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進了里屋後，秦肆玉對沈闕笑道︰「太醫總能正確的判斷里面是否有毒了吧？」秦肆玉說著，笑臉上竟是穩操勝券的邪肆，「如果你敢欺君……」
那下場定是不得好死。♀
沈闕當然知道下場，但她到現在都扔能聞到桌上飯菜散發而來的時散淡時濃郁的藥味，散淡時令人反胃，濃郁時令人作嘔。沈闕聞得，確實快吐了。
這麼惡心的味道，如果里面沒有滲毒的話，她就只能說，皇宮的廚子手藝不敢恭維。當然這顯然不可能。
秦肆玉看著沈闕，看見她臉上鮮明地閃過厭惡、自信等多種表情，叫他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如當初北燕太子所說，這竟然真的是一只「性聰慧通人語」的狼，會說話且邏輯思維很強。
沈闕對前方毫無遮隱直視而來的目光有所察覺，抬頭就見秦肆玉正含著探究的眼神看著她，那眼里的好奇，竟濃烈得似要將她吞沒。
沈闕毛骨悚然，覺得他的眼神跟桌上傳來的藥味一樣惡心，微不可見地全身顫抖了一下，然後盡量放穩身體朝秦辭玉走去。
沈闕在秦辭玉的右側站定，秦辭玉的輪椅正好幫她遮去大部分的視線。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劉太醫出來了。
「怎麼樣？」秦肆玉關切地問。
劉太醫表情並不嚴峻，看來情況還不錯︰「回皇上，太後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臣給太後在屋里置了點靜心安神香，不多時太後就會醒來的。」
秦肆玉點頭︰「沒事就好。」說罷指了指圓桌上的食物，道，「劉太醫再看看著桌上的飯菜可有何差錯？」
劉太醫應聲過去，在每一盤菜上都聞了一遍，然後不解地皺眉，最後朝秦肆玉問道︰「皇上，這頓飯菜，還吃嗎？」言下之意是他需要毀了這桌菜能才查出里頭是否真的有毒。
秦肆玉自然是點頭允許，經這麼一場鬧劇後，估計沒有人還想吃這桌菜了。
劉太醫的得到允許後，從他一直背著的藥箱里拿出要想里的一包粉末，在每一道菜上都倒了一點。
「這是什麼？」沈闕不由好奇問。
劉太醫頭一回听見沈闕說話，雖然早有听說，但親耳听見還是遮掩不住激動，那真的是一只會說話的狼啊！
當初大宴其實他也在場，也看出了那不過是普通的雪狼，什麼「通人性」不過是北燕太子月復語術的把戲。
沒想到再次見到這只雪狼，她就真的會說話了！
天！這簡直就是奇跡。
劉太醫內心激動，面上仍是沉穩地對飯菜進行鑒定。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劉太醫仍在鼓弄著沒有給出定論。
秦肆玉有些不耐煩，他幾乎都已經可以想象雪狼任他處置，靖王哀聲求饒的模樣，但這劉太醫卻遲遲不下結論，著實讓人心煩意亂。
但是他是誰？東秦的皇帝，能夠穩坐帝位的人，又豈會把表情輕易地暴露于明面上？
沈闕看向秦肆玉，他仍是那副穩操勝券般的自信，還是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狼啊？再看信不信哥哥一口咬死你！沈闕很想破口大罵來發泄一下這種芒刺在背的折磨，奈何理智阻止了她。
秦辭玉好像感覺到了沈闕身上焦慮的情緒，安撫似的模上了她的頭。
沈闕抬頭看見自己頭頂的大手的主人，正淺笑著看著她，沉穩的眸光似某種令人心生安定的力量……
沈闕不由分說也給他一個大大地笑容。
互相安撫的心情傳遞在兩人之間，也是從未有過的默契。
秦肆玉默默地觀察著他們倆，默默看著他們的互動，突然心生悔意。
如果當初他沒有將雪狼許給靖王，如果當初靖王拒絕娶狼為妃，如果當初反對的大臣情緒更激烈些……那這樣「性聰慧通人性」的雪狼，是否會屬于他？這雪狼，是否也會待他如此？
是。♀
心里生出這樣的認知，秦肆玉更為後悔起來。
大概又是一盞茶的功夫，秦肆玉忍不住問︰「還沒有好？」語氣僵硬得帶上了幾分質疑的味道。
劉太醫滿頭大汗，被秦肆玉質問了之後，更是緊張得汗如雨下，支支吾吾好半天，猛地跪地。
「恕臣無能，身上帶的藥品有限，無法徹底查出。」劉太醫跪著說道。
秦肆玉聞言臉色一冷，板著臉道︰「朕給你這麼長時間，你就給朕一句‘無法徹底查出’？」
劉太醫渾身發顫，如果皇上要置他死地，那他是不可能逃得過的。
想著，劉太醫又是一個顫抖，結結巴巴道︰「臣……臣有查出飯菜里頭……有……有藥，但但……但是還未查出里面……到底是什麼藥，如果皇上肯給臣……多一點時間和……空間，臣定能查出里面是什麼藥……」
秦肆玉危險地眯著眼，真的有被下藥？
「還需要多久？」秦肆玉問。
劉太醫猶豫了下，才道︰「三……三天？」
「三天？」秦肆玉冷聲重復，語氣帶著嚴重的不滿。
劉太醫嚇得打了個冷顫，害怕秦肆玉發怒︰「兩天，那兩天……」
秦肆玉冷哼一聲，果決道︰「一天。」不是詢問，是肯定。
劉太醫抬起袖口擦把冷汗，看見秦肆玉充滿威脅的表情，只好連連應聲︰「好好，就一天、就一天。」
劉太醫說完差點自咬舌根，他查出了飯菜里有下藥，心知這又不是藥膳，有藥就肯定不正常。可是那藥藥性實在是太隱秘，他查了半晌都查不出所以然，甚至到現在可以說是毫無頭緒，只有僅僅一天的時間，只怕根本不夠！
秦肆玉滿意，對劉太醫道︰「那你先走吧，一會兒正叫人把飯菜給你送去。」
劉太醫點點頭，收拾好藥箱告辭。
沈闕給秦辭玉打眼色，秦辭玉適時說道︰「皇上，既然太醫還未查出，這頓飯又吃不得，臣先回去了？」
秦肆玉輕皺眉，沒查出飯菜里是否有毒，自知再留下也沒意思，點頭放行了。
折騰了好半天，走出永壽宮的時候，天色已黑。
夜色如煙，銀輝瀉地，月光給皇宮籠上淡淡的朦朧，華燈初上。
在一個小太監的帶領下，一人一狼順利的回了蘭林殿。
這麼長時間下來，那幫子宮女早已打掃好了屋子，甚至清理好了院子，大部分已經走了，剩下兩個等待他們回來。
「奴婢沉魚。」「奴婢秋兮。」跪在地上的一粉一綠兩人，粉衣的稱沉魚，綠衣的稱秋兮。
沈闕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看著秦辭玉，那雙靈動的大眼仿佛在說︰「看吧看吧，我就說這粉衣的會留下來。」
秦辭玉見沈闕鼻孔都快長到天上去了，不禁失笑。
「你們以後，就留在這兒伺候我們？」秦辭玉問。
「是。」兩人齊聲應道。
「那你們必須听命于她，不得不敬。」秦辭玉指著沈闕，聲音里的氣勢突然增加︰「她是靖王妃，懂嗎？」
沈闕微愣，沒想到秦辭玉最先要警告她們的，竟然是這個。
其實說實在的，要想人把狼真的當做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來尊敬，確實難，所以沈闕從未強求過任何人來把她真的當做王妃來敬，但是他卻最先提到了這一點。
沈闕突然覺得很溫暖。原本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像是被什麼填滿，一直滿到心里。
沉魚和秋兮驚愣地看了看沈闕，好一會兒才在秦辭玉的肅目下點頭︰「是。」
「你們誰會做飯？」秦辭玉又問。
沉魚回答道︰「奴婢會。」
秋兮跟著答︰「奴婢也會。」
秦辭玉︰「你們都會？」
兩人齊點頭。
「去蘭林殿的小灶做些吃的來。」因為這是他七年前住的地方，所以盡管時間久遠，但他還是記得這里有小灶。
「那奴婢先告退了。」兩人齊聲答，得到秦辭玉的應許後，關門出屋。
剛剛走在皇宮里，怕四處有耳，所以不敢多說，現在回了自己的地盤，又有祁照和一些暗衛守著，所以現在可以放心的說話。
沈闕一爪子拍在秦辭玉的大腿上︰「你瘋了啊？她們可是皇帝派來的，不怕她們下毒啊？」
秦辭玉不答，卻問︰「說到下毒，你怎麼知道今天那桌飯菜里有毒？」
沈闕模模鼻子︰「我也不知道，就是聞到了。」
秦辭玉疑惑︰「聞到？」
沈闕一想到這個就難以控制地露出一抹厭惡︰「對，又丑又惡心，那氣味，簡直不敢相信！」
「我怎麼沒聞到？」秦辭玉挑眉。
沈闕聳肩搖頭︰「我怎麼知道，可能是鼻子不同吧。」說罷猥瑣地一笑，「要是你們都能聞到，我還怎麼整那個老妖婆？」
「老妖婆？」
「就是太後，明明這麼大把年紀了，打扮的跟二十來歲的青樓花魁似的，你說是不是老妖……」沈闕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婆」字吞在了肚子里。
沈闕偷瞄秦辭玉，雖然知道他們母子關系不怎樣，但是人家太後畢竟是他的生母，這樣在他面前罵她老妖婆，貌似不太好吧？
只見秦辭玉毫不介意的笑笑︰「你說的還真像！」
沈闕松了口氣，還好他並不介意。
不過太後今天的所言所為也確實是過分，自己有兒子不疼著寵著，非要跟別人的兒子好去，誰敢說這不是犯賤？
秦辭玉一看沈闕憤憤然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知道她在憤怒什麼，不禁笑了，溫暖如光華。
－－－－－－題外話－－－－－－
或許愛情是從彼此溫暖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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