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一待,足待了小半個時辰,布條早已燃盡,但那清香卻綿延不絕,果然是好香料。衛長風眼見時候已久,正要發問,多里卻手向前一指,低聲道︰「來了。」
衛長風向前看去,前面半里多,一支粉紅色的兔子正慢慢接近!
這兔子與尋常兔子相比,大了一圈兒多,全身粉紅,倒不是傳說中的全紅之色,一跳一跳的慢慢正向口袋前來,但跑的並不快。
多里示意衛長風藏好,不要出聲。二人屏氣收息,小心的藏著,不敢讓兔子發現了。
等了好一會兒,突然听得啪的一聲輕響,多里歡呼一聲,直跳出去,衛長風緊隨其後也沖出去,只見那兔子已經被漁網纏住,正在掙扎。
多里連連擊掌,笑道︰「抓它,餓兩天,它帶咱們,找靈芝。」邊說邊伸手去拉漁網。
那兔子在漁網中見有人來,更是焦急,突然張口狠咬了漁網一口,那漁網本極是柔韌,被兔子這一咬,居然咬開了一個缺口,一道粉色的閃電從多里手邊掠過,那兔子已經跑開。
多里一呆,大叫一聲向馬匹沖去。衛長風沒想到這兔子的牙這麼厲害,老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但現在這漁網讓它一口咬斷,實在無法想象,他縱身而起,全力撲上,雖然這一撲已經盡了最大力,卻仍無法抓到兔子。他心知再遲得片刻只怕連兔子的蹤影都找不到了,口中呼嘯一聲,身後,縴離已經來到。他翻身上馬,只見多里已經縱馬而出,全力追蹤兔子。
衛長風抖開韁繩,放開馬力,全力追擊,縴離知道現在已經不是謙虛的時候了,亮起四蹄,疾馳如風,轉眼間已經掠過多里,直追著兔子而去。
那兔子見身後馬匹追來,也是拼了性命,四足急彈,一躍就是數尺,一竄一竄的跑的飛快,縴離在後面緊追不舍,卻只是保持了個不既不離的距離。
縴離見追不上兔子,跑發了興,四蹄加力,衛長風只感覺著耳邊風聲呼呼,眼前樹木草地轉眼既逝,根本看不清景物,他只能盡力盯著那一團跳躍的粉紅色,心里算計著照這個跑法,只怕現在已經跑出三四十里了。
一馬一兔,一路狂奔著,也不知跑了多久,衛長風只感覺著風都透骨,時下正當陽春,雖然不算暖和,卻也不能說有多冷,如此感覺,實在是縴離跑的太多,快的風打透了人的衣衫。
衛長風本待用連弩去攻擊,距離並不遠,連弩一弩十矢,完全有機會擊中兔子,但這兔子再大畢竟是兔子,要是一箭打死了兔子,那木靈芝可就成了畫餅了,所以他猶豫了一下,終于沒有動箭,只能是放任縴離來追。
轉眼間又追出三十多里,兔子突然跳了個高,整個身體重重砸在地面上,只見粉紅色一閃,那兔子居然消失了。
縴離跑的正急,一時收不住,也跳了個高,借著緩沖之力才算停下。衛長風轉過馬頭看去,見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洞,那兔子方才利用身體的重量將地面砸開,直接落入了洞內。
衛長風此時也顧不得別的,跳下馬來沖到洞前,才要張望,腳下一軟,轟隆一聲,地面又塌出一個大洞來,衛長風直接掉入了洞中。
衛長風一路翻滾著向下,直滾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一路上撞的鼻輕臉腫,好一會兒才算清醒過來。他慢慢爬起,正要打量四周,看是個什麼所在,卻見眼前紅光一閃,那兔子就從眼前掠過,向前面的黑暗處跑去。
衛長風也顧不得打量四周了,邁開腳步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才走不遠,已經不見光亮,看來是在地底的一個什麼通道之中,四下里一股發霉的味道,想來此處絕對沒有什麼通風的洞口。
衛長風不得不停下腳步。現在兩眼一抹黑,實在沒辦法走動,只是他應當怎麼辦?回去?方才跌下來已經很深,要回去只怕很難,回去再叫人來,只怕這兔子早就跑掉了。他想了一下,取出太阿劍,將劍拔出一半來。
太阿劍上,清冷的光散發出來,雖然不能照清,但勉強可以看到近處了。他慢慢舉著劍,沿著洞壁照著,想看一下這是一個什麼洞,劍才照到左側,卻見一具骷髏立在那里,事出意外,衛長風不由得嚇了一跳,急退了一步,一退之下,身後,一只手卻抓住了他的衣服!
衛長風叫了一聲,猛的轉身,太阿劍劃出一道亮光,卻听得嘩啦一聲,身前閃起一片綠螢螢的光來。
(二)衛長風定楮細看,見那又是一具骷髏,只是年代久遠,骨頭都粉化了,變成了螢火。方才他一退,正撞在那骷髏的手骨上,這一轉身,將那骷髏帶倒,骷髏一跌之下已經變成碎片,螢火亮起,成了綠光。
衛長風心中一動,從地上拾起一截還算完整的臂骨當火把,借著螢光照亮,向四壁看去,一看之下,不由激泠泠打了個冷戰。
這洞穴看來是借著一個天然的地洞開挖的,四下里處處有人工的痕跡,兩壁處,一排排的都是骷髏,那些骷髏有的被銅鎖鎖住,有的明顯是被繩索綁著,只是年代久遠,繩索都腐爛了。骷髏的身體也多有損傷,有的脖子是斷的,有的齊腰而斷,有的只有身軀而沒有頭顱,個個都是受刑而死的。
衛長風感覺著後脊梁冒涼氣。
這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有這麼多的受刑者?他慢慢的沿著洞穴往前走,只見那些骷髏有的明顯是死前綁在這里的,身體呈現出掙扎的狀態,手臂都向外伸著,方才他就是撞到一個這樣的骷髏。
衛長風的耳邊好象響起了淒慘的叫聲。
他好象看到一批批的奴隸被活著拉到這地下洞穴里,一個個推在洞壁上,然後砍頭,腰斬,甚至有一些干脆就那麼綁在那里,听任他們活活餓死。
他越走越是心驚,眼見這洞穴極長,已經走了兩柱香的時分仍不見盡頭,兩邊的骷髏一個挨著一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慘殺。只是這些人究竟是不是奴隸,為什麼被如此慘殺卻不知道了。
衛長風又前行數步,恍惚中前面紅光一動,衛長風急忙抬頭看去,卻見那粉紅色的兔子正用後腿坐在地面上,背對著自己,兩只前腿捧在嘴邊好象在吃著什麼,衛長風心中暗喜,小心的高抬腿,輕落步,一步步向兔子逼近。
那兔子吃的正開心,居然沒有注意到衛長風自身後掩襲而至,衛長風已經接近到了離兔子尺許的距離,他慢慢舉起手里的臂骨,打算一下子把這兔子敲暈。就在他舉起臂骨時,螢光照到了兔子吃的東西上面,衛長風一看那東西,不由得叫出聲來,手也一抖,差點把臂骨扔在地上。
那兔子受了這一驚,猛的彈起身,幾個起落又消失在黑暗中。衛長風卻非但沒有追過去,反而後退了一步。
地面上,一截紅色的東西正在蠕動。
那就是兔子吃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麼,衛長風說不出,如果乍看起來,有些象胡蘿卜,但它是活的,是一個一頭尖,一頭圓的肉蟲!
這肉蟲整個身體都是通紅的顏色,雖然一頭尖一頭圓,卻看不出哪邊是頭哪邊是尾,也沒有個眼楮腦袋,被那兔子啃的身體已經破爛,露出里面濃綠色的內髒,說不出的惡心。衛長風見那肉蟲被兔子啃開的部分皮足有寸許厚,而且象牛皮一樣堅韌,心中明白這兔子為什麼會一口咬斷那麼堅韌的漁網了。
只是,現在他真的很惡心這個大肉蟲,不知道這蟲子會不會從地上跳起來撲向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肉蟲,在哪里,所以一時不敢過去。
那肉蟲在地上扭啊扭的,倒不象是掙扎,象是在自得其樂一樣,直扭了好一會兒,突然自細的那頭噴出一股淡紅的煙霧來,身體立刻變的蒼白,又抽動了兩下,終于不動了。
衛長風小心的等待著,直到煙霧消散,才從一邊再拾起一根骨頭去撥弄那肉蟲,撥弄了兩下,肉蟲隨著骨頭翻動,白白的肉輕顫著,卻沒有任何反應,衛長風這才輕呼一口氣,將肉蟲撥到一邊,繼續前行。
只是,這一回他前行時更加小心,不斷的舉著骨頭照著兩壁、頂部和地面,別的不說,這肉蟲真要掉在身上,可真惡心死了,但如此一來,他行進的就更慢了。
好在,這洞雖長,但看來沒有分叉,那兔子就算跑的再遠也只能在這洞里,衛長風只希望前面沒有出口,只要沒有出口,這兔子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不知不覺,又走了一段距離,前面出現了一道門。
這門很是奇怪,居然是以藤編織的,在這潮濕的地下,這藤門倒是歷經多年而不壞,藤條也都綠著。但這藤門極為緊密,幾乎沒有一絲的縫隙,四壁也沒有任何分叉洞穴,按說兔子是過不去的,但偏偏就沒有兔子的蹤影。
衛長風上下的照著,卻仍找不到哪里有兔子,或者有兔子能通過的地方,恍惚間他突然感覺著那藤門好象在顫動,他心中奇怪,正要細看,卻听身後傳來啪噠、啪噠的聲音,听來好象是幾個人在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