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黃詩筠嘆了一口氣,道︰「說的是,這個毛病不僅湯公子詩中有,我的詩詞中也有,——‘綠楊陰轉畫橋斜’,這畫橋也是我憑空想象。卻也不是眼前春色里有的了,二妞所言並沒有不對的,是我們沒有切題。算我輸了。」
湯榮軒見黃詩筠低頭認輸,也無話可說了。
「嘻嘻!」杜二妞見二人這樣,知道自己說對了,非常的高興,拿起那老大一個酒樽,咚咚倒滿了,遞給湯榮軒︰「喏,你是最末一名,你先喝。」
湯榮軒訕訕道︰「我怎麼是最後一名了?」
杜二妞瞪眼道︰「你都說了黃姑娘是益州第一才女,你難道還想讓姐姐墊底?」
湯榮軒尷尬一笑,道︰「好好,我墊底。」拿起酒樽,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干了。這一酒樽太多了,差不多有三碗。湯榮軒一口氣喝下去,頓時頭昏眼花,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直想吐。
他漲紅著臉,強行忍住,正要喘一口氣,不料杜二妞又已經到了滿滿一酒樽遞了過來,道︰「你是最末,要罰兩樽!快喝!」
湯榮軒苦笑道︰「能不能緩緩……?」
「不行!」杜二妞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報復的好機會,哪能放過,「以前罰我酒,可也沒听你說過讓我緩緩的,你還是個大男人呢!快喝!」
湯榮軒只好硬著頭皮接過,咕咚咕咚又喝了下去。
這下子,那很快便頭昏眼花,站立不穩,一個勁地干嘔欲吐,紀夫人皺眉道︰「別吐,你要吐了,咱們可就掃興了!」
他的書童趕緊過來幫他又是捶背又是撫胸的,好半天才勉強忍住了嘔吐。
黃詩筠卻不讓杜二妞催促,自己拿了一個新的酒樽倒滿了,慢慢飲盡。♀這一海下去,不由的也是俏臉緋紅,跟火燒雲一般,更顯得嬌媚可愛。
湯榮軒醉醺醺大著舌頭道︰「不行,我……,我不服……,再來!咱們還是……以春為題!這次不限眼前景致,二妞,你可敢……再來一首?」
杜二妞有了蕭家鼎在後面撐腰,當然不懼,圓鼓鼓的胸脯一挺,道︰「我怕你啊?來啊!」
紀夫人點頭道︰「諸位以為如何?」
黃詩筠紅霞滿腮,胃里也很是不舒服,她被是通過一年一度的益州詩會當選為新一屆益州第一才女,那可是真材實料,雖然嘴上謙虛不敢當,心里卻是自詡的,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輸給了在她眼里也就是個傻瓜蛋的人,心里一萬個不服。可是人家那一首詩當真寫得比自己的好,這卻不能不承認。不過,再來一首,一定要贏了這胖妞,所謂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來。當下也表示贊同。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異議。
紀夫人道︰「那好!點香!以春為題,不限眼前景色,只要與春有關就行。老規矩,輸了的最後兩位,分別是兩海和一海……」
「不!」杜二妞叉著腰道,一副胸有成竹的賭徒模樣,「翻倍!最後一名,四海!倒數第二,三海!寫不出來的,五海!」
紀夫人皺眉道︰「這也未免太多了……」
「就這樣!願賭服輸!」杜二妞瞧著湯榮軒,挑釁道,「怎麼樣?敢不敢接招?要是不敢,自己喝一海認輸了事!」
其實杜二妞是很心虛的,這是剛才蕭家鼎跟她指點的時候說得,她照著說了,心里卻是揣揣,也不知道蕭家鼎這次還能不能再寫出那樣的好詩來,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江邊等著幫自己。但是話已經說出口,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湯榮軒醉眼朦朧望著杜二妞,一時沒有開口。
杜二妞更是心虛,還是硬著頭皮按照蕭家鼎事先說的話,轉頭望向其他人︰「誰敢接招?不敢的自己喝一海認輸。」
一旁的典獄的兒子姜承謙看了其他人一眼,諾諾道︰「這個……,賭得太大了,我……,我可不敢來,我先認輸!喝一海好了!」說罷,自己倒了一海咕咚咚喝了。
這一海喝下去,雖然也要燻燻然,卻還不至于醉倒,總比落在最後,喝上四大海,那可真的要抬回去了。其他三個心里也是這麼想的,便也都認輸,各自喝了一海。
現在,就只剩下湯榮軒、黃詩筠和杜二妞三人了。
杜二妞按照蕭家鼎授意逼退了其他幾個人,目的達到了,可是心里懸吊吊的,這幾大海喝下去,只怕當場醉成死狗。
黃詩筠瞧見杜二妞穩操勝券的樣子,不覺把豪氣引了上來,就不相信昔日打油詩,今日傳千古?當下淡淡道︰「那就跟二妞再討教一局。不過,只有咱們三個,還論最後兩名嗎?」
湯榮軒一直在醉眼瞧著杜二妞觀察,發現她眼神閃爍,似乎底氣不足,應該是在以進為退,暗忖今日輸給這胖妞,臉面全無,若不找回來,還如何見人?他此刻已經喝醉了,這之前的憐花惜玉早已經拋到了腦後,一心只想把杜二妞灌醉報仇,當然不會給她任何機會,哪怕是第二都不行,便也顧不上黃詩筠了,當下哈哈大笑,道︰「當然要論,只有第一不喝,二三都要喝!」
黃詩筠輕笑,卻忍不住打了個酒嗝,有些害羞,掩面道︰「二妞,那就開始吧!」
杜二妞听見兩人應允,更是心里害怕了,喏喏道︰「這個……」
湯榮軒更是覺得杜二妞是外強中干,搖晃著身子指她道︰「這個時候你要是不來,那必須喝兩海!不,三海!」
「你……!」湯榮軒的這句話把杜二妞的倔強逗起來了,她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當下一拍胸脯︰「不就是醉嗎?我賭了!大不了當我死狗抬回去!我還就不信了!」
「一言為定!點香!」湯榮軒歇斯底里叫道。
紀夫人的丫鬟忙拿了一柱香點上,黃詩筠和湯榮軒都各自走開,冥思苦想。
杜二妞拿起一只燒雞,又拿了一壺酒,道︰「我去江邊,邊吃邊想,誰也不許來打擾我!誰要過來打擾我了,輸的酒,他替我喝!」
眾人忙不迭的答應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靜靜地思索。
趁人沒注意,杜二妞抄手將那貫錢也拿著,來到江邊,果然便看見了江邊低窪處躺著的蕭家鼎,不由心中大喜,也不回頭,便席地而坐,將那燒雞撕了一條腿塞進自己的嘴里,其他的給了蕭家鼎,再把那一壺酒也給了他。又把那一貫錢也給了他,低聲道︰「喏,這首詩是你幫我寫的,賞金歸你!」
蕭家鼎也老實不客氣,拿過那一貫錢,沉甸甸的,放進懷里可不行,只能纏在腰間。
想不到,自己到了唐朝,賺取的第一桶金卻是靠小時候父母大棒政策威逼背下的唐詩。老爹老媽,兒子謝謝你們!棍棒出好人啊!
杜二妞道︰「這次還是以春為題……」
「不用說了,我已經听見了。」蕭家鼎道,撕開燒雞就著酒開始吃了起來。
杜二妞低聲道︰「你想出來沒有?」
「著什麼急,一柱香呢!我沒有吃飽,可沒有心思想做詩的事情。」蕭家鼎咀嚼著嘟噥道。
杜二妞心想也是,只好耐著性子等著。
等到蕭家鼎把那大半只燒雞都吃光了,一壺酒也喝光了,回頭看看,那香已經燃了一半,好在這一次賭得太大,黃詩筠和湯榮軒都非常的謹慎,不願意先落筆,因為必須拿第一才能不喝酒,所以都盡可能多一點時間琢磨推敲。務必能蓋過其他二人,便都在桃樹下凝神苦思。見此情見,杜二妞這才稍稍放心。
蕭家鼎吃完了,瞧了杜二妞一眼,道︰「要不,你還是認輸吧!」
杜二妞大驚,道︰「為什麼?你吃了我的燒雞,喝了我的酒,卻告訴我你寫不出來?你……!」
「別著急!」蕭家鼎擺手道,「不是我寫不出來。看他們二人這個架式,就算今天你把他們贏了,以後的詩社又怎麼辦?他們還是不會放過你,那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他們又加碼了,你怎麼辦?還不是更加吃虧,不如現在就認輸的好。」
杜二妞撓撓道︰「你說的也是,要是你能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要不,你到我家當僕從怎麼樣?這樣不就可以一直跟在我身邊幫我了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蕭家鼎嗤的一聲笑,指了指自己,大大咧咧道︰「說什麼呢?你看我這樣子,象當奴僕的嗎?」
杜二妞瞧著他那土得掉渣的樣兒,心里想你還真的象。嘴上卻說︰「當然不象,嘻嘻,你不想在我家當僕從,那你有甚麼主意嗎?」
蕭家鼎其實早已經想好了說辭,故作沉思,片刻才道︰「你爺爺不是衙門刑房的老書吏嗎,他老人家有沒有法子讓我進衙門也混個書吏,那樣我在衙門,也就可以幫你了。——你放心,進衙門打點的錢我自己出。」
「不是錢的問題,衙門的書吏可都是縣令老爺說了算。我爺爺只是個小小書吏,說不上話的。」
「這個我知道,」蕭家鼎一擺手,「我不是讓他說了算,他不是幾十年在縣衙里混,去年才隱退嗎?那衙門的規矩關系,潛規則啥的,他肯定很清楚啊……」
「啥叫潛規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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