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才出東胡地界,與匈奴大戰了一場,打掃戰場時曾經有一個匈奴女兵與漢軍拼命,衛長風曾經抽了這女兵幾個耳光,而且親自抓了她,只是此後看守之人大意,被這女子殺人而逃。現在這個女子,正是當初逃掉的女子!
之所以看到這女子的胸脯才想起此事,倒不是衛長風,而是一見這女子的胸脯,突然間想起當初這女子被抓之前,胸口衣衫破碎,**隱現,這件事衛長風還是記得的,所以由此想起了此事。
衛長風冷笑一聲,邁步而前,喝道︰「殺我士卒而逃,你還敢再來?」
那女子一呆,沒想到事隔這麼久,這位將軍仍記得此事,但她極為倔強,頭一揚,叫道︰「讓恨天將軍出來,有什麼話我和他說!」
衛長風見這女子如此倔強,不由起了興趣,有心逗弄她一下,笑道︰「恨天將軍怎能隨便見你?你是哪一級的匈奴軍官?」
那女子看著衛長風,眼神中有些狐疑,答道︰「恨天將軍威名無比,英雄好漢怎麼會只憑官職來決定見誰?如果恨天將軍是這樣的人,只怕他也擔不起恨天將軍的威名。」
衛長風雖明知這女子是有意的吹捧自己,但好話听著畢竟比壞話舒服,笑道︰「好吧,算你厲害。我便是衛長風,你有什麼話要說?是來投案自首的嗎?」
那女子方才見衛長風身著高級軍官服色,只是她不認得這是哪一級軍官,但她在此求見恨天將軍,有一個高級軍官出來,她猜著也極可能是衛長風,所以方才那話,一半是真心,另一半倒的確是有意吹捧,此時听得衛長風自承,心知不會有假。哪一個漢軍將領敢亂冒衛長風之名?
她當下深施一禮,答道︰「我哥哥和我同在軍中,此前大戰,我們失敗,我退走了,但我哥哥在前隊,據逃回來的人說,我哥哥已經身死。我們兄妹二人自幼父母雙亡,相依為命,現在我哥哥身死,我必須來幫我哥哥收尸,只要讓我收了尸,是拿我歸案也好,是把我千刀萬剮也好,一切听任將軍發落。」
衛長風听這女子說的如此絕決,心中倒也佩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答道︰「我叫格爾麗。」
衛長風說道︰「格爾麗,你能來收你哥哥的尸,足見兄妹情深,但此處是我軍營帳,怎能容你隨便行走?身死魂離,肉身已同草木同枯,你也不要糾結了,就此回去吧。」
格爾麗頭一揚,答道︰「你們漢人有尸體必葬的習俗,我們匈奴人也有,死者為大,可是你們漢人說的吧?現下我不過想收尸而已,又不是做奸細,你為什麼不尊重習俗?」
她這個指責,在匈奴人而言可說是十分嚴重了,不尊重習俗,意味著已經不是本族中人,她自以為這句話一定會壓得衛長風不得不讓步。
然而,她料錯了。
漢人雖然也尊重習俗,但從沒有習俗大于天的想法,相反,她這句一出口,衛長風立刻想起那些被匈奴人扔在西門外慘死的漢人百姓來,這些人的尸體太多,雖然漢軍一直在掩埋,但實在埋不過來,而且臭味極濃,景象又慘,已經換了幾波人,卻仍不能加快進度,至今仍有上百具尸體,由于太過腐爛而無法收集起來。
衛長風一想到這個,胸中升起怒意,他向左一指,怒道︰「那些慘死的漢人百姓可被你們掩埋了?你們可尊重了習俗?你哥哥戰死,你便要收尸,又一定要本帥同意,那些漢人百姓慘死,你們卻讓誰收了尸來?」
格爾麗的神色一暗,隨即又昂起頭,答道︰「我自己並沒有殺過一個漢人百姓,更不曾虐待過漢人百姓,就算漢軍俘虜,也沒有虐待過。你如想為他們復仇,只要能讓我收了我哥哥的尸體,大可將我殺了。」
衛長風听得這女子說來說去仍不離收哥哥的尸體,心中好不耐煩,喝道︰「你如將那些慘死的漢人百姓都收了尸,我可能會考慮讓你去收你哥哥的尸體,否則不要再糾纏!」
格爾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好,我同意!」說罷轉身去拿馬背上的鍬。
衛長風倒是一愣,沒想到格爾麗真就同意了,要知道那百具尸體個個腐爛不堪,哪里那麼容易收的?他心想這格爾麗還真是自找苦吃,只怕收不到十個,她就得吐的不行。他也不想再和格爾麗糾纏,見格爾麗已經向那尸體處走去,也轉身回營。
一入營,早有幾位將領等待著衛長風處理軍務,特別是方鎮海的軍隊要交割,事務繁雜,衛長風不由得忙了起來。
此番兩軍合並,北路軍累戰,傷亡也不小,南路軍雖然沒有大的傷亡,但零星的傷亡也是有的,兩軍合起來,計十萬人眾,衛長風又要重新安排隊伍行列,忙的不可開交。
為便于指揮,衛長風決定童浩然指揮三個萬人隊,李牙將大名李全,此人能力極強,衛長風決定將其跳級提升,也指揮三個萬人隊,第三隊原常將軍安穩做事還真的安穩,很值得信任,衛長風也將他提升起來。
提升已畢,衛長風想到這樣提升,南路軍居然沒有一個大將,于方將軍臉上不大好看,更有打壓南路軍之嫌,于是問了方鎮海,得知南路軍也有一員悍將鄭克金,干脆也將其提升起來,為顯重視,衛長風決定讓他指揮一萬總後備隊。
至于白起自然仍是自己的副手,。
這一番提升,事實上是相當于提升了四個定遠將軍,白起則相當于奮威將軍,雖然還沒有得到兵部正式批準,但方鎮海這一回講價應當沒什麼問題,衛長風自己只怕也要升上一級,所以衛長風倒也並不為難,何況就算兵部不同意任命,他也得任命幾個臨時的副手,畢竟這不是指揮幾千人作戰了,必須有幾個有力的副手才行。
這些事情處理完畢,時候已近正午,衛長風就在帳內一邊吃著飯一邊拿出地圖來看,打算繼續研究一下地圖。
飯才吃了一半,只見帳簾一掀,一個人直闖進來。
衛長風抬頭看去,卻是童浩然。奇怪的是,童浩然的臉色極為不豫,居然好象在生氣一樣。
衛長風見是童浩然,正要開口招呼,童浩然卻一眼看到了衛長風桌上的地圖,「咦」了一聲,搶步上前,打量了起來。
衛長風對童浩然當然不會回避,事實上這地圖他原本就打算給幾個新提起來的「定遠將軍」看,一人計短,多幾個人研究一下總是好的,所以他干脆將地圖遞給童浩然。
童浩然卻沒有接,只是就著衛長風的手細看了一下,問道︰「哪里來的?」
衛長風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隨即簡單的說了一下如何從方將軍處得到這地圖的,至于究竟是誰給方將軍的,方將軍卻沒有說。
童浩然猶豫了一下,轉頭對一邊侍立的衛士說道︰「你出去。」
那衛士答應一聲,轉身出帳,心中暗笑,心想畢竟新婚夫妻,連這片刻的空都不放過。
衛長風的心中卻滿是疑惑。
和童浩然相處這一段,他就從沒見童浩然如此無禮過,何況一個常將軍居然在中軍帳中當著奮威將軍面命令衛兵如何做,這可是大違軍紀之事,往大了說形近叛亂,這是怎麼了?難道她知道這地圖中的秘密?
只是,就算她知道這地圖中的秘密,也應當請衛長風來下令屏退左右才是,而且方才她的臉色,可不是看了地圖後才變的那麼難看的。
「童童,怎麼了?」衛長風溫和的發問。
他突然發現,他有些怕童浩然發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懼內?
童浩然卻一點不為所動,她恨恨的問道︰「那個匈奴女子,格爾麗,你要累死她嗎?就算累死她她也掩埋不了那許多的尸體,你難道不知道?匈奴女人也是女人,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她?」
衛長風「啊」了一聲,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來,方才好一通忙活,他幾乎將這事全然忘在腦後了,只是童浩然為一個匈奴女子如此出頭,為此還第一回與衛長風如此發火,倒是奇事。要知道就在不久前,童浩然還恨的要把匈奴人殺光呢。想來都是女子,看著女人受苦心有不忍。
衛長風笑道︰「這個的確是我的錯。我這就去看一下。」
童浩然哼了一聲,囑咐道︰「快去。就算匈奴人對我漢人如何殘忍,她一個匈奴女子,又沒犯過那些罪,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衛長風不敢回應,心想這哪里能算沒犯罪,要追究起來,單是殺了漢軍士卒而逃這一條,就該當把這格爾麗一刀砍了。但童浩然第一回如此發火,衛長風只能將這話放在心里。
他一路直行,將至西門,見門前聚集了一堆的漢軍士卒,足有四五十人,都在往外看著,心中不喜,喝道︰「都沒事做了嗎?還不去做事?」
眾軍士靜了一下,居然沒有散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