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儒林不是杭凜曜,即便是听到安語柒這明顯帶著嘲諷的話,也依然表情不變。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安語柒自然也不會把話說到太過。她挑眉笑了笑,看向杭儒林說道。「不知道杭老先生特意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語柒,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外公。」杭儒林叫著安語柒的名字,幾不會太疏遠,但是也沒有太親昵。透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安語柒的臉色不太好看。她勾唇笑笑。「是呢。說起來,您也是母親的父親。但是,對我而言卻是陌生的,畢竟,從我出生到現在的二十多年里,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您呢。」安語柒嘲道。「說起來,這也是我跟外公的第一次相見呢。」
安語柒在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外公’這兩個字鈿。
不過,杭儒林卻不甚在意。他看著安語柒,目光淡然。「你母親當年跟了安秉希一起走,離家二十多年,就再也沒回來。」然後,杭儒林意味深長的看了安語柒一眼。「難道二十多年後,我的外孫女也要跟我恩斷義絕,成為陌路嗎?」
安語柒不知道,為什麼世界上總會有一種人,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
她不覺得困惑,只覺得可笑雜。
明明是對方二十多年對她視而不見,可是卻把這一切都怪在她的身上。
「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安語柒厭倦了跟他兜兜繞繞。如果他真的把自己當做外孫女的話,現在也不會說出來這種話了。安語柒突然覺得很是可笑。「您這次既然親自來找我,想必肯定有事情。有什麼事的話,您就說吧。」
杭儒林似乎很是滿意安語柒的坦白和知趣。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杭凜曜。
然後,杭凜曜就抿了抿唇,對安語柒說道。「爺爺這次來,是想讓你回杭家。」然後,杭凜曜不等安語柒說話,就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你也算半個杭家人,這些年在外面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回了杭家,也算是你能有個庇護之地。」
「……」安語柒簡直要用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的忍住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听听,這話已經可笑到什麼程度了。她算半個杭家人?回了杭家,就算是有了庇護之地?這簡直是安語柒有史以來听過的最好听的笑話。
「我現在很好,不需要誰的庇護。」安語柒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更何況,有墨少在,也不會有人再讓我受到什麼委屈。」
杭凜曜的臉色不算好看。「你現在是在拒絕嗎?小柒。」
安語柒稍稍擰了眉,很是奇怪的看著他。「難道我不該拒絕嗎?不好意思,請容我坦白的問一句,如果現在我的身份不是墨少夫人,杭老先生,你還會請我回杭家嗎?」
「不會。」杭儒林回答的干脆。他一直看著安語柒。「離開杭家是你母親的選擇,從此跟杭家斷絕關系,也是她的選擇,既然是她的選擇。原本杭家除了我以外,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凝煙把自己弄到那種境地里,可她寧死也不肯回家,我順著她,也只能在背後幫她。她不肯把你帶回家來,就是不想你認我。如果不是現在你的身份,我也還是不會來見你。」
安語柒听著杭儒林的話,突然就覺得心里不那麼難受了。
或許,是之前太在意了,太在意母親的感受,所以才讓自己也變得在意起杭家來。可是,現在听了這些話,突然覺得,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因為,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人去在意。
人們常說,虎毒不食子。就算是有天大的矛盾,親生女兒都已經陷入了那種境地了,卻還是不肯出面來為她說一句話。在安語柒看來,那並不是像杭儒林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說白了,他們根本就不是尊重母親的選擇,而是根本拋不下自己的面子。
安語柒並非是很小的時候,不懂事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相反,那時她已經懂了很多了。母親雖然難過跟杭家的關系從此分裂,可是卻從來沒有說過後悔從那個家里出來的話。
以前安語柒還覺得這種情緒十分的復雜和矛盾。
可是現在,安語柒卻覺得,其實一點兒也不矛盾。
母親難過的是,從此之後,她的生命里那貧瘠的親情,可是卻並不後悔離開那個親情貧瘠的家。
如果家里一旦沒有了親情,而只剩下了利益,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和淒愴。
听到杭儒林說出口的話的那一刻,安語柒突然在時隔多年後的今天,體會到了母親的心情。那種苦澀而無奈,卻又充滿了解月兌的矛盾又堵塞的心情。
「爺爺?!」不過,杭凜曜顯然是沒料想到杭儒林會這麼說,不禁拔高了聲音喊了這麼一句。
杭儒林也不說話,只是冷淡的一個眼神掃過去,杭凜曜只能將剩余的話,盡數咽回去。
安語柒平靜的看向杭儒林。「杭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想告訴你我的意思。我沒有想回杭家的打算。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哪怕我不是這個身份,當然,不是這個身份,您也不會歡迎我回去。不過,不管是怎樣,我都沒有要跟杭家相認的打算。」
杭儒林的臉上辨不清喜怒。他看著安語柒,只沉聲再問一句。「你確定?」
「正如杭老先生所說的。母親從來沒有想過要帶我回杭家。既然當年您尊重了她的選擇,那麼現在,我也回尊重她的選擇。」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不止杭儒林會說,安語柒更加的會說。
最後,杭儒林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安語柒冷著聲音說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安語柒沒有吭聲,而是目送著杭儒林帶著杭凜曜離開。她的唇邊始終掛著一絲淺笑。等到他們都走了之後,安語柒的笑容才慢慢的泄去。記住?她何止會記住,她簡直會終生不忘。
杭凜曜跟著杭儒林上了車,一聲不吭的坐在他的身邊,直到車子開了,才出聲說道。「爺爺,你這麼對小柒講,她是不會回家來的。」
杭儒林的表情沒變,回頭看了一眼杭凜曜,然後挑眉說道。「你真以為我是要她回家來?」杭凜曜一怔,顯然是十分的詫異。「難道爺爺不是這樣想?」
「我是為了不讓她回來,所以才會來見她。」杭儒林不滿的看著杭凜曜,出聲提示他。「如今她的身份不比從前,如果非要說起來,杭家總歸是要有一份她的家產。只有讓她不回杭家,才會斷了她的念頭。」
杭凜曜詫異著爺爺居然有這種想法。他下意識的反駁道。「小柒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想要分杭家的家產的。」
「就算她沒有,難道墨家沒有?」杭儒林用拐杖敲了敲車子,「如果墨家不是有利可圖,怎麼會突然選擇跟她結婚?不管怎樣,現在斷了她的念頭,就是唯一最好的辦法。以後杭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身為長孫,你也不能看著家產分在外人手里。」
杭凜曜的喉嚨里如同梗了血一樣,咽了幾次,才總算是說出話來,聲音沙啞。「可不管怎麼說,小柒的身上至少有一半是杭家的血脈,是爺爺您的親外孫女。」
杭儒林皺了皺眉,說道。「不過是外孫女而已。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凝煙也已經不在了,其余的,也就顧不了那麼多。杭家現在不比以前,要交到你手里,總要能多留一些是一些。」
「是,我明白了,爺爺。」杭凜曜的心里,有那麼一剎那的冰涼。
嫡親的外孫女都如此,那麼如果不是嫡親的親人又會如何呢?
杭凜曜低下頭的時候,唇角扯出了一絲泛著冷意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一閃而逝,誰也沒有看見。
而終于打發了兩尊大佛之後,安語柒才徹底的輸出一口氣,坐在了沙發上。她並不知道杭儒林的真正用意,但如果她知道的話,安語柒一定會笑著說,杭家的那點兒東西,她還真瞧不上眼。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安語柒也就不考慮那麼多。只覺得積存在心底里多年的一股氣,終于在今天見到杭儒林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安語柒走出房間的時候,墨雨連忙迎了上來。「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安語柒笑了笑,拍拍墨雨的肩膀。「怎麼樣,還順利嗎?」
「嗯。展會一切都挺好的。」墨雨知道自己不應該多插嘴,不過還是問了一句。「今天的事情要告訴墨少嗎,小姐。」
安語柒點點頭。「我待會兒會聯系他的。沒事,先去招呼來參觀的客人吧。」
墨雨見安語柒真的沒有什麼事,這才稍稍的放了心。
杭家的事情就像是
一個小插曲,很快就掀過去一頁。等一天的展覽結束之後,安語柒回到家里才從墨翰宇那里得知,墨少軒他們又打了第二個勝仗。
然後,沒有問具體過程的安語柒,在墨少軒沒有提前通報的小黑本上,又默默地給他記下了一筆。
電.話打通的時候,墨少軒心情顯然很好的樣子。已經換上了新棉衣的他,顯得更加的精神奕奕。
墨少軒听安語柒說了杭家的事情,隨即就冷下了聲音。「就憑他們也配?」想讓小柒回去,憑他們也配?!
安語柒這會兒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值得生氣的了。她聳了聳肩,把自己裹進了被褥里。
通話的時間並不算長,因為安語柒听著墨少軒稍顯低沉的嗓音,居然就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半晌沒有听到安語柒聲音的墨少軒,終于是忍不住沉聲叫了一句。「小柒?」
只是,那邊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墨少軒在這一刻,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些心疼。他的眸光軟了下來,真想立刻就回到她的身邊,把她牢牢的抱在懷里,讓她能夠睡得更加沉穩一些。
只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終,墨少軒只能壓著嗓音,輕輕的嘆口氣。然後掛掉了電.話。
安語柒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像做夢一樣。她揉著頭發坐在床邊停了好一會兒,看著被拋在一旁的電.話,才低低的笑出聲來。
拍賣會終于在三天的展會之後如期舉行。
由墨老和季老親自坐鎮,在拍賣會開始前的一個小時,記者幾乎擠爆了新聞發布會。
安語柒看著這顯然是可以被稱作‘震撼’的場面,不禁咂了咂舌。
墨雨連帶著往後撤退了幾步,把安語柒護在了安全範圍內,看著人山人海的這一幕,臉色有點兒發白。「小.姐,我覺得,再多看一段時間這場面,我都要的密集恐懼癥了。」
安語柒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看了看完全由古教授和唐逸在做新聞發言人的發布會,拍了拍墨雨的肩膀。「嗯,我想這兒暫時沒有我們什麼事情,不如先去拍賣會里等。」
對于這個決定,墨雨是萬分贊同的。
會場布置的很簡潔。是由唐逸一首置辦的。還動用了唐家的公司給予了部分支持。
在會場里,已經有不少東都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到,坐在了貼著自己名字在座位上。其中自然也有安秉希無疑。不過,安語柒的視線只是在他的身上掃了一眼就過了。
安秉希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安夫人一起。
安語柒也不在意,反正今天她只是在這兒盯著,也沒必要過去跟他們打招呼,樂的自在。
「這場拍賣會既然是你主辦的,怎麼在這兒貓著?」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安語柒的身後響起。
她有一瞬的微詫,然後回過頭,就看到夜帝靠在牆上,挑著眉梢跟自己說話。然後,安語柒的目光落在夜帝的手上。他的手被紗布包裹著,像是受了極重的傷。
「幾天不見,你的手怎麼了?」安語柒看了看四周,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就低聲皺眉問了一句。
夜帝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勾唇笑笑,不甚在意的攤開手。「如果我說是削隻果的時候被刀劃破了,你信嗎?」
「……」安語柒的嘴角抖了抖,用一副‘你明顯在逗我’的眼神看著他。最終,夜帝嘆了口氣。「跟冷家人踫見,來了場火拼。我受傷了,不過他們也沒佔到便宜。」夜帝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表情看上去有些冷冽。
安語柒的眉梢微挑,然後糾正他。「你的行蹤暴露了,本身就是他們佔了便宜。」
「早晚的事。」夜帝卻絲毫也不在意。「反正,他們一早就猜到我還活著,所以行蹤暴露是遲早的。」
「你能想得開最好。」安語柒見他本人都不糾結,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反倒是夜帝一臉有趣的看著她。「上次去見墨少的時候,你還在休息。只是幾天不見,你怎麼憔悴這麼多?」
安語柒下意識的抬手揉揉自己的臉,等看到夜帝唇邊戲謔的笑容時,才發覺自己是上當了。她覺得這個男人不是一般
的惡劣。明明是已經快要四十歲的人了,怎麼戲弄別人的興趣還是這麼濃重?
安語柒看著他平靜的眨眼。「沒有你來的憔悴。」
然後,夜帝大笑起來。不過似乎是怕被更多人發現他,所以他刻意壓低了自己的笑聲。等到笑夠了,這才指著安語柒說道。「小丫頭,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听說上一次你從冷熠寒那里撿到了個好寶貝?」
安語柒沒有回答他,而是目光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那寶貝在今天的拍賣里嗎?如果在的話,我勸你最好撤下來。」夜帝含笑提醒著安語柒。
「為什麼?」安語柒雖然沒有把東西放進去,但是卻還是好奇的問了一句。
夜帝歪著頭,帶著一抹狡黠。「冷家送出來的東西,從來都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不過如果你轉手拍賣的話,無疑是打了冷家一記耳光,小心他們睚眥必報喲。」
這話听著輕松,但是實則透著好意。
安語柒不是執拗的人,她也從不在自己人面前隱藏什麼。既然夜帝現在跟他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那麼,安語柒也就自然而然的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我沒有放進去。」安語柒挑了挑眉。「那東西透著古怪,所以,我還沒來得及放。」
只是,夜帝一听到‘古怪’一詞,眼楮登時就亮了。
而安語柒也同樣是有意把這件事透露給夜帝。「我想,如果不是冷熠寒不清楚那東西是個寶,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是想用那件寶貝來釣你出來。」
夜帝的興趣更濃了。「小丫頭,來給我說說,怎麼個古怪法?」
然後,安語柒看了看周圍,找了個更加僻靜的角落,把轉心蓮中夜明珠,還有夜明珠上刻著藏寶圖的事情,大概的告訴了夜帝。
夜帝听了之後,表情嚴肅了一陣,半晌,他抿了抿唇。
「冷熠寒還沒那麼大的本事。」這是夜帝的結論。
安語柒雖然想的跟夜帝同出一轍,不過還是多問了一句。「這話怎麼說?」
「如果是要仿造出這麼個寶貝,必然要經過制作之後再做舊這一道環節,才有可能騙過你的眼楮。」夜帝的眼楮里帶著些許的笑意。「你的能力我已經見識過,眼力太刁毒。而如今做舊的手藝能在我之上的,我想也就只有我的師父,但是幫助冷熠寒做這事兒,他一定不肯。而我那位師兄,他最多也只能模仿我的手法罷了。這只是說流程。換個角度來說。」
夜帝換了個靠牆的姿勢,他背對著拍賣會的大廳,安語柒恰好能透過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後。
「換個角度來講,如果真的像你那麼說的,是轉心蓮的話,目前能不能有人做的出這種精致的東西還不好說。」夜帝聳了聳肩,表情是一派的輕松。「更何況,里面還有被刻上了藏寶圖的夜明珠。所以,我想,這藏寶圖十有八.九是真的。」
安語柒的表情沒什麼驚訝。這也是她逐條分析之後的結論。只是這會兒從夜帝的口中說出來,又增加了幾分肯定罷了。
然後,安語柒的嘴張了張,她剛想說點兒什麼,目光就越過夜帝看向了他的身後,然後閉上了嘴巴。
安秉希發現了在這邊交談的安語柒和夜帝,不知為什麼,他陰沉著表情朝著他們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
而夜帝面對著安語柒,自然也發現了安語柒的表情不太自然。
他挑眉回頭看過去,就看到了安秉希。「呵,冤家路窄。」
安語柒听到這話,下意識的皺眉,想要詢問。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手機就響了起來。
屏幕上被屏蔽的號碼顯示著這是墨少軒的來電。
安語柒突然有種電話來的很及時的感覺,然後後退了幾步,捂著手機輕輕的出聲。「墨少。」
「還順利嗎?」听筒那頭,傳來墨少軒帶著些許笑意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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