渙已經很久沒看見過了,小時候她經常會在被他捉弄之後,用這種既氣惱又無奈的眼神看著他。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卻沒想到,再看見時,她確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緊緊的抱著他的胳膊,生怕這一拳落下去,會打傷了她心愛的人。
他赫然將手抽回,理智的理了理隨著剛才劇烈的動作而上翻的領口,「我不想欺負一個受傷的人,等你身體好了,再找你算賬。」
說著,他已經向門口走去,表露出了要離開的意思。
「承渙。」顧連筠再次將他叫住,杵著拐杖起身鈳。
楚承渙听見身後鈍重的聲音,差點軟下心,腳步頓了頓,卻還是沒有回過頭去。
直到顧連筠走到他面前,他抬頭看著眼前這人從認識時,便總是給人一種運籌帷幄,時而溫柔時而冷冽的印象,可不管是哪一種,都與此時他渾身纏紗布的模樣對不上。
楚承渙不自然的扭開臉,眼神落在別的地方,忽覺肩上一暖,眼見余光里看見停留在肩上的那只干淨的手閩。
「謝謝。」顧連筠含笑的眸子里逐漸積聚起柔和的光暈。
楚承渙眸光閃了閃,肩膀一抖,意在甩開他的手,卻是一動,對方已經將手撤開,他不禁自嘲的一笑,「少和我說這兩個字,別以為你完好無損的時候,我會下不去手。」
顧連筠臉上的笑意更甚,看著他,像是在看多年來值得信任的友人,「好,隨你怎樣。」
楚承渙又哼了哼,老大不爽的走了出去。
在門口恰好撞見來給顧連筠換藥的何倫,兩人並不認識,楚承渙只是隨意的一瞟,從此人儒雅的氣質和手上提著的醫藥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
「你干嘛要那麼讓著他。」葉檬扶著顧連筠在沙發上坐下,滿是不解的抱怨。
他微微抬頭,唇角扯出一抹柔笑,「他心里有氣,若是不發泄出來,憋在心里會難受。」
在這段三角戀情當中,他始終是後來者,雖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娶了不該娶的人,可如今他已產生了感情,縱使是關系再親密,曾經再怎麼出生入死的朋友,也不願將眼前心愛的女人相讓。
楚承渙在遭受雙重背叛之後,竟然還能在听說他受傷的第一時間聯系醫生,和追捕逃掉的歹徒,憑這一點,顧連筠就算給他打上百次也還不了。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糾葛,這個丫頭又怎麼會懂,說出來也只會叫她一頭霧水罷了,倒不如用最通俗的解釋。
果然,葉檬在听過之後,哼哼不止︰「我心里還有氣呢,自己躲起來一個星期不見人,一出現就要動手打人。」
她近乎嘀咕的怨聲,雙手叉腰,說到一半,又指著顧連筠,問道︰「難不成你傷好之後還真的要和他打一場麼。」
顧連筠挑眉,拉過她指在半空中的手握住,微使力往下一拉,身子下墜的過程中,葉檬沒有拒絕,卻有意放緩了力道,坐到他身旁時,小心的不壓到傷口。
他抬起一指,在她蹙緊的眉心處一點︰「怎麼?不願意啊?」
她想說當然不願意啊,卻在出口的前一秒硬生生的止住了,抬頭望見他眼中的興味,心想萬一真說出口了,這個男人不定會得瑟成什麼樣子,照顧他的這幾天來,他已經把自己當皇帝了,她才不要再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沒有,願意死了,你們誰被傷了,千萬別打電話給我,醫院估計也很忙,沒有閑暇的時間來接待你們這種沒有屁事干,只會打架的無聊人士。」
他輕嗤一聲,笑了,「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通,還是擔心?」
「我哪有!」她頓時心虛的提高了聲音,閃爍的眼神卻不敢與他對視。
何倫剛走進來,便看見眼前這副景象,當看到顧連筠低頭笑得近乎寵溺的時候,他差點一腳垮出去,以為自己走錯,過去十幾年,他從來只看見這個男人笑里藏刀,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柔笑。
「還真是難得啊,我居然能看到這樣的場面。」何倫似笑非笑的將醫藥箱放在茶幾上,在他走過去時,沙發上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已經分開,葉檬滿臉羞澀的站在旁邊,而顧連筠則老神在在的靠在沙
發里,精明的眸子定在他調笑的臉上,何倫頓時覺得不自在,抬手模了模鼻子,輕咳道︰「我來給你換藥的。」
他蹲,用剪刀將顧連筠左腿上的紗布剪開,取下之後,傷口周圍的小擦傷已經愈合,而被子彈洞穿的那處,也已經長出了新肉,作為一個醫生,一個星期就能把最嚴重的槍傷治成這樣,他心里滿滿都是驕傲。
「好奇怪啊,他怎麼會好得這麼快。」同時,葉檬也蹲,看了看顧連筠腿上愈見好轉的傷口,沒忍住問出一句。
「我的藥是祖傳的,里面的藥材加的比較多,會愈合得這麼快也不奇怪。」何倫耐心的給她解釋,一邊用清水洗傷口,輕柔的擦干之後,再涂上消毒水和藥液。
「你背上和腰上的刀傷,這兩天還在發癢沒有?」
顧連筠輕輕的睨了一眼葉檬,後者害羞的低下頭去。
在長出新肉時,會發癢也在所難免,他曾經受過傷,這種異樣的感覺能強忍過去,而某人不知道從哪里查來的消息,每天盯緊他,只要一有將手放在腰上的趨勢,她就會立即將他撲倒,小嘴對著傷口一陣猛吹,說是再癢,也不能用手撓。
「沒有。」他淡淡的轉回眸光,說。
「那就好,刀子劃在你身上時,你反應快躲開了,本來就傷得不重,都是後來在打斗的過程中,傷勢才會擴散,只要調理得好,再過半個月,你的傷就不用纏紗布了。」
「不過。」何倫將腿上的紗布纏好,來拆腰上的紗布時,忽然眸光打趣的在顧葉二人之間掃了一眼,戲謔的笑道︰「在傷口愈合之前,千萬不能做劇烈運動。」
「啊?劇烈運動?多劇烈的才算?」某人傻乎乎的問了一句。
何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眼和顧連筠唇角勾起的淡弧相遇,忽然有些羨慕這個男人身邊有這樣一只逗樂的奇葩。
「你告訴我嘛,我好注意一點。」某人睜著澄澈的大眼楮,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到底。
何倫咳了咳,用眼神向顧連筠求助,可後者卻仿佛沒看見一樣,他只好找了最委婉的措辭,解釋︰「就是男女之間夫妻之間的那什麼事。」
「混蛋啊!」葉檬害羞的咒罵一聲,端起盆子里已經見污的水去浴室里換掉。
她一走開,何倫從地上起來,坐到了顧連筠的身邊,示意他轉過身去,將背露出來。
顧連筠配合的解開浴袍,將後背上兩條纏了繃帶的傷口顯露在空氣中。
「對了,說一件事給你听,我在醫院有一位年長的病人,昏迷了一個多月後醒了過來,他的兩個兒子听說消息之後趕來醫院,問的不是病情,而是財產的分割。」
「那位老人差點氣死,我見他可憐,又把他的命救了回來,現在成天就躺在病床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真的呀,他兩個兒子實在是太可惡了。」葉檬端著清水從浴室里出來,听見何倫的話之後,憤憤不平的低罵。
「可不是麼。」何倫則將毛巾在清水里潤濕,在顧連筠的背上輕擦,話有所指的問︰「你說那個老人是繼續昏迷的好,還是清醒的好?」
顧連筠眸光一轉,在背立的角度,掩去了冷眸中一閃而逝的陰狠,「最後,老人有做出財產分割嗎?」
「沒有,他被兩個兒子逼問,胸口岔氣了,暈了過去。」
「那還是昏迷的好。」換了藥,纏上新紗布之後,顧連筠將睡袍上攏,低頭系上腰間的帶子,聲音平靜的仿佛只是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何倫了然,沒再繼續說下去,而身旁的葉檬則兩手支在茶幾上,拳頭抵在下顎,瞪眼譴責那兩個兒子︰「怎麼可以這樣,我以後要是生下這種畜生,寧願在出聲的時候就把他掐死。」
「掐死了我可舍不得。」顧連筠笑著拉過她的手,帶到自己身旁坐下,低頭溫柔的笑看她嘟起的小嘴,「那也是我的兒子。」
葉檬在頓了兩秒之後,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被他調戲了,平時臉皮再厚,也還是習慣性的在他面前紅了臉。
這種你情我濃的畫面,讓一旁的何倫很受刺激,他彎腰在醫藥箱里翻找,嘴里嘖嘖不止︰「我就不該經常過來,每看見你們一
次我就傷心一次。」
葉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半邊身子靠在顧連筠的肩膀上,忍不住打趣︰「何醫生難道沒有女朋友麼?」
「當然沒有了。」他從醫藥箱里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遞給葉檬,「你身上的擦傷基本已經好了,這是祛疤祛痕的藥,早晚抹一次。」
葉檬接過,張嘴就要說謝謝,卻在還沒出口時,被何倫伸手一擋,故作驚嚇道︰「千萬別謝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某人是我的金主,給你藥是我收了錢後該做的分內事。」
提起醫藥箱時,又突然想起了什麼,翻找出一瓶藥和紗布,以及一袋棉簽,放在茶幾上,看了顧連筠一眼,話卻是對著葉檬說的︰「他背上的上基本已經愈合,可以洗澡了,你每晚在他清潔好身體之後,給他上藥,我以後就不過來了。」
葉檬點頭說好,細心的把何倫說的每一句話都記下,直到把人送出家門。
晚上,葉檬趁顧連筠在書房里忙公事,自己抱了個筆記本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想起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登過qq了,一時手癢,登上了線,右下角立即有頭像在閃爍。
點開一看,童衣衣起碼發了十幾條消息過來。
——我親愛的葉子,得知你請假的消息,我深感痛心,但願一路走好,來日歸來。
——最近你不在,我相當的無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因為這里的人都覺得我不正常。
——死丫頭!!你居然敢關機!!!小心我彈死你!!
——葉子啊哭,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喬耀之的采訪派了別人經手,但是一直沒拿下來,你快回來,我需要你!!!
葉檬每看一條,就樂得笑出聲來,從請假以後,她就關了機,不接任何人的電話,專心的照顧顧連筠,童衣衣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找不到也是正常。
她看了一眼,童衣衣的頭像是亮著的,點開來,發了個偷笑的表情過去。
童︰臥槽,你還活著!
葉子︰穿暖花開,我還留戀世間。
童︰噗,別調戲我,我會偷笑的。
葉子︰誰稀罕?!
童︰你那位土豪老公怎麼樣了,你說他攀岩的時候摔傷了腿,沒什麼大礙吧。
葉子︰斜眼當然沒有了,他的傷在腰上和背上,每天都穿著浴袍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童︰花心你這輩子居然能享受到這種福利,快來說,尺寸怎麼樣。
葉子︰害羞哎呀,不要啦,人家害羞嘛,其實我就看了幾小眼,目測有些飽滿。
童︰試過沒?
葉子︰才沒有,我怕疼。
童︰這種***放在身邊,別浪費啊,要不發幾張luo照過來,我幫你評點評點。
葉子︰收起你流口水的臉,我自己還沒月兌他褲子看呢。
她聊得太過起勁,話頭一開,怎麼也收不住,從顧連筠蜜色的肌膚,到幾乎有a罩起伏的胸,再到六塊月復肌,欣長的大長腿,再到腰部以下腿部以上,那個飽滿而有彈性的部位。
說起這個,葉檬每次給他擦身的時候,手指都是有意無意的踫到,有次覺得非常有彈性,還來來回回的假裝不小心的踫了幾次,結果被他現場抓包,緊握著她的手,黑眸里有東西在快速的亂竄。
然後,她還來不及看他忽然緊繃的身體是怎麼回事,就見他仗著長胳膊的優勢,把床頭唯一的一盞暖燈給關上了,硬聲勒令她安靜的睡覺。
她把這件事給童衣衣說了之後,對方沉默了一分鐘,然後發了一連串大笑的表情過來,直罵她是豬。
葉檬正要問,忽然覺得頭頂一片陰影投在屏幕上,後頸一片陰涼,仿佛有人在後面吹風。
她嚇得渾身抖了一抖,僵硬了脖子轉過頭去,赫然見顧連筠站在身後,兩眼盯著屏幕上她還沒來得及關上的對話框,視線定格在她談論他身體曲線的那一段,和找時間親自試一試的話上,黑眸攸的一沉。
她急慌忙的
用兩手將屏幕擋住,奈何太大,還是有些羞人的詞句從指縫間露出來,便索性撲上去,用上身將屏幕擋住,一出口的聲音,突然口吃︰「那個,我只是隨便聊聊。」
他眉心一皺,將她從沙發上拎了起來,長手在筆記本的鍵盤上隨意的撥弄了幾下,然後,葉檬便看見她所有偷偷下載的聊天工具全部被刪除了,再然後,屏幕上跳出一個黑色的小框,里面很多她看不懂的英文字母,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在沒有動手關機的情況下,屏幕忽然黑了下去。
顧連筠臉色不變的做了一大通舉動之後,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身,依附著拐杖走出去,腳下的步子較之前邁得更大,也更自然。
葉檬立即將電腦撈了起來,試著開機,結果一點動靜都沒有,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面前將電腦給黑了。
給黑了
她瞬間被雷得外焦里女敕,心里更是痛到無以復加,她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了兩個月,才下狠心買的一台隻果,就這麼的被他兩分鐘之內,給糟蹋了!!!
她越想越氣,越氣,大腦就越不經思考,丟了電腦就向已經走到門口的顧連筠撲了過去。
「你這個混蛋,謀殺了我的孩子,我要找你報仇。」
他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伸手接住了她撲上來的身子,「下次再敢和朋友聊這方面的話題,你連書房的電腦都不能上。」
「我」她頓時覺得啞虧,也不知道剛才那些連自己都臉紅心跳的話題,被他站在後面看了多久,又看了多少,自己也不好冒冒失失的問,那等于白痴的把自己送到槍口上撞。
顧連筠摟著她的腰一緊,再放開來,步子繼續朝著主臥去,走到門口時,轉頭看去一眼,擰眉說道︰「還不進來幫我洗澡。」
她哼哼兩聲,雙手叉腰,「我才不要呢,要洗你自己洗。」
她氣呼呼的上樓去,走到一半又停下來,看向樓下還杵在門口,正抬頭似笑非笑的用眼神挑釁她的男人,她大腦頓時短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電腦茲茲的在腦海里亂想。
「洗就洗!」
她踩著重重的步子,走下樓梯,故意的不伸手去扶他,傲嬌的仰著頭,從他身旁走過,直接進了浴室。
顧連筠看著她氣怒難平的背影,和浴室里傳來的 當當被認為砸擊的聲音,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抬手在鼻子和嘴上抹了一把。
葉檬放好水溫之後,出去叫顧連筠,恰好他正走了過來,她低頭看了一眼他左手腋下消失了的拐杖,一手撐在牆上緩慢的移動。
她哼了哼,直接扭頭過去,又覺得心里過意不去,眸光撲閃撲閃的,糾結了一小會之後在轉過身,裝作老大不情願的扶著他走進來。
她將他扶到盥洗台邊,堪堪能站穩身子,然後一步跳開,很不耐煩的看著他腰間的帶子,「自己月兌。」
顧連筠瞬時有種凌亂的感覺,薄唇淺勾一弧邪魅的笑,認真的盯視著她冒火的眼楮,低啞的嗓音在狹窄的浴室空間內,蠱惑般的流轉開。
「你確定?」
葉檬偷偷看去一眼,突然覺得他笑得實在太不懷好意,又看了看他左腿上還纏了紗布的傷處,心想應該沒什麼危險,便硬了口氣,重重的嗯了一聲。
然後,她便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