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九月十五
我點頭,是許久不見了。♀
她又靠近了我一些,微微抬著下巴看我,「你是不是打心底里要瞧不起我了?我知你心中是怎樣想的。」
這倒是有些好笑了,我分明什麼都還來不及想,是以只挑著眉問她,「喔?那吳六小姐可否說說秦漾心中在想什麼?」
許是‘吳六小姐’四個字刺激到了她,她倨傲的神色終是再也保持不下去,手一伸直直的指向了我,表情破裂,「你鄙夷我!」
連辯解都不想,轉身就走。
不遠處站著楊世遺府邸跟出來的侍從,見著我向著他們走去便微微的點了點頭。
吳羅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秦漾!你不知道我有多厭惡你!」
這聲音帶了絲淒厲,配上她剛剛被折騰亂的發髻和衣裳,瞬時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後面有龜公立馬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提起她的胳膊便要將之拽進百花閣。
她便看著我的背影又喊,「秦漾!秦漾…!我厭惡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越到最後,那語調里面便夾雜了太多的哭音。
悲哀至極的哭音。
厭惡我見到了她最悲慘的時刻,還是就是打心底里厭惡我的所有一切?
我回頭,她已經被拖拽了回去。
人人都有宿命,而吳羅正在她的宿命里面掙扎,我想救她,卻不知道救了之後該如何還她一個現世安好。楊世遺即便放了吳玖,但是端了整個吳氏一族也是不爭的事實,我與她們姐妹,永遠只能是陌路,或者仇人。
午間休息的時候,胸口忽而便悶悶的厲害,睡不安穩,夢里面有個人緊緊的抱著我,不斷的呢喃著,「我會治好你…不要睡…不要睡…阿漾…阿漾…毒丫頭…」
低低的狼嚎聲,尖銳的疼痛,身子被撕破的麻木,還有,漫天的血紅。
夢醒,迅速的坐了起來,大口的喘氣,小喜听到了我的動靜,急急的上前,習慣性的喚我,「娘娘!怎麼了?」
我伸手緊緊的扣緊了她的肩膀,眼楮直直的盯著她的眼,「我曾記得你說過,有一個人抱著我回去的!對不對!?是誰帶著我回去的,啊?小喜,你快說!」
她的表情有些怔愣,須臾卻是反握住了我的手,「娘娘!您發 癥了!?什麼一個人,您在說什麼呀!?您可別嚇我!?」
她的表情絲毫不像說謊,我便有些慌了神,只重復著開口,「你明明說過的,有一個人抱著我回來,渾身是血!小喜,你告訴我,那個人在哪里?」
小僕從門外面探進了半個腦袋,滿臉疑惑的問,「發生了什麼…聲音如此大?」
小喜只回了頭,沖著他安撫的笑,「沒事,你家公子發 癥了。♀」
我松開了抓住她的手,忽而便覺得腦子有些發暈。小喜扶著我靠在枕頭上,只伸手捏了捏我的手,「定是做惡夢了,莫要多想了,小喜這就去給您煮碗安神的湯。」
她出去,順帶的將小僕也帶了走。
我使勁的揉了揉額頭,只覺得記憶里一片混亂,似乎丟失了好重要的東西。
楊世遺到晚間的時候來接我,馬車一路噠噠的行,我倚在一邊有氣無力的模樣。他便伸手扣在我的脈搏之上,有模有樣的給我把脈。
我睜眼便被他的那副神情逗笑,須臾忍著笑問他,「楊神醫,可有什麼問題?」
他便彎了彎唇角,收回把脈的手,順勢的揪著我的手指玩,一邊開口,「無大礙,只是心思不定,心神不寧。你在想些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喉頭便一下一下的動,我往他跟前湊了湊,極為好奇的將手放在他的咽喉之上,明顯的他往後縮了一下,我的手一僵,看他,再踫他的時候,他便不再往後躲。
如願以償的模到了那個地方,隨口的便敷衍著他道,「沒想什麼,不過是想無奇天天的帶著我去你的府邸,難不成不怕新娘子听到這個消息會不開心?」
他低眸,答的十分肯定,「她不會。」
男子說話的時候,聲音沉而啞,與女子完全的不同,我喜歡聲音好听的男子,楊世遺的聲音便十分的好听,他開口的時候,喉結便一動一動。
我的手放在那里,感受著那種感覺,忽而就想笑。腦子里突兀的就出現了一個畫面,一個吱吱呀呀學語的嬰孩,手胖嘟嘟的揮舞著捏他。他躲啊躲,卻終究將孩子無奈的抱進了懷中。
不自覺的手指便滑動了兩下,他悶悶的哼了一聲,立刻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抬眸看他,卻覺得他眼中的火似乎要將我吞沒一般。
良久,他開了口,「九月十五,諸事皆宜。神巫說,我若是定在那日大婚,北國定會國運昌隆!」
我滿腔的熱忱,忽而便降了下來,不著痕跡的往後縮了縮身子,漫不經心的應道,「很好啊,神巫說的話…自然要听。」
廈華王朝的公主,縱是遺孤,也終究身份高貴。
我側了側身子,又倚回了靠墊之上,馬車之外人聲依舊。這一夜,他將我獨自扔在了寢殿之中,我望著滿室的空寂,忽而便覺無眠。
第二日清晨,他回來,我已經全部收拾妥當,只等離開。抬眸看他,他便淡淡開口,「秦漾,我只望有一日,你見到我的時候,眼里全是歡喜。」
我不知道以後他娶了太子妃,還會不會有這麼一日,只彎了彎唇角,斂了斂眼眸,「阿漾每日里見到無奇,都很是歡喜。」
他走上前,身上隱隱有露水的味道,「喝過藥再走吧,我去給你煮了藥。」
話音落,門被輕輕推開,侍從用托盤端了碗過來,我盯著那碗藥便有些怔愣,他輕易的一句話忽而便讓我手足無措,「我不信任他們,只好親手來治你。」
九月十五,北國無奇太子大婚,普天同慶,整個上陵城通紅一片。
楊世遺對我說,「阿漾,我要你看著我娶妻。」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色是平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親手給我穿了紅色的侍從服,我手中捧著喜慶的紅綢,混在迎親的隊伍中,一抬頭便看見他在前面高頭大馬。
他不看我,我的心中忽而便越發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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