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一面傾听著單天信的言詞,一面調整內息,突然左掌之上,蔚藍光華泛起,林暮左掌掌心朝單天信一指,單天信不明所以,忽覺天地變動,已然身處一個巨大冰湖漩渦之內。
玄冰漩渦出現之際,林暮早已往後疾掠,正行至結界邊緣不遠,卻見一桿亮銀槍如天外神石,飛刺而來,林暮腳步輕點,生生橫移數丈而遠,更不停留,一閃而過。
負槍青年一槍刺空,並不追趕,長槍一抖,在半空之中耍了個花槍,槍尖輕收,而後猛然朝前虛刺!一道飛虹順著林暮遠離的身影直追而去。
林暮腳踩雷行之術,普通陣法視若無物,強行一邁而過,已身處外界。
林暮越過結界,身形略緩。此時心中略微舒出一口氣,正欲提氣繼續前趕,忽覺身後異常,回頭一望,一道血色飛虹直擊而至,幾已突破速度極限,避無可避。
負槍少年以逸待勞,蓄勢一擊,豈可兒戲!林暮被血虹當面重擊,縱是肉身無雙,也被擊飛數十丈之遙。
林暮掙扎著從地上爬起,體內念力周天與靈力周天急速運行,全身上下微泛毫芒,林暮傷口正在以幾乎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
忽覺眼前人影一閃,單天信與負槍青年面無表情地立于林暮前數丈之處,默默地與林暮對視。
只見李姓青年仍是負槍在背,一副萬事不掛心,不以為意的樣子。
反觀單天信,衣物襤褸,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寒意森森。
林暮知今日之事難了,不由悲從中來,自出須彌幻界以來,事事慎微,而今一朝出手,卻惹來此無妄之災,竟有人看上了自己絕世神刀。
斯人無罪,懷壁其罪。
若是他物,林暮自可輕易舍棄,奈何技不如人,只能離刀而去。
一番大戰,林暮難以匹敵,對方為防自己日後復仇,卻又甫現殺意。
嘆了口氣,林暮開始以念力溝通識海之中念力之花、善惡果與修羅丹,想不到才入一青霜城,天地五行精華遠未打听到任何消息,就要使用如此救命至寶。♀「再沒有起色,今天說不定就真走不月兌了!」腦中的念力之花、善惡果、修羅丹輕輕顫了顫,又停了下來,林暮不覺冷汗涔涔,再次凝神,數息之後,居然仍然無法成功將三大神物取出。
單天信眼眸輕動,以左掌自身前虛劃,全身上下流光閃動,遍體傷痕盡去,白衣勝雪,發絲默默輕揚于腦後。逐漸散發強者氣勢,而後取出闢魔刀,緩緩指向林暮,作勢欲削。
林暮默默冷視,靜待闢魔刀神威,以自己而今境界雖不敵單天信,但若要消滅自己,卻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闢魔刀玄冥之氣吞吐,攝人心魂,單天信舉刀過頂,正欲以強橫氣勢下斬。
林暮已無可借之物,只能以己身勉力一戰,危在旦昔!
「還請單公子刀下留人。」一道銀鈴般的清脆之聲傳來。
背負長槍的青年詫異地循著聲音一眼望去,此地之事如此隱秘,難道竟會有人察覺?林暮也是頗感訝然。
只見約模身前十丈,一個青石之上,一道靚麗身影突然自虛空中顯現,只見一個略為瘦弱的綠衣女子,笑語盈盈地望著三人。
不是楚奕卻又是誰!
單天信似乎早已知曉附近有人窺伺,淡淡地道︰「我道是何人物,原來竟是東土年輕一代絕世高手,南楚楚奕親臨此地。見笑了。」
「單公子謬贊了。我成名雖早,真實戰力未必及得上單公子。」楚奕臉含輕笑,道︰「過往只知青霜城少主單天成在年輕一代中戰力無雙,堪稱絕世天才,弱冠之年剛過,便已是人階強者,卻才知道,其弟天資過人,也不遑多讓。一門雙杰,羨煞旁人呢。」
「見笑了。」單天信看了看楚奕,隨即望向別處,道︰「南方楚國雖然稱雄一方,難道也要管到青霜城的地界?」
「林暮是我朋友,因此想請你放過他一次。」楚奕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故作可憐地說道。
「這可真是奇怪了,據我所知,林暮一年多前出現于青霜城,一直久居于此,楚國距青霜城無盡萬里,你憑白說是你朋友,我有何理由可信?」單天信慢條斯理地道︰「況楚國雖然強橫,卻與青霜城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楚奕一本正經地說道︰「單公子也不必拿青霜城與楚國的大帽子來扣。年輕一代出門在外,解決個人恩怨,一切憑實力說話。」
「我若是不答應呢?」單天信也是輕輕一笑︰「我的地盤我作主。」
「單公子想必也是對自己實力很是自信了。」楚奕展顏一笑,雙眼彎成柳葉形狀,笑靨如花。
「久聞‘楚之良璧,奕笑傾城’大名,年輕一代中近乎傳說的存在,卻一直不得領教。」單天信笑道︰「今日有幸遇見,還請指點一二。」
「既是如此,還請單公子手下留情嘍。」
林暮雖不明白楚奕為何對自己施于援手,也默默地跟在了三人之後,重入結界之內。
林暮與負槍青年一處,坐于結界一側,靜靜觀望場中二人。
「林兄弟好運,今日算是無事了。」負槍青年若無其事的說道,仿佛對此前襲擊林暮之事早已忘懷。
林暮沉住氣,不覺發問︰「李兄也不看好單天信?」
「天信兄實力雖強,而今僅止人階初窺門徑之境,楚奕境界高絕,以如此年紀,卻至少已是人階舉重若輕,乃至大成極境階段,甚或更高。」負槍青年望了一眼林暮,道︰「不用懷疑我所說的。我雖未真正進入強者之境,雙眼目力遠非尋常修士可比。」
只見單天信與楚奕立于場中,身形未有略動,虛空之上靈力呼嘯,兩個竟已交手數合。
「聞名不如見面,同是年輕一代,你居然強橫如斯。」單天信感嘆。自己盡展闢魔刀無雙霸氣,秘技頻施,竟無法奈何楚奕分毫。
楚奕原地未動,兵刃未出,以身合道,道則流動,身如水中浮萍,卻游刃有余。
「我目前實力確實大不如你。」單天信道︰「可你若不露上一手,今日之事確難依你。」手中闢魔刀合無上玄冥之力,手中猛力一震,一只巨大冰虎自虛空隱現,咆哮而去。
楚奕輕笑,眸光流轉,身形自原地消失,瞬間現身于遠空,身形轉動,三千青絲盡展,黑發如爆,裙裾輕旋,全身上下綠光漸起,有如新星。
冥冥之中,虛空的無盡壓力隱隱傳來,單天信身處當面,如臨大敵,強者氣勢無意間盡放,汲取天地靈力,闢魔刀懸于頭頂,左掌輕舒,一塊巨大靈石浮現于掌上,又以右手結印,刻畫玄奧道則。
只見虛空之上,楚奕全身綠光極盛,無量光瞬間爆發。一道道淡綠色道則有如利劍,盡數罩向單天信所立之處。
反觀單天信,身形縱掠于大地之上,闢魔刀無風自轉,身周已有法陣自成寶塔之形,如影隨形緊跟單天信,護住全身。
楚奕所發綠光初僅一線光景,卻在途中慢慢變大,將至身前,已成一束綠色巨大劍形光刃。
楚奕立身虛空,成百上千綠色光劍瞬間發作。這是以自身靈力與天地大道相合,最終化形的神妙道劍,上古曾有無上人物,憑此無法道法,縱橫當世,號稱斬落一切。
道劍瞬發即至,第一柄道劍終于趕至單天信身前。
林暮與背負長槍的青年早于遠處看得痴了。
只見一束巨大道劍剛堪堪與單天信塔形法陣相觸,闢魔刀已自原外消失,刀尖與道劍相抵。
而後闢魔刀輕吟一聲,巨大道劍竟憑空消失。
單天信來不及舒出一口氣,腳下並不減速,不斷地場中疾馳。
只聞闢魔刀「嗡嗡」之聲不絕于耳,一劍消逝,又有上百道劍幾乎同時趕至,單天信隨身結界白色裂痕不斷,闢魔刀縱橫呼嘯,單天信數丈之內,皆為刀影。
單天信左手掐訣,右手結印,不斷修復塔陣,靈石數次顯于胸前,而後融入法陣。單天信人刀合一,闢魔刀自動護主,無視空間,瞬間即至,合塔陣之力,雖道劍上百,難以攻破。
單天信身後,所過之處,巨石消融,石峰化粉,虛空撕裂,無數道劍為單天信躲過,盡斬于地,卻有更多道劍尾隨其後,直射單天信。
彈指之間,楚奕緩緩回落地面,神光內斂,天地重歸于平靜。
只見單天信全身上下,鮮血淋淋,靜靜躺于遠處沙石之中。
「承讓了。」楚奕目色不改,大眼輕眨。
「多謝指教。」單天信輕咳數聲,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此次受傷非輕。
單天信以掌拂面,一身長衫重又覆住全身,卻難掩驚人傷勢。
腳尖輕點地面,單天信悠悠晃來。
四人又聚一處。
「林兄弟今天可以離去,亦如原話,我願以靈物至寶相贈,我甚至能保證以後也絕不再找他麻煩。不過燕蕩刀,我極愛此刀,確實再難割舍。」單天信緩緩注視林暮,沉聲道。
「我實力不及你,你無端奪我燕蕩刀,而今敗于他人,卻又仍欲將燕蕩刀佔為己有,這就是志存高遠之士?」林暮揶揄道。
「鴻蒙大陸,強者無數,斯人無罪,懷壁其罪。你實力不濟,與此刀無緣,暫時擁有,也恐怕是為人作嫁,徒增傷悲。」單天信不為林暮所激,道︰「而今你得楚奕護全,我也再難相阻。但我極喜此刀,實難送還,我之靈物至寶可任你取用數樣,往後我有所成,再有厚報。」
「神兵利器,有緣者即得之,豈不聞‘好馬常馱駑漢走,美人常伴拙夫眠’!如果像你這般,豈不是只論武道排行,便可定天地靈寶歸屬?」林暮怒道。
單天信攤了攤手,只望向楚奕。
楚奕聞得林暮粗俗之言,略有微紅,卻也是不置一詞。
單天信輕笑,道︰「不如這樣。南楚年輕一代絕世高手楚奕為證,我願與你約下十年之後,南楚一戰。彼時同樣請楚奕為證,你若能勝過我,不只燕蕩刀原物送還,我甚至可追隨你左右,任你驅使。但你輸了,我不提出任何要求,你卻不可再糾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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