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大宅。
冷絕敲了敲房間的門,也一直沒听到里面有讓他進去的聲音。索性,冷絕就自己把門推開了。
「父親。」冷絕看著坐在椅子里,拄著拐杖看窗外的冷老爺子,垂了垂眼楮喊了一聲。「原來父親在房間里,我以為父親不在,所以才不讓我進門呢。」
「我不在房間里,還能去哪里?」冷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外面都是你的人,我去哪兒你能不知道?」
「父親這麼說就真的是冤枉我了。」冷絕低了低頭。「父親如果想出門,只要說一聲就是了。這些人不過都是我調過來保護父親的,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饅」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冷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冷絕,到底是我對你太縱容了,讓你成了今天這副樣子。」
「父親真的是這樣想嗎?」冷絕的眸子閃了閃。「如果,當初父親對我的嚴厲是縱容,那我寧願您對我能像對二弟那樣。如果父親您對我的冷漠和責罵是縱容,那我寧願不要這樣的縱容。父親,您真的認為,您對我的是縱容嗎?蓉」
冷老爺子听到冷絕這樣帶著寒意的聲音。半晌,他轉過頭來,看向了冷絕。「冷絕,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恨在你心里佔據了太多。你根本看不到除了恨以外的其他東西。」
冷絕緊緊地繃著唇角,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十分認真的听著冷老爺子說話。
「如果我真的是只在意阿夜,而不在乎你,我當年就不會把阿夜已經要坐到準家主位置上的事情封鎖,讓你成了家主,而讓他主動的放棄這個位子了。」冷老爺子嘆著氣,然後搖了搖頭。「但是,我想在你的心里,恐怕即便是我這麼做,也肯定只是為了保全阿夜。是嗎?」
冷絕在冷老爺子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抬起了眼楮,看向了冷老爺子,然後干干脆脆的回答了一聲。「是。」
冷老爺子不禁閉了閉眼楮,露出一個苦笑來。「自從你知道有阿夜的存在之後,就一直都是這副樣子,這麼多年過去,我一直想改變你,但是卻一直沒能成功。你到了現在,還是放不下心里的恨。你恨阿夜,但是,你更恨我,是不是?」
「父親。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冷絕微微的抬了抬下巴。「而且,恨也只能越來越多,永遠不可能越來越少。至于父親的最後一個問題。父親,如果您不想看我這個樣子,那麼,如果早在那個時候,您知道我會變成這樣,還會讓二弟回來嗎?」
這個問題簡直是像一個刀子,血淋淋的剖開了冷老爺子心里的傷疤。
他這輩子,就這兩個兒子。人都說,虎毒不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他都一樣的疼,一樣的愛。可是人在心里總會有偏愛。更何況,夜帝的媽媽,是冷老爺子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一個女人。
所以,自然而然之間,他給夜帝的關注,自然會多一些。
可是,捫心自問卻也從來沒有讓自己的大兒子受到過什麼苛刻的對待。他對他嚴厲,不過是一個父親望子成龍的心願。他希望冷絕可以以一種讓他可以足夠放心的速度成長。等他可以長成一棵大樹的時候,那他就可以放心的把冷家的這一堆事情都交給他。
但是冷老爺子的希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冷絕的內心越來越狹隘。他的目光根本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冷家。冷家不是一族一代延續下去就可以惘替的。如果有一個失敗的冷絕支撐起冷家,那麼,只會加速冷家在南都落敗的腳步。
所以,在這種糾結中,夜帝越來越出色。他的肆意,他的天分,他的手段,他的敏銳,都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冷老爺子,甚至,比同一個年齡段的冷老爺子那時,更加的出色。
所以,冷老爺子不禁把新的希望又放在了夜帝的身上。
可是,隨著夜帝身上的籌碼越來越多,冷老爺子發現,冷絕的心思越來越難以捉模。他變得古怪且刁鑽。他變得極其的沉默又整個人處在一種陰暗的狀態下。
後來冷老爺子發現冷絕整個人的苗頭,開始變得極其不正常的時候,他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他決定賭上冷家的未來,也想要挽回他的這個兒子。所以,他告訴夜帝,即便是他再努力,這個冷家家主的位子,也絕對不能給他。冷家家主的位子,只能是屬于他大哥的。
幸而,對此夜帝並不在乎。他甚至笑笑的對冷老爺子說。「我什麼時候說想要這個位子了?我還在想,如果老頭子你硬是要塞給我這個位子的話,說不定我會在接手之前,先離家出走。」
然後,父子二人相視而笑,默契不語。
冷老爺子回想著這些過去,突然發現他跟冷絕的話,在這幾年可以說是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冷絕除了來叫他一聲父親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話要對他說。
冷老爺子閉了閉眼楮。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冷絕,你說得對,也許我是真的錯了。」冷老爺子重新睜開眼楮的時候,把目光移到了冷絕的身上。「這些年我一直沒說過,但
tang是卻不能否認。冷家到了你的手里,比我預想中的結局好了太多。至少,你做的不錯,孩子。」
冷絕听到冷老爺子這麼跟他說話,不禁身體一顫。有些不可思議的抬起頭來,看向了冷老爺子。
最終,他的嘴角動了動,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謝謝父親的夸獎。」
「這是你應得的。這聲夸獎,我欠了你很多年了,阿絕。」冷老爺子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看向了窗外。「我這把年紀,也沒什麼好盼的了。我只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不要再見到你們兄弟兩人互相殘殺。不論是你,還是阿夜,我都不希望你們任何一方出現任何的危險。因為在你們的面前,我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已。」
冷絕看著冷老爺子已經將近全白了的發。慢慢的把頭垂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重新看向了冷老爺子。「父親,您一直很厲害。其實我和二弟,連您的一半都不及。」冷絕這麼說著,聲音有些僵硬。「我知道,您的目光一向都十分的毒辣。但是我還是想問。在那一年我的生日舞會上,在二弟和凝煙認識的那一年,您有看出來嗎?您有看出來,我跟二弟在同一時間,同一個地點,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嗎?」
然後,冷絕久久沒有得到冷老爺子的回答。
「父親,我想我知道您的答案了。」冷絕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不打擾您休息了。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就叫外面的人給您準備。我還是那句話,這里的人都是為了保護父親,還請您不要多想。」
然後,冷絕這麼說完,微微的對冷老爺子的背影欠了欠身,退出了冷老爺子的房間。
而冷老爺子則是閉著眼楮深深的嘆了口氣。「冤孽啊。」
正如冷絕所說,他對杭凝煙的心思,他幾乎是在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出了端倪。
但是,兩個兒子同時愛上一個女人,必然會有一個受到傷害。而當時杭凝煙已經很快的跟夜帝墜入了愛河。受傷害的人,注定也就只有冷絕一個。
縱然冷老爺子知道,他也沒辦法說什麼,更不能說什麼。
所以,他也只能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只是,時隔這麼多年,冷絕又把這件事重新提及,就連冷老爺子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他不禁有些擔心。雖然夜帝現在因為安語柒的關系,有墨家的支持。但是冷絕現在明顯是在走一盤十分危險的棋。甚至,冷老爺子已經感覺出來,冷絕現在有些魚死網破的打算。
雖然,他不願意這麼想,也不願意有這樣的結果。但是顯然,冷絕一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冷絕回到了客廳,看了一眼早就等在那里的人。然後,冷絕坐在了沙發上,佣人見狀,立刻上前,雙手捧上了他最喜歡的那只骨瓷茶杯泡好的茶。
「你讓我幫你找你的女兒,我已經找到了。」冷絕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了站在那里的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很久的陸安安。陸安安听冷絕這麼說,不禁有些欣喜。「真的?小雅她在哪里?」
冷絕看了她一眼,然後對著手下的人使了個眼色,接著就有人把安薇雅架了上來。
安薇雅此時此刻顯得狼狽不堪。她的臉上都是污漬,神色驚恐,狼狽不堪,就連衣服也被撕開了,只是看看,就知道她都經歷了些什麼。
冷絕喝了一口茶,對于陸安安的痛哭和尖叫,還有安薇雅驚恐的躲避沒有任何的反應。
等過了一會兒之後,冷絕揮了揮手,讓人把她們拉開。
「我女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不是答應過我,會保護她的嗎?!」陸安安啞著嗓子尖叫著。
冷絕瞥了她一眼,然後說道。「說的沒錯。但是,你女兒這麼慘,跟我沒關系。之前她一直被關在墨家。墨少軒險些讓人活活烤了她。你看看她的手,全都是燒傷。我已經讓人給她包上傷口了。」冷絕抬了抬眼楮。「只不過,你來的早,沒來得及讓人給她收拾,就讓你看到她這幅慘狀。」
陸安安哭的不成樣子,她的眼里全帶著恨意。「墨家……為什麼墨家要這麼對她!她只是個孩子啊!」
「說的是啊。把一個姑娘糟蹋成這個樣子,真是冷血心腸啊。」冷絕似乎是感嘆著,這麼說了一句。
然後,冷絕眯了眯眼楮。他看著陸安安低聲說著,像是在惑著人類跟惡魔交易的話。「所以,你還要不要考慮,跟我繼續合作?只要你能拿到我想要的,我就能讓你為你女兒報仇。讓墨家至此從世界上消失。怎麼樣?」
陸安安看著冷絕。她突然說道。「我不止讓墨家從此消失,連安家都要從此消失。而且,我要墨少軒娶小雅。」
冷絕的唇角彎出一個弧度,看著陸安安微微的點頭。「一切按你說的做。」
「好。」陸安安抹掉臉上的眼淚,撥了一把有些凌亂的頭發,又恢復她那副貴婦的模樣,深吸一口,看著冷絕問道。
「那你來說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說了,只要你能給我送來,我想要的。」冷絕微微的閉了閉眼楮,似是在閉目養神。
陸安安頓了一下,有些警惕的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然後,冷絕猛地睜開了眼楮,眸光有些森寒。
「我要安語柒。」
說完這話,冷絕重新靠回到了沙發中,模著手中的骨瓷茶杯,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是在等待著陸安安的答復一樣。
半晌,陸安安咬了咬牙,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我會做到。」
但是,冷絕卻搖了搖頭,微微眯起了眼楮。
「不需要你來安排,你所做的,只有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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