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抵在桌沿,頹廢的慕容煙瞥見小鳶無比哀怨泫然欲泣的表情,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她的不滿有這麼明顯嗎?連小丫頭都被感染了?
沒辦法,突然就想起過幾天要面臨的大場面,那種情況,鐵定是要餓肚子,丫丫的,美食當擺設從來都是有錢人的惡趣味,再來幾個有事沒事扛著機關槍掃射你的人,嗚,可憐我清湯寡水的胃咯。
「姐姐為牡丹夫人心疼了?」
安若素刻意在最後四個字上加重了語調,明明還是輕細的聲線,慕容煙卻清楚地感覺到她的不屑和輕蔑。
牡丹夫人?連一聲客套的妹妹都不屑稱呼,安若素還真是刻薄,那她叫自己煙兒,她是不是該有受寵若驚自覺?
自然,她也沒有放過牡丹听聞後,雙肩微弱的抖動,以及咬緊下唇的舉動。
,小牡丹也會有隱忍的時候?對著自己,她倒是一活月兌月兌的火山口子,逮著誰噴誰。
「小牡丹可是很惹人憐愛的,王爺更是心疼得緊,我是這個新王妃,自然要替王爺心疼著,不過小素素你放心,我對府里的妾室們都是一視同仁地關心,所以,你就不要吃醋了啊。」
吃醋?繼小素素之後,安若素眉心再次突兀了,她腦袋里到底都裝些什麼?
眾人更是黑掉半張臉,原來,王妃她,還很自戀……
慕容煙站起身,撫起還跪在地上的牡丹,笑得一臉燦爛,完全沒有被月復謗的自覺,「小牡丹,這次不行的話,我們下次再找機會兒,乖,咱不難過。」
牡丹悻悻撇開臉,打死她也不再相信慕容煙了,這次是她大意了,下次,不,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不知姐姐燻的是什麼香?」聞到慕容煙身上的味道,雖然幾日前春兒回稟過,已有了準備,此刻的安若素仍是驚了,果真一模一樣。
慕容煙轉過身,沒有直接回答,反笑著問,「小素素覺得呢?」
「難道,又是體香?」安若素不覺上前邁了一步。
听聞,慕容煙不解皺眉,「又是?」
「姐姐竟不知?」安若素杏目微睜,頓了頓,嘴角染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或許,王爺不希望姐姐知道,是妹妹多話了。」
「小素素,你說話喜歡說一半嗎?」慕容煙危險地眯起眼。
對于體香這件事,她總算多少了解一點了。
班納蕭兒,一個異族公主,自出生起身上就帶有奇香,十五歲時就已經是名動天下的美人了,十八歲進宮後,便一直寵冠後宮,卻不幸在一場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中,香消玉殞。
班納蕭兒,她是風沅宸的母親。這就可以解釋,初見時,風沅宸的恨意從何而來。
可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她不知道的隱情?
安若素低下頭,溫柔地模了模凸起的小月復,自言自語般道,「嗯,方才發現,我還滿喜歡的。」
話畢,眾人剩下的半張臉一起黑掉,這是那個溫柔美麗善解人意的安側妃?慕容煙倒是意料之中,安若素,她還是這樣看著順眼點。
氣氛一時尷尬起來,堂菊算是幾人中最八面玲瓏的一個,連忙跳出來岔開話題,「時候也不早了,堂菊就不再叨擾姐姐了。」
其余兩人也紛紛應和。
慕容煙逐一看向三人,隨即勾起意味深長的笑,眸光卻無故冷了幾分,「出了這個門,希望從今往後,你們都能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恩威並重,現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背後有皇帝撐腰,她正好可以狐假虎威一次。或許不能長期要她們不找自己麻煩,起碼她在王府的最後兩個月,能安安靜靜地過。
慕容煙一直是笑盈盈的樣子,忽然見她變得這樣森然,幾人都有些琢磨不透,可她話里的意思都明白,當即點頭笑笑而去。
牡丹想趁亂跟著一起出去,一只腳才邁出門檻,就听見慕容煙幽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小牡丹,你記性不好,所以我必須再一次提醒你,我的人不需要別人替我管教。其他的你可以不記得,這一條你可得記牢了。」
這是你欠小鳶的。
牡丹只是頓了頓,沒有回頭,便倉皇離開。小鳶總算看明白了,眼淚差點就下來了,礙著還有人在,才忍住沒一把抱住慕容煙擦鼻涕。
安若素又略坐了坐,才離去。
吃過晚飯後,慕容煙就開始百無聊賴地等著某些人。
眼前忽然掠過一個黑影,慕容煙還沒反應過來,頸上一陣鈍痛,她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大亮,看清了四周錯落的林木,慕容煙愣了。
這是,被綁架了?
「你醒了?」
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
腦袋猛然後仰,一張俊美的女圭女圭臉映入眼簾,「你?」
慕容煙翻身坐了起來,激動地指著對方,「墨、無、涯。」
「長記性了?」墨無涯拿食指戳了她的頭,笑起來,笑容干淨溫暖。
「你去哪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替我受傷,可我都沒能好好看看你。」慕容煙氣哼哼地拍掉他的手,轉過臉,卻又小心翼翼檢查起他傷勢愈合的情況。
墨無涯由她檢查了一番,又拍拍自己的心口,叫她安心,「我沒事,我被風沅宸關了三天,養好了病,一出來就去找你,你卻已經被他拐去了西山,我只好在府里等你回來。可家里又出了點事,我就回了一趟家。」
慕容煙收回手,端了起來,斜斜睨著他,「我說呢,你還欠我一次豆腐沒還,你就敢跑?」
「我欠你?豆腐?你在說什麼。」墨無涯沒听明白,皺了皺眉英挺的鼻子,問道。
慕容煙冷哼了一聲,一只手迅速狠狠壓上他伸得比直的腿,傾上自己全身的力量。
突如其來的酥麻,讓墨無涯悶聲叫起來,「啊,別按了,麻了,麻了,給你睡了一個晚上了都。」
「裝,功夫那麼好,還怕這點麻?」不解氣似的,慕容煙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就昨晚上,他那種行動速度,絕對是高手級別的。
「兩者有直接關系?」
慕容煙強詞奪理,「我說有就有,怎麼著,敢綁架我,還不許我說話了?」
「你說你說,我這就去給大小姐您找東西吃,省得再給你餓著了。」墨無涯用可憐兮兮的嘴臉配合完慕容煙的惡霸形象,就要起身。
慕容煙卻拉住他,「等等,你帶我來這兒,干嘛呀?」
墨無涯回望進慕容煙清澈如水的眸子,堅定道,「帶你離開。」
「離開?去哪?」
「去銀歆,回我家。」
「你是銀歆國的人?」慕容煙大為吃驚。
「是。」
听見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慕容煙卻很快冷靜下來。她早該想到,他一身的武藝,怎麼會甘心在宸王府當個奴才。
他,竟然也是細作。
氣憤難當,「你也騙我?對我隱瞞身份?」
「我沒有騙過你,我姓墨,名無涯,在家排第四。」墨無涯說著事實。
慕容煙一時被噎得無話,別過臉,「送我回去吧。」
墨無涯見她像是真的生氣了,急了,直接拉過她的肩膀,面對自己,「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我……」
噗嗤一聲,慕容煙被他急紅臉的慌張樣子逗笑了,「好了,我相信。可是,我必須回去。」
墨無涯才放松了心情,慕容煙最後一句話,又成功地揪住了他的小心肝。
他臉色幾變,最終頹然地松了手,垂下如歌般的眼眸,不敢去確認她的神情。「你喜歡上他了?」
他問得有些飄忽,慕容煙好久才反應過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短暫的沉默,讓墨無涯的受盡煎熬的心完全跌入谷底,
她沒有否認。
苦笑著,他鼓起勇氣去看她的眼,「那好,你告訴我,風帝會在三日後的壽宴上給你們賜婚,是不是胡說?」
暗衛飛鴿報告了這個消息,他立刻從晝夜不歇地千里是銀歆趕回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男人夜夜陪著她入睡。
他只是離開了幾天,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不,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墨無涯忽然緊緊扣住慕容煙的肩膀,臉漲得通紅,語氣更是委委屈屈的。
「墨無涯,你在發什麼瘋?」慕容煙繞過他的手臂,反扣住他的肩,試圖搖醒他。
墨無涯失神地凝視著她帶嗔的美目。
他是瘋了,他早就瘋了,從第一次見到這雙眼落淚時他就瘋了。
半晌也不見他有反應,慕容煙沒辦法,只能邊撩起袖子,邊說,「別鬧了,我必須回去,否則,我會死。」
雪白的玉臂再他眼前一點點袒露,墨無涯慌亂地想要別開眼,慕容煙卻狠狠拍了他的後腦,叫他認真看。
「這是什麼?」墨無涯指著慕容煙小臂上的一條血色細線問。
「一個多月之後,這條線會一直延伸到這兒,」慕容煙順著手臂游移無名指指尖,故作輕松道,「如果你一定要把我扛走,記得先給我準備一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