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蓉又不開心了。
確切的說,自從有一個叫做馬文才的奇葩男人來到桃花島,她就一直都沒辦法再開心起來。
她嘴里叼著一片桃花瓣,心不在焉的坐在大石頭上,往遠處的海水里扔石頭子兒。
那人難道是蟑螂托生?大病初愈,手也受著傷就要找她來海邊釣魚,被她陷害掉入水中,據說昨夜又發起高燒,今早才退,可瞧瞧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在、撲、蝶!
都病成這樣了還如此執著?這比她練武都勤快!
這人到底和蝴蝶有著什麼樣的不共戴天之仇啊,不顧身體的損耗也要將蝴蝶撲殺殆盡?
黃蓉心里煩躁異常,至今為止她已經試過很多種方法,想要讓馬文才知難而退,明白他自己的立場,然後老老實實的待著不許再在島上「橫行霸道」,可馬文才是受了教訓,吃了苦,怎麼一丁點悔意都沒有呢?
難道是她的手段太溫柔,教訓還不夠深刻?
目光隨著手里拋出的小石子兒在海面上輕盈的跳躍了五下然後「噗通」一聲掉入海里,小黃蓉陷入了沉思。
是夜,月朗風清,萬籟俱寂,整個桃花島都陷入了沉睡當中,只偶爾有蟲鳴之聲響起,襯著夜色更加靜謐。
馬文才正在自己的房間內沉沉睡著,嘴里輕輕打著小呼嚕,連日來的高燒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黃藥師的簫聲還未結束,他便已是酣然入夢,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只是從他緊皺著的眉頭,抿成一條線的嘴唇來看,這夢怕是並不怎麼美好。
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在門前的土地上蹲飛快的搗鼓著什麼。
咚。咚。咚。
鼾聲一頓,人卻並未清醒,只過了片刻,鼾聲再起。
咚。咚。咚。
馬文才側了側頭,眉頭皺的更緊,意識卻已是有些清醒。♀
有人……在敲門?
咚。咚。咚。
聲音再次響起,這下馬文才徹底醒了,是真的有人在敲門,他試圖睜眼,眼皮卻像是黏在一起了一樣,沒睜開,只得從床上慢慢坐起身,迷迷瞪瞪的沖外面喊,「誰呀?」
沒人回答。
馬文才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應,這下連敲門的聲音也沒了,一片安靜。他打了個哈欠,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咚。咚。咚。
哈欠打到一半,馬文才頓住了,那聲音再次響起,看來不是夢。
揉了揉眼楮,繼續打完剩下的半個哈欠,模黑下地,拖拉著鞋就往門口走,嘴里又問了一句「是誰呀」,還是沒人理會。
這時馬文才的眼楮稍睜開了一些,腳步卻是猛然一頓。
天亮了?
不對,若是天亮了,外面應該能听到鳥啼之聲,而不是如同此刻,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那外面為何如此明亮?
接著,他驟然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窗戶。
只見窗外突然綻出一簇明亮的光線,略帶微黃,卻將整個屋子照的狀如白晝,窗欞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拉出一個個長長的方形。
這……這是……
馬文才一驚,外面是什麼東西?他緊走兩步就要去開門查看,眼角余光中卻突然瞥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他轉頭再往窗戶那兒一看,頓時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道蝴蝶的影子,正印在那扇窗戶上,伸展開的翅膀抵住了窗框四邊,竟是碩大無比!
撲稜稜!
那蝴蝶翅膀一陣煽動,窗欞上糊的紙也隨之震顫。
蝴蝶是活的!
馬文才蹬蹬蹬的往後退,直到腿彎觸到了床沿,就一坐了下去,瞪大了眼楮看著那超出了合理範圍的巨型蝴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馬……文才……」一道被刻意壓低的,雌雄難辨的聲音嘶啞的響起,馬文才背脊一寒,活月兌月兌打了一個激靈。
「你……你是誰……」馬文才一陣恍惚,隱隱的,他又想起了方才做過的那個夢,夢里的他,祝英台,梁山伯,九龍墟,蝴蝶……
他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真實,還是仍在夢中?
「你連我都記不得了嗎,那你為何還執著于屠殺蝴蝶……」那聲音中略帶著一絲遲疑,似有什麼難以確定,但心神不寧的馬文才並未听出。
「你!你是祝英台?!」馬文才一愣,反射性的問道。
「……對,就是我,你想起來了?」那聲音冷笑。
「不可能!」馬文才很快反駁,手指卻抖的厲害。
「哼!就算你否認,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你還是一樣如此愚蠢!」那聲音傲慢的嘲諷。
沒想到馬文才一听這話,騰地就從床上站了起來,手也不抖了,冷汗也不流了,一聲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祝英台,她向來只會罵我‘卑鄙無恥’,絕不會罵我‘愚蠢’,你想假扮她,你到底是誰?」
窗外的「蝴蝶」登時一愣,似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拆穿了身份,踟躕片刻後,見馬文才要往門外走,又惶急道,「我……我是這島上的蝴蝶妖怪,你屠殺了我的子民無數,我此番前來便是要警告你,若你再不收手,我便要你好看!」
「蝴蝶妖怪?」馬文才冷笑,「原來這世上果真有蝴蝶化作的精怪,怪不得……怪不得那兩人死而復生,還來個什麼該死的比翼雙飛,我會掉到這里,是不是都是你做的怪?」
「蝴蝶妖怪」似乎有些呆住,一時沒接上話來,半響後才梗著脖子硬聲道,「就、就算是我,那又如何?你可知道了我的厲害?還不趕快乖乖認罪!恭恭敬敬叫我聲姐姐,興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馬文才抄起桌子上的茶壺,對著那「蝴蝶」恨聲罵道,「什麼姐姐,你這該殺千刀的混蛋妖怪,我跟你拼了!」
說著就將手里的茶壺茶杯統統向著窗戶扔過去,也不管這樣能不能打到一個理論上應該會飛的「妖怪」,茶壺茶杯月兌手後,又彎下腰去拿地上的幾把凳子,還有房內一切能拿起來的東西,都被他抄起來,牟足了勁兒往窗戶那里扔過去,脆弱的木質窗欞架不住如此攻勢,早就破開了一個大洞,一抹艷紅出現在了馬文才的視線當中,讓他想起祝英台化成的那只紅色的蝴蝶,頓時扔的更加起勁,見那「蝴蝶」想跑,三兩步沖過去扒開窗戶爬到外面繼續去追。
「啊啊啊啊——」
紅色的大「蝴蝶」見他這樣一幅拼命的架勢,眼珠子都紅果果的,這大半夜的簡直嚇死個人,反倒被唬的一邊尖叫著一邊往外跑,也顧不得再壓著聲音,童稚的音色暴露無遺。
若是平時,馬文才這時便該听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從而停下腳步,但此時卻不同往日,本就做了半截子噩夢,都是那日穿越前的景象,被吵醒後又遇到了這等怪事,腦子一時發蒙,竟是一片空白之下全憑了本能行事,一腔怒火悉數沖著「罪魁禍首」泄去,生生死死都被拋諸腦後,一門心思只想著要報仇,至少要狠狠的抽那該死的「蝴蝶妖怪」一頓才肯罷休!
「救、救命!救命啊!!」大約是從未被成年男子這般凶神惡煞的追在後面過,「蝴蝶」嚇的悶頭往就前跑,連輕功都忘了用,長長的裙子邊差點把她絆個跟頭,她也顧不上,連滾帶爬的還要躲著不斷從後面扔過來的各色「暗器」。
板凳,蠟燭,水桶,搓衣板,磚頭,石子兒,爛樹枝……
只要是馬文才能拿的動的東西,那可真是見什麼就抄起什麼砸過去,小黃蓉心中暗暗叫苦,這人又是抽的什麼風,方才明明怕的連聲音都在發抖,現下怎的如此歇斯底里,難不成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想到這兒,又發現到從後面發來的「暗器」少了許多,她不禁扭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卻頓時嚇的又是一陣尖叫——
馬文才一手舉著一個長棍子,雙目噴火,面目猙獰,如同牛鬼蛇神一般(黃蓉語)窮追不舍,竟已經漸漸的與她拉近了距離,但這還不是最讓小黃蓉花容失色的原因,讓她如此驚恐抗拒的並不是馬文才本身,而是他此時手里拿著的那個棍子!
「那‘攪屎棍’你是從哪里拿到的!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小黃蓉捧臉尖叫。
小黃蓉和她爹爹是不需要這種東西的,他們的茅廁在建立時便由她爹爹設計好了,可以將穢物直接排入島下深處,可是後來的啞僕卻並不能與他們使用同一個茅廁,只能簡單使用瓦缸,清理是個問題,于是這攪屎棍就被那啞僕按照家鄉的方法給弄出來了,似乎還著實使用了一段不斷的時間,只是後來隨著啞僕的離開,這東西也被棄之不用,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怎的就被這馬文才給隨手撿到了?
她絕對,絕對不要被這種東西踫到!qaq
馬文才听了卻連眼楮都沒眨一下,他才不管手里抓的東西是什麼,此時任何話都難以進入他的耳朵,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異常清晰︰抓住蝴蝶妖怪,再狠狠揍上一頓!
「別跑!你這該死的破妖怪,讓我抓住了你,非要把你抽筋扒皮,做成標本不可!看你還化蝶,還化蝶,有本事你把我也變成蝴蝶啊!你變啊!變啊變啊你變啊!!」
在一股前所未有的執念的趨勢下,馬文才發揮出了往日十倍,不,是百倍的長跑實力,緊緊的咬在終于想起了自己還有輕功這麼一回事的黃蓉身後,手里的攪屎棍舞得虎虎生風,離黃蓉的後腦勺越來越近,黃蓉甚至覺得鼻端已經能聞到那股喪心病狂的屎臭味……
「爹爹!爹爹!救、救命!救命啊!」小黃蓉繞著島跑了大半圈,見連用上輕功都甩不掉馬文才,而那屎棍子馬上就要踫到自己了,頓時欲哭無淚,不管不顧的大聲尖叫起來,「爹爹救命!他發瘋了!爹爹快救我!!」
怎奈她叫破了喉嚨,黃藥師愣是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小黃蓉心下叫糟,他們兩人如此大的動靜,她爹爹不可能不知道,此時還不出現,就表示她爹爹不想救她,想到先前爹爹對她的告誡,她明白,爹爹是想借這個人的手給自己一點教訓,雖然心中不忿,但眼下她怕是只能自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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