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康縣令和監察御史前後趕到。鄧全盛馬上道︰「康縣令,我冤枉啊!」
康縣令和監察御史程崇輝看了所有的錢箱,程崇輝有些疑惑,看了蕭家鼎一眼,道︰「單憑這些錢,你們就抓人?」
一听這話,鄧全盛立即來了精神,大喊冤枉。
蕭家鼎也知道,唐朝律法里並沒有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所以,雖然抓到了巨額贓款,其必須有其他的罪證才行。當下蕭家鼎從懷里取出劉鄉正的證詞,遞給了程崇輝︰「監察御史請過目。」
程崇輝望了蕭家鼎一眼,眼神有些漠然。蕭家鼎便知道,唐臨肯定還沒有跟他說這件事情,因為這件事情剛剛才說的,而先前唐臨又喝醉了,還來不及說。便湊上去低聲道︰「唐司馬剛剛下令的,他說了會跟你說的。」
一听唐司馬,陳崇輝立即一激靈,他是唐臨一手提拔起來的,如果敢不听唐臨的話,更可況他已經有一些關于鄧全盛的舉報,只是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一直沒有下手。
听蕭家鼎說唐臨下得令,立即膽氣十足,揚著手的口供,對鄧全盛道︰「現在,劉鄉正承認向你行賄,數額非常大,他還知道其他人向你行賄。現在,又從你家找到了這麼巨大的財產,這些錢,便是你十輩也整掙不到!哪里來的?」
鄧縣尉不說話了,他一家人沒有什麼作生意的,也沒有什麼大財主,那麼多錢就說是家里人的,也沒有人相信。更何況,蕭家鼎既然對他動手,肯定還掌握了其他的鐵證。那鐵證,應該就是來自于劉鄉正。
在劉鄉正被抓之後,他曾經問蕭家鼎要過口供察看,又問過蕭家鼎,得到這位劉鄉正並沒有說出什麼涉及行賄的話來,當時他是松了一口氣的。可是事後一想,又覺得不踏實,于是便找那天晚上跟蕭家鼎去抓捕罪犯的捕快問當時的情況。當他得知蕭家鼎曾經單獨詢問過劉鄉正很長時間,便感覺事情不對,于是馬上整理錢財,準備轉移到別的隱蔽處,沒有想門口來了兩個夾雜不清的尼姑,怎麼都不讓他們的馬車出去。接著蕭家鼎又來了,他就知道完蛋了。人髒俱獲。
那監察御史對康縣令道︰「先把人犯收監,我二人一同清查鄧全盛家的財產。」
康縣令點頭說好。
戴捕頭親自帶人把鄧全盛押解回衙門大牢,蕭家鼎下令將鄧全盛所有的人家分開,分別錄取口供,以便獲取更多的罪證。
這件事情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天亮,才全部結束。清點出鄧全盛的家財數目驚人,讓康縣令等人是目瞪口呆。
回到衙門,因為鄧全盛是少城縣的官員,不適合在少城縣審理關押,于是監察御史決定將鄧全盛轉移到州府衙門大牢關押。
對官員職務犯罪的查辦是監察御史的職能,地方衙門只是負責配合,主導權在監察御史。所以,蕭家鼎也就沒有參與。
因為這一天正好是衙門官吏的旬休之日,沒事的都各自回去了。蕭家鼎卻沒有回家,他今天的事情還多著呢。上午要去給蘇芸霞的母親上墳,這個已經說好了的,午要跟杜二妞他們去結社開詩會。所以這一整天,都不可能有時間睡覺了,只能寄希望于詩會早點結束,這樣可以早點上床睡覺。
一夜未睡,太困了,準備先睡一個時辰,再去祭奠。
沒想到他剛剛睡下,便響起 的打門聲,準確地說,是踢門的聲音,把他一下驚醒了,磕睡全沒,爬起來罵罵咧咧開門︰「誰啊!門都要被踢破了!」
房門打開,竟然是康縣令的兒康宣。
康宣仰著小臉,一本正經抱拳拱手,道︰「先生,我是來跟你學輕功的!說好了今天教我。」
蕭家鼎一拍腦門,這兩天忙昏了,竟然把這個事情給忘了,忙道︰「不好意思,我……,我今天一天都很忙,我正要準備出門呢,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午你來,我一定教你!」
他已經打定主意,便是一晚上不睡覺,也要把這輕功學一些教這小家伙,不能老是失信了。
康宣看著他,很認真的樣,點點頭,道︰「那好吧!不過明天午可不需再往後推了!」
「一定!只要沒有天大的事情,我就教你。你先把前面我教你的練熟!」
「嗯!我走了!」康宣邁步出門回內宅去了。蕭家鼎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又準備睡覺,可是剛才康宣用腳踢門的巨大響聲,已經把他的磕睡全部都攆跑了,一時沒有睡意,索性起身,收拾好出來,到了專門賣香紙蕭家鼎商鋪,買了一捆香,還有一大疊的紙錢,外加專門用于上墳的豬頭肉還有糯米、瓜果啥的供品,提了一大包。
蕭家鼎雇了一輛馬車,送自己去南城的刀劈崖。一路往前,馬車走了大概半個時辰便到了,山崖里面是亂葬崗,那車把式不願意進去,只願意在崖外等著。而且里面的路也不方便行走馬車。于是蕭家鼎便預付了一些錢讓他等在外面,說自己祭奠完了就出來。
蕭家鼎拎著那一大包東西往里走,亂墳崗靜悄悄的,時不時听到幾聲烏鴉叫,倒是很應景,讓這亂墳崗里更是陰森。
蕭家鼎按照那蘇老財所說的方位,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座新墳。
看見墳之後,他馬上就明白了蘇老財為什麼說只立了一塊小碑,的確太小了,而且不是石碑,而是一塊木板,上面用黑筆簡單寫著「柳氏之墓」,此外什麼都沒有。
蕭家鼎罵罵咧咧,蘇老財能娶得起個小妾,那天行賄自己,一下拿出了一箱的錢,說明還是稱錢的,自己的小妾死了,既然這樣草草的就安葬了,當真是為富不仁啊!
蕭家鼎把供品擺好,插上香,開始燒紙,他想念叨幾句,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說,畢竟這是替人家燒紙燒香。
他正琢磨怎麼說,忽然听到遠處傳來腳步聲還有哭泣聲。是朝著他這邊過來的。
難道是柳氏的娘家人來替她上墳來了?那可得趕緊躲起來,要不然被看見了,可是說不清楚。
于是,蕭家鼎閃身藏在了墳邊的一塊巨石後面蹲著。
片刻,那腳步聲和哭聲到了墳前,從聲音听好象是一個男人,而且有些歲數了。難道是蘇老財?
不可能,要是蘇老財會在柳氏墳前哭,他就不會這麼草草地把柳氏安葬在這亂墳崗。
到了墳前,那嗚嗚的哭聲停止了,似乎听見那人在自言自語︰「是誰來給柳兒拜祭啊……?」
很顯然,這個人看見了蕭家鼎在墳前兒的祭品和燒的香紙。
停了片刻,接著又听到那男人嗚嗚哭著,然後是擺放祭品杯盞的聲音。
到底是誰呢?听聲音只有一個人。一個年男人到柳氏墳上哭泣拜祭,這還真有點意思。蕭家鼎忍不住好奇,便以巨石下面的雜草為掩護,探頭望去。只見墳前跪著一個年男,在自己的祭品旁邊放著自己的祭品,然後開始點香燒紙。
這男身穿粗布短衫,滿臉的滄桑,從衣著看,應該是個普通的農人。
听他哭著說︰「柳兒,你安心的去吧,唉!芸霞那閨女,為了幫你報仇,到官府告狀,結果被官府抓了,要定死罪,唉!很快就要跟你去了,你們母女在陰間也有個伴,不會孤單了。嗚嗚嗚嗚……,那該死的武氏,也已經被下了大牢,要是她被砍頭了,你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可是,我听說,那該死的蘇老財,正在四處花錢通關系,準備把她的死罪換成活罪。柳兒啊,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不要讓蘇老財得逞啊,要把這該死的武氏的魂收了去啊,嗚嗚嗚嗚…」
那男一邊哭著一邊燒紙錢,也不抹淚,滿是皺紋的臉上都是鼻涕眼淚的。
哭了一會,年男又接著念叨︰「可憐芸霞了,她為了給你報仇,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這孩可憐,唉!要是當初我爹肯賣了耕牛作聘禮,把你娶過門,那也不至于有今天啊,你也不會被那毒婦殺死,芸霞也不會為了給你報仇枉送性命了……。那次你來找我……,我要是答應了……,何至于今天……?唉!這都是命啊!當初你哭著走了之後,我一早就去找你,躲在蘇家門外等你出來,可是見不到。我後悔啊……!我一次次的從夢後悔得醒過來。我爹給我找媳婦,我就是因為對不起你,死活不要,當初我就說了,除了娶你,我誰都不娶!這麼些年,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過來的……」
說到傷心處,又嗚嗚哭著。半晌,才接著念叨︰「我心里盼著,盼望那蘇老財厭倦你了,把你攆出來,又或者蘇老財死了,你回娘家,我就算不能娶你,也可以時時見到你,那我就開心了,誰想到,那殺千刀的武氏,竟然把你打死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