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驚異的一幕漸漸地在血光消散下去之後,終于唐乾又重新開口。
唐乾掃了一眼地上躺著,即便是腿部中槍,可依然沒能醒來的兩個人。不禁心下感嘆著,少夫人這是給用了多大劑量的藥啊。然後,他忍不住輕嘆一聲。「既然這兩位,現在似乎是已經身體抱恙了,那麼索性這人情,我們不妨就就送到底吧……」
下一刻,唐乾笑了笑,扯出一個笑容來,低聲吩咐道。「來人,把這兩位帶下去包扎止血,至少,可不能讓人就這麼失血過多才是。」
然後,隨著唐乾的這句話,就已經有墨家的護衛走過來,然後一聲不發的彎腰帶起了地上的亞瑟和哈爾,直接就把他們帶下去了。而他們的所有動作,柳易和柳容也根本連阻止都不能阻止。
然後,安語柒不禁挑挑眉,眨了眨眼楮。這清場的功夫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到位。這麼想著,她側頭看了看墨少軒。
而墨少軒則是捏了捏她的手心,眼神微微的暗了暗楮。
「墨少。」唐乾處理完這些,才回過身來,對著安語柒和墨少軒的方向,微微的頷首。然後表示,這些事情已經差不多是處理完了,不知道墨少軒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吩咐。
「正所謂,禮尚往來。現在倒是要看看,柳先生是不是肯還我們這個人情了。」墨少軒的手依然環在安語柒的腰上,表情依舊是十分的淡然。他的那雙黑色眸子,如同九天的湖水般,深邃難測明昧不定。
然後,柳易一哂,微微的揚起了下顎,點頭應道。「好說。」
而柳容則是像一尊完美的神像,沒有任何舉動,似乎他的存在就只是為了讓人瞻仰膜拜一樣。
然後,墨少軒略略的頷首。
下一刻,他的唇邊竟然揚起了一抹幾乎微不可尋的弧度。「很好。」
墨少軒的話音落下之後,他的衣裳微揚,抬手間一道柔和的寒光,從他的袖底透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絕艷的弧度,墜到了柳容身前不過半米的地上,斜斜的立入。
寒光煥然間薄銳的利刃微微顫動,一時間泠音四起,震得人心弦陣陣緊縮。
那被仍過來的利刃,赫然是把造型古樸精致,刀刃森寒鋒利的寒光短劍!
和匕首不同,這短劍足夠鋒利,也足夠讓人望而卻步。只看一眼,就不由得渾身發寒。即便是沒有人來說,這里的人也都可以看的出,這短劍並不是什麼一般可以隨便買得到的東西。至于,這短劍究竟有什麼歷史,就不是現在能去追究的事情了。
然後,柳容的唇角緊緊地抿著,一語不發。
「做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柳容終于忍不住的開口。
只不過,他的聲音像是從緊闔的齒縫中,狠狠的擠出來的。很顯然,他依然是在狂怒的狀態下,只不過,現在更多添了幾分的暴躁。
墨少軒輕哼一聲,然後微微揚眉。下一刻,他的唇角上挑,語氣倒是顯得平和而低沉,卻一字一頓,說的清除無比。「自然是請你,自、裁、謝、罪。」
「謝罪?!」柳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緊接著,柳容的嗓音徒然拔高,幾乎是撕吼出來的。就連這四周的空氣,都似乎被這狂涌勃發的怒氣震得顫動起來。
而柳容則被墨少軒一副理所當然,不慍不火,卻又閑適以待的等著他動作的模樣,給激得快要發瘋。不過,他卻在即將爆發的瞬間,突然平靜下來。
柳容的喉嚨有些發緊,略顯僵硬的開口。「謝什麼罪?」然後,他的語調又低了幾分,卻帶上了幾許陰陽怪氣的嗤笑。「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派人傷了你的寶貝老婆?可是,似乎她根本就沒有受傷吧!」
在柳容的這話一出之後,柳易不禁把頭轉開,暗自嘆了口氣。只希望柳容不會弄巧成拙。
只不過,下一瞬間,墨少軒的雙眸,就已經危險的眯起,面色則是更加森寒了幾分。
一時間,四野俱寂,連凜冽的寒風似乎都已凍結在空氣中,悄然無聲,退避三舍。
「噗,咳……」只不過,在寂靜之中,安語柒卻挑了挑眉,左手握拳,輕置于唇邊,笑得很是開心。然後,又不得不以輕咳來掩飾。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安語柒略轉過頭,低聲對著身後環著自己的墨少軒耳語般輕聲說著。「這人真的和你們查到的是一個人嗎?確定不會像之前安德烈一樣,是個替代他出現的冒牌貨嗎?為什麼他會這麼單純,以為只要沒傷到我,我們就不會拿他怎麼樣?」
墨少軒的眉梢微微的動了動,只不過神色不變,依舊面攏寒霜。
但是,他的手底下,卻稍稍的收緊了手指,捏了捏安語柒的腰側。惹得安語柒不得不趕忙斂了幾分自己的笑意,可是卻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甩開他禁錮在自己腰間的手,只能默默地忍耐下來。
「我,」安語柒不得不清了清嗓子,緩緩的開口,語氣依舊帶著柔暖溫潤,不急不緩。「首先不得
tang不感謝,柳容先生對于我的……手下留情,當然,不管你是不是有這個機會,但你至少沒說錯,我目前而言,確實沒有受傷。」這麼說著,安語柒不禁笑眯了雙眼。「不過,如果我沒听錯的話,柳易先生是不是還同時是在明示,你派人來襲擊的時候,所針對的目標就是,也僅僅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安語柒的語調頓挫分明,古潭一般深沉的明亮眸子中,似乎隱隱的流轉著,幾絲邪魅的光亮。
這樣的眼神,讓柳易不禁想起了,逗弄著利爪下的獵物,但是卻並不急著滿足口月復之欲的黑豹。
那是一種格外美麗,但是卻又十分致命的生物。因為天生就缺乏與環境相似的毛色斑點的遮護,在獵食方面有著不可彌補的缺陷。它們原本應該是被這個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殘酷自然,所放棄的生物。
但是,事實卻是,為了能夠生存下去,它們進化成了最完美的狩獵機器。比他們的同類,甚至狡猾殘忍千百倍,迅猛機敏千百倍,持久耐心千百倍。
但凡是他們一旦有所行動,盯上了獵物,即便不吞到肚里,也要逗弄到死,絕不肯錯失任何一個機會和可能。
而安語柒,就顯然是屬于像是獵豹一樣的人。
在很久之前,幾乎沒有人能夠注意到她。可是,逐漸的,在這充滿了游戲規則,又滿是殘酷的世界里。安語柒逐漸的躍然而出,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沒有人能夠把目光從她的身上離開。
而這一刻……也同樣亦然。
想到這里,柳易的心上突然涌起些許的寒意。但是眼前的這個游戲,他卻已經很難插手。因為先前某個不經意松懈了防備的瞬間,剛剛唐乾和墨少軒,已然是將他可能介入的借口,幾乎全部堵死。所以,柳易不禁面色沉黯。
而安語柒眼神中的光亮,讓柳容的太陽穴開始跳著疼。
說實話,他真的沒太搞懂,目前來說,這個頗為棘手的安語柒,兜來繞去的一番話里,賣的到底是什麼關子……
所以,他抿唇不語,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並不做任何回應,只是雙拳握得更緊。
「那麼,既然柳容先生不回答的話,我就暫且權當柳容先生是在默認好了。」安語柒略微的等了等。
不過,在見到對面的兩人,活像兩根擎天柱,直挺挺的杵著,就是沒有任何反應之後。安語柒不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過,你們沉默不語,倒是我也不好來分辨呢。唐乾,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才好?」
把問題拋給唐乾之後,安語柒樂的窩在墨少軒的懷里,把身體的重量,基本都交給了墨少軒。
而唐乾則是抖了抖唇角,強忍著唇邊的笑意。點了點頭,無比恭敬的對著安語柒的方向彎了彎腰。「是,少夫人,我會為兩位柳先生解釋清楚的。」
「兩位恐怕還不太清楚。」被安語柒點名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唐乾,這會兒已經勾起了一抹危險又狡猾的微笑,看向了對面站著的兩個人。「其實,細算起來的話,少夫人在墨家的地位……即便是不必說明,恐怕兩位也能看得出,絕不在我們墨少之下。再說說在墨家人心里的威信,因為少夫人之前在遠征漠北的時候,幫過大忙。再加上平日里對兄弟們的關心和照顧,少夫人的威信,恐怕還在墨少之上。所以……」
在這麼說完之後,唐乾的雙手抄在了口袋里,閑閑的轉過身,緩緩踱步。他來回的走了兩步之後,才頓了下來,笑看了對面的柳易和柳容一眼。「所以,如果這只是少夫人的私人恩怨的話,那麼,無論如何,我和在場的所有墨家人,都是絕對沒有那個資格和權力去干涉過問的……」
這麼說著,唐乾的心情似乎是很好的樣子。不禁更加的眯起眼楮,露出個十分明顯的笑容。
「但是,不巧的是,柳先生卻偏偏在下命令的時候,把這個時機選在了墨少離開東都,只有少夫人獨自一個人在家的時侯,更是由你們派來請求與我們墨家合作的代表……亞瑟先生,因為身體不適,暫且在我們墨家休息的時候。」
唐乾的語速越來越緩慢,笑意緩收,繼續地開口。「依然更加不巧的是,柳先生又偏偏把解決這個‘私人’恩怨的地點,選在了這個我們墨家的後山禁地……還在我們趕到的時候,妄圖對我們少夫人不敬。」
唐乾這麼說完,不禁頓了下,低低的笑出聲。「呵呵,以上種種,我還沒有列舉完。不過,就這幾件事應該所承擔的後果……墨少,恐怕,這斷判的命令,還得由您來下達。」
就在唐乾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柳易的心里,突然咯 一下。
而隨即,他們敏銳的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似乎是已經有些改變了。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瞄向了那排穩穩地端著微沖的墨家人身後,攬著安語柒的腰身,穩穩地站在那里,紋絲不動的墨少軒的身上。
在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周圍一片安靜。
只有安語柒看似慵懶的靠在墨少軒的懷里。仿佛這
個世界中,除了她以外,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可以肆無忌憚的靠在墨少軒的懷中,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的擁抱和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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