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重要的是,並無一人知曉你竟身懷無上神丹,如此神藥,可謂起死人而肉白骨,竟可治金丹之傷,實在是聞所未聞,其價值萬難估量,想必此處你比我們更為清楚。可在寨主生死存亡,即將道消之際,你居然自己拿與寨主治傷,如此心胸,此等悲憫之心,世所罕見,古來大德之人同等情形之下,亦恐難為如此善行。寨主與你結為兄弟,我們心服口服!」
寨中諸人眾長老本對林暮並非特別了解,但卻也心中透亮,知道若無林暮神藥,寨主必死無疑!眾人雖難徹曉林暮當時所想,但對林暮出手相救,實是感激涕零。
清風寨強者數萬,能人無數,天才之士也並不缺少,但馮寨主天賦之絕,體質之強,冠絕全寨,遠超同輩,年輕一代也是望塵莫及。若馮寨主果真逝去,只怕清風寨中強者無數,更難有出頭之日。
林暮既見眾人亦是如此,此先心中想來,私心以為本也是樂意,場中長老也都是真性情真漢子,于是便不再推辭,以免反倒顯得過于作偽。
馮寨主與林暮約定擇日當眾結拜,而後屏退眾多長老,神色一定,重又望向了林暮。
「林暮,你可知我究竟何人?」
「雖來寨中許久,並無人具言相告,因此只知大哥姓馮,其他並無所知。」終于要開始接觸清風寨隱秘了麼?林暮內心好奇,卻也明白知道越多未必便是好事的道理。
馮寨主有些戲謔地瞧著林暮的眼楮,道︰「我叫馮立。」
「馮立?不明白。」林暮識海神念急轉,突然明白過來,驚言道︰「你可是說你是馮立?江湖傳聞二十年前縱橫北原的年輕人物之中一代人杰,北原巨派天蕩山一脈,有「北地槍王」之稱,後于冰雪城一役之後忽然銷聲匿跡的馮立?」
「是。♀」馮立點了點頭,神情之中,一絲淒苦之色輕輕飄過。
林暮難掩興奮之色,似乎瞥見馮立略有一絲悲傷自眸中閃過,卻也未作深究,便拉著馮立各種纏問了起來。
馮立本以為林暮從未听說自己名字還罷,既早已知道,卻無一絲拘謹之色,不覺啞然,想到與自己原先所料略有不同的時候,也頓覺自己頗有好笑之感,難道時至而今,對于所謂的聲名的束縛,竟還會有一絲絲的難以割舍?看來自己不僅武道修為,精神境界也還是遠遠不夠啊。
林暮若知馮立想法,怕也不免心有慚愧,自個兒光想到此前自青霜城便听過的馮立的所謂隱秘傳聞,乃知當年馮立可是一等一的天才之輩,僅僅而立之年不久,便已是地階強者,此等天資,一域難見!
又想到馮立所在的天蕩山,對林暮而言,更是神秘之極。北原三大超然勢力,聲名傳于天下,四域修士,難有未聞之人,其中更以位處幾乎北之極盡的天蕩山,尤顯神異。林暮向喜探听奇聞逸事,如此活生生的人在這兒,怎能不趁機暢情問己之想問。
林暮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剛聊數句,林暮突然又想到馮立所在天蕩山,遠在北原極北之處,山也迢迢,路也遙遙,距此處無盡萬里之外,又怎麼會聚居此處二十年之久?思及此事,便又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馮立見林暮興致頗高,也是高興,哈哈一笑,輕輕呼喚,叫來一席酒食,便邀馮立一同舉箸,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美酒助興,料想邊飲邊聊,更能盡意。♀
林暮經此一打斷,回過神來,卻是心頭猛然發覺自己似乎頗有無禮之處,懊惱之色尚未形于色,肩膀早被馮立一只大手勾了過去,「來,這邊坐,先喝著再說。」
舉杯交錯之間,不知不覺,已是日上三竿,鴻蒙大陸盡為修士,體質之強非凡人所能想象,但其中飲品之烈,也是俗世不可輕見,兩者相較之下,修士酒量其實也不比林暮原來所在地球的人們好到哪兒去。清風塞眾人原自北原南走東土,而北原強者多為酒中豪杰,不飲則已,一飲驚人,酒量之大,四域皆知。
「林暮,看不出你小子,平時也沒听過你會喝酒,想不到,也是此道高手啊。」馮立直著脖子道。
兩人飲至而今,各自已是數百杯下肚,現在一人提著一酒壺,斜斜倚在了酒桌之上。
「馮大哥才真真是海量,佩服之極啊!」林暮擠出一絲笑容,幾乎難以抓穩手中之物。
林暮眼見對面馮立又斟滿一杯靈草所釀百草酒,道了一聲「干」便徑自滿口中送去,一飲而盡,心中不覺暗自苦笑︰這個喝法,若不是自己習得如此妙術,早該趴下了。
百草酒,林暮曾听說是天下四域頗為尋常卻又稱得上是頗為珍貴的大眾酒了。
大約由共百八十種靈藥制成,至于所用靈藥,則無定則亦無定數,視釀酒之人而定。
因此雖各處同樣名為百草酒,其酒質實亦迥然各異,隨所在之處風俗而定。
若以尋常靈藥精華入酒,尋常煉氣士之間互酌,說不得也有千杯不倒之人;若盡以無上神藥制成,縱是酒中聖者,數碗下肚,也只怕難勝酒力。
清風寨身處巨峰之畔,所在之處物華天寶,靈氣氤氳,奇花異草數之不盡,釀酒之物,雖稱不上是絕世仙草,罕世神花,卻也不是輕易能在他處覓得的。
北原大地殊多豪士,而自古俠義之輩多善飲,馮立被稱為天縱之姿,上古雷相,又習得「周流六虛功」神法,如此強健體魄,加上地階修為,酒量之大,尋常強者難忘項背。而今林暮與之對飲,竟似絲毫不落下風,更覺盡興。馮立雖知林暮可能耍了些滑頭,但總歸是盡從口入,倒也不細看,只是你來我往,一杯一杯往下倒。
林暮此時同樣滿滿了斟了一杯,放下酒壺,便慢慢讓杯中物滑入了口中,一邊輕扶桌側的支撐身體的左手,微揚小指,若仔細拿眼來看,可見陣陣清氣不斷,泌人心脾。
人體窮盡自然之無限奧妙,丹田之處如若須彌世界,頂尖修士,幾可納江河百川之水于其中,區區不過千杯小酒所佔容積,自然更不在話下,只是酒性之烈,實難承受。林暮此先正苦于此處,卻又忽地想到《天龍八部》中所見斷譽與喬峰斗酒一幕,一時心生急智,照葫蘆化瓢,竟也成功將月復中至強酒力幾乎盡數化去,如今林暮對六脈神劍之熟稔,可謂以入化境,小指之處看上去與平時毫無二致,卻有無數酒力化為縷縷少澤劍劍氣盈盈而出,化為虛無。
如清風寨百草酒這般神補之物,集諸般神物相生相克,五行陰陽互補,于強者修煉尚且是頗有益處,更不用說林暮這般僅僅煉氣士境界了。奈何以寨中百草酒酒性之強之烈,尋常強者難過百杯,只怕便要醉臥一旁,狠狠趴上半日。
林暮只覺初時酒水下肚,酒力驅除之際,丹田之中靈氣如潮,全身上下神氣四溢,好一片暖洋洋的感覺。奈何六脈神劍在林暮手中雖是酒中神技,卻也難抵如此牛飲,此時林暮其實也早是微醉之象。
兩人舉杯不停,口中自然也不閑著,酒壯人膽,林暮本非迂腐之人,既有如此對普通修士而言有如傳說一般的人物在側,自然又開始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請教」。
林暮曾在青霜城酒樓為做小二一年之久,常日聞得酒客閑話,又居金華城北地城守之職,所在之處也盡是修士聚焦之處,而青霜城與金華城,放眼東土,幾乎也稱得上是數得著的大城,林暮向來注意各方消息,本也以為稱得上是多聞之士了,而今听得馮立談論,卻仍是覺得自己過于坐井觀天,雙眼所處層次,也更是狹隘,天下之大,未知之事,數之不盡。
而今世人皆曉,今世乃是一個萬古不遇的大世,將起,天地之間重定秩序,強者為尊。清風寨雖著意避世,為了自身安危,卻也不得不散布眼線于東土五大強國重要城池之內。綜合國力的競爭,終歸便是天才的競爭,東土齊、楚、燕、趙、秦五大強國傳承之久,難以考據,而今逢此大世,更是各自奮起。
「折節下謀士,深心論客卿」,五國勢力,莫不如此。大浪淘沙,最強之人,往往不是笑到最後的人。諸多巨城無數小國,也是蓄勢以待風雨。
林暮坐听馮立談論時事,心中也是激動。
「而今四域聞名的主要勢力,北原天蕩山、玄刀門與名劍山莊;東土齊、楚、燕、趙、秦;西漠則有大禪佛宗與彼岸佛宗劃界而治;無垠南荒,極為神秘,只有巫族為人所知,至于其余,世人但知其中隱世家族無數,異者數不勝數,無盡大地之上,臨近東土之處,十萬神峰拔地而起,秘地無數,成為南荒最大標志,大山往東南而去,則是望不斷的平原之地,無邊無際,南荒臨于西漠之處,又與十萬大山、無盡平原相接的廣袤地界之上,上千巨湖幾如棋盤一般密密麻麻,浩瀚無邊。」
馮立如今已是醉意頗濃,此刻緩緩站起身來,定了定神,仍自說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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