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園真的很大,容納的下不止上百人,宮宴的排位圍著麗湖擺了半圈,若是真的擺完一圈,恐怕在皇帝座位的對面坐著的人,是實在看不到也听不到這邊發生的事情的。
麗湖的中間也擺了個小高台,上面現在還沒有人,莫知言猜測著應該是給歌舞表演的人用的,可奇怪的是,若是有表演,此刻也會有個把表演先助助興,而此刻上面卻冷清的很,就這麼空懸著。
不過,除了高台,旁邊絲樂之聲還是有的,奏著歡慶的曲調,迎著所有人走入自己的座位。
剛才在前院里發生的事也不知有多少傳到了這後宮里,反正莫知言覺得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而且也鮮少有人來她這桌打招呼之類的,女人天生的八卦功力看來都是不用練的,天生自帶。
不過這樣她也落得輕閑,每張長桌前都有幾壺上好御江醇,她巴不得人家都不要來,她也好多喝些好酒。
皇帝和壽星都還未到,上首的位置還空著,太子和其他殿下、公主們倒是都候著了。
這是莫知言第一次見著太子爺,真是應了坊間所有的傳聞,這位太子爺真不是一般的陰沉,眉宇間總有濃濃地化不開的陰郁,明顯的生人勿近,每人桌前都擺放著一壺酒,他倒也不喝,只悶悶地喝著茶,大家像是都知道他這性格,拜見過就回了自己位子或是去找其他殿下閑聊,他的桌前不是沒有人就是人都逗留的很短。
其實太子爺的樣貌算是絕對上乘的男子,畢竟是皇帝的兒子,每個兄弟眉宇間都有些相似,只是凌霽是太冷了,而他卻是太陰了,陰的讓人有些慎得慌,被多看上兩眼都要掉塊肉一樣。
最奇怪的是他身邊居然沒有太子妃陪伴,之前民間也說,太子爺原是有太子妃的,大將軍嚴繼究之嫡女嚴蔓,可人家過門未滿一年,便得惡疾身亡,所以這太子爺平日也就有些太子嬪陪著,但是也沒給人家扶正,也因了他這性格,其他大臣也不敢把自己閨女往他這推,所以落了單。
不過還好他還有個剛滿周歲的女兒,是一個良媛生的,老皇喜愛的不得了,所以他也將小郡主帶了來,此刻由女乃娘帶著,看樣子是睡著了,太子爺便吩咐帶回去了。
再下來就是凌弘地位最是顯赫了,回了帝都莫知言也想起來,凌弘是娶過親的,娶的是前丞相顧準的孫女顧依,顧丞相因為年事已高,早就榮歸了故里,但他的兒子,也就是顧依的父親,現在也是穩坐戶部尚書的位子,也就是冷輕然的頂頭上司,再加上顧丞相在朝為官多年,門生和一手提拔之人不勝枚舉,所以,顧式一門在朝中地位極其顯赫。
顧依也應了這名,依在凌弘身邊,不打擾不添事,舉手投足間盡顯名門風範。
有妻如此也該知足了。
莫知言想……
凌弘一直盯著她瞧,她淡笑著點頭回了禮,繼續喝著豐佑給他倒的酒,看她喝的開心,豐佑倒的更來勁,很多人的目光都往他這瞧,他覺得和莫知言一起就是倍兒有面子,嘴角笑的都快咧到了耳朵,莫知言瞥了他一眼「擦擦你那嘴邊的口水,可別丟了我的臉。」
豐佑不自覺的拿袖抹了抹,也不和她計較,轉了別的話「這酒好喝不?我再去拿一壺?」
「不要了,萬一喝醉了麻煩。」莫知言放下手邊酒。
「也是。」豐佑這和莫知言說著,眼角瞥到剛剛入內的凌霽和凌雅,目光便追隨而去。
兩人一同進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些和別人正在聊著天的大家閨秀看到凌霽,全都正襟危坐,嬌羞的低著頭,但還是有偷偷瞄著他。
凌霽和凌雅坐在了莫知言對面,凌霽這些年來風平一直不是很好,愛喝花酒愛逛紅樓,府里還有不少侍妾,平日里正事也不做,母家勢力又不大,朝里這些大員對他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而各家的小姐也心里明白的很,這樣的火坑,她們是不會跳的。
可今日形勢完全不同,他那位子立刻圍上不少人,官員帶著自家閨女上前介紹的,或是只介紹自己的,有的沒的聊的好不歡快,顯然是這兩年凌霽在外頭做的這些事對了他們脾胃,也看到本來就深受老皇喜愛的皇子,如今如此有出息,之前對他的想法也大大改觀。
太子爺有意無意地往凌霽那瞟了眼,倒是被莫知言撲捉到了。
凌霽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帶侍妾來,而是找自家妹妹一同陪著坐,這倒也是好主意,免了不少不必要的事。
在老皇看來,七皇子是逆賊,自從他死後也不許人再提,八皇子身子不好也沒這體力出來陪宴,所以去除這兩個位子,其他皇子也坐的離上首位子近了些,不過年紀都還尚幼,有些連上學堂的年紀都還未到,但也撐著坐陪。
看著那一張張有些興奮卻也有些困頓的小臉,莫知言倒覺得有些好笑,這樣走過場的宮宴還真是苦了這些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正觀察著,皇帝和賢妃到,眾人都起身拜下,恭迎兩人上座之後,齊齊再拜下,恭賀長壽,玄成皇只笑著,賢妃便開了口,賜了所有人座。
莫知言等坐下,才有機會看這賢妃,不知是人逢喜事還是剛才皇帝允許她賜座,此刻臉上紅光滿面,好不開懷。
眼角雖是有些許的細紋,但看這清麗的眉目,年輕時也是個風華絕代的佳人,現在也是保養得宜,雍容豐美,難怪現在還能受老皇喜愛,榮寵過其他人。
莫知言不得不說,凌霽等人的相貌絕對是有遺傳的,而且還是往好的地方挑出來的,老皇帝年輕時絕對是氣宇軒昂,俊美飄逸的。
莫知言觀察了眼此刻坐于最上首的玄成皇,瘦長的身姿,同樣瘦長的可怕的臉頰,臉色還有些蒼白,一臉病態,雖是身體不好,但那眉宇間的精厲還在,看人一眼還是很有威力。
看著他這身板,莫知言嚴重懷疑他是如何能撐過這麼多年,又如何能撐過今日這場晚宴。那年要她進宮候選時,便說他上朝就是五日只來三日了,可如今他還是這副模樣,還是過了這麼些年。
今日是賢妃大壽,老皇也給了她莫大面子,敬酒等事也讓她代勞,眾人舉杯恭賀了玄成皇,恭賀了賢妃,齊齊喝進美酒。
觥籌交錯間,陰謀、算計都在這酒杯中展現的淋灕盡致。
賢妃又來和豐佑莫知言喝了杯,其他人也上前敬了幾杯,敬酒環節也就差不多了。
凌雅與凌弘互看了一眼,眾人也明白該是送賀禮的時候了。
太子爺也不和人打招呼,自個先闊步上前送了獻禮。
太子爺送上了一尊碧玉觀音,和通常的可不一樣,不需在黑暗的地方都泛著亮光,此刻燈火通明的情況下,這尊碧玉觀音都亮的出奇,甚是稀罕。
莫知言也听說這賢妃是禮佛之人,見了這尊碧玉觀音,那歡喜之色溢了滿臉,看來是剛好對了她的意,看的賢妃高興,老皇也跟著開心。
太子之後應該是襄王,襄王當然是壓軸,自然便由晉王先。
「臣妾倒是好奇晉王殿下會送什麼禮物,前些年他可都不在,臣妾可都是從別人那轉手收的禮呢!」賢妃笑著看了眼凌霽,眼角細紋上揚,和皇帝打趣道。
老皇笑眯眯看向凌霽「也是,霽兒今年有準備什麼啊?」
凌霽一笑,和凌雅一起起身,從侍從那接過一卷畫軸,然後徐徐展開,是一幅萬壽圖。
眾人細細瞧了瞧,就筆法和繡工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畫好再繡的作品,實在沒有什麼出彩,可畢竟是皇子皇女畫好繡好的,所有人也不敢說不好的話,全都說這筆法和繡工精湛,技藝超群,那吹捧的話都讓莫知言顫三顫。
「恩,雅兒的繡工又精湛了。」老皇臉上笑意不減,倒是也沒什麼過多的話,話語里給他們找台階下的很明顯。
凌雅皎潔一笑,躬身回到「父皇,今日您倒是看錯了,這幅畫不是兒臣所繡。」
老皇來了興致,眉間稍挑「哦?」
凌雅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是兒臣畫,六哥繡的。」
此言一出,眾人兼目瞪口呆,豐佑連下巴都驚掉了,莫知言幫他托了托,但是自己也有些錯愕。
豐佑連頭都沒有轉,那話語都有些自問自答「他還真的是萬能的啊!」
莫知言和他笑笑,沒有說什麼。
「霽兒你……」老皇眼中明顯的錯愕,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眼神里多了份好奇。
凌霽雖是笑著,不過笑容淡淡,話語也是恭敬「其實兒臣不是像繡娘一樣一針一線坐那繡的,是用一種近似于結合武力和暗器之道繡成。」
很明顯是飛針穿線,有些懂武的人也了然地點點頭。
「拿上來給哀家瞧瞧。」賢妃也從震驚中回神,看到玄成皇那眼神,她自然明白,吩咐著讓人拿近些好給皇帝瞧仔細。
老皇和賢妃讓人將畫湊近了看,細細看了許久,賢妃眼底都有些許濕潤「這孩子平日里不多話,做起事來卻是最有心的。」
玄成皇也滿意的直點頭,笑容自是溢了滿臉。
「晉王真是有心啊。」現任丞相許華京突感一語,听他開口,其他人顯然後知後覺般全都夸起了凌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