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韶華 第28章 夜半走路

作者 ︰ 看泉听風

「怎麼了?」輕而熟悉的聲音讓姜微一下子睜開了眼楮,是阿娘?阿娘沒事讓人抱她出來干什麼?現在好像是半夜吧?

「好像阿識醒了?」姜凌低聲道,抱著姜微的是他。」姜凌含糊而小聲道,「阿娘又愛點檀香入眠,我覺得父親今晚應該是沒空找我們了。」按著規矩晚膳應該是媳婦伺候婆婆進食的,但王夫人好清靜,對兩個媳婦規矩也不大,所以他們的晚膳都是各顧各的,但每天的食材都是差不多的。姜恪對吃不挑剔,庖廚送什麼上來他吃什麼,又有飯前喝湯的習慣,姜凌肯定他精心準備的全鹿宴,他爹今天吃了不少。檀香也有催情的作用,姜凌不認為他爹今天能有空關注自己,按著對外的計劃,他們是準備三天後出發的。

沈沁和姜微都驚了。

鹿血是壯陽的東西吧?這玩意能比擬偉哥嗎?姜微忍不住為爺爺點蠟,她最叛逆的一次也不過是離家出走一千里,讓她爸爸和大哥五天六夜幾乎沒睡的找自己,可從來沒想過給爸吃偉哥,姜微感覺她要是敢這麼做,她媽肯定會揍她的,姜微小臉埋在爹爹胸膛里,媽是家里唯一會打她的人了。

沈沁連路都不會走了,話也說不順了,「你——你給父親———」沈沁她一向不愛腥羶之物,也沒注意今日的食材大部分都是溫補壯陽之物,他居然給家翁吃全鹿宴!

「鹿血我們家里不用,但京城不是好多人都在用嗎?又不傷身,要不是怕父親看出來,我都想給他喝鹿血酒。」姜凌是有意報私仇來著,誰讓他爹昨天準備直接打暈他,讓親衛押送自己去揚州,今天他就讓他吃全鹿宴,反正以他爹的身體一點點鹿肉鹿茸鹿血豆腐肯定不成問題,最多之後有點上火,「所以我們今天一定要走。」姜凌語氣肯定道,不然等明天他就死定了。

沈沁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你膽子也太大了!家翁不會放過我們的!」她都不敢想象家翁知道真相後的臉色。

「等他們起來,我們早出京了。」要不是這樣,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

「呃——」沈沁有些心虛,話說她也干了一樁事,不過听姜凌這麼說,她真不敢提起了,他們的確要馬上離開,不然誰都饒不了他們。

姜微誠心給爹娘祈禱,他們一定要離開,不然她真不敢想象祖父回神後耶耶的下場。

兩人說話間已經快步外門,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馬嘴上已經套上了一個嘴套、四蹄也用厚厚的布包裹了,車夫候在門口,一看姜凌來了,忙上前行禮。

姜凌扶著沈沁上了馬車後,再把女兒塞了進去,自己跳上車轅,吩咐車夫道,「快走!」

車夫一聲不吭的駕車走了,這些都是姜凌早就準備好的,他的行李早就讓人先運走了,以馬車的速度,他們天亮就能到漕河,這些天順風順水,只要趕上一天的路,想來大哥想追都追不上了。♀時下正值宵禁,但以姜凌的身份只要他沒腦抽,大半夜在朱雀大街上狂奔,也不會有人來找他麻煩,城門處他也早打點好了,一見他來了,忙開了側門讓他出城。

一出城,一家三口都松了一口氣,姜凌鑽進了馬車,摟過女兒親了一口,「好了,等到了漕河,我們就能去揚州了。」姜凌甚至都沒有選擇京中最大的漕河碼頭,而是換了一個小碼頭,就怕被人守株待兔,與此同時他還故布了十個疑陣,他就不信他逃不了。

這次姜微難得的沒有去揪耶耶的胡子,而是對著他咯咯直笑,沈沁擔憂道,「你小心家翁找你事後算賬。」他們總要回揚州的。

「怕什麼,那些東西是他自願吃的,又不是我哄他吃的,等我們三年後回來他說不定早忘了。」姜凌很樂觀,「說不定他們會再給我們生個小阿妹,這樣也省得他們跟我們搶阿識了。」

姜微囧了,話說她女乃女乃還能生娃嗎?雖然她看起來很年輕,但年紀已經不小了吧?

沈沁白了他一眼,她覺得她干的事三年後家翁會忘,可他干的事家翁肯定忘不了,她摟過女兒輕輕的搖晃了起來,「阿識再睡一會。」還是大半夜呢,讓女兒多睡一會,沈沁就希望女兒這一路能睡過去,省得路上受罪太多。

姜微趴在母親懷里,在她低聲輕哄聲中又沉沉睡去,沈沁哄了女兒一會,自己也睡著了。

姜凌小心的讓妻子躺下,再讓女兒睡在他們身邊,他是要等上了船才能徹底放心。馬車行進速度很快,干了兩個多時辰的路後,來到了一個小碼頭,姜凌剛掀起車簾,身體就一僵,沈沁含糊的揉了揉眼楮,「阿祈?」

「五郎君,世子說你同五娘子遠去揚州辛苦,特地讓我們來護送。」如悶雷般的聲音響起。

沈沁透著車簾縫看著車外一鐵塔般的壯漢,這不是大哥的親衛嗎?

「世子也說了,小娘子送來你們一路,再遠就辛苦了,還是讓她先回京吧。」那侍衛繼續說道。

沈沁下意識的摟緊了女兒,姜凌臉色鐵青,「你們什麼時候到這里的?」

侍衛甕聲甕氣道︰「吾等前夜便守候在此,世子說五郎君有三成可能會來此處。」

「把他們給我拿下!」姜凌可不耐煩听他們磨蹭,為了今夜的事,他不知道策劃了多久,甚至還派人偽裝他跟阿文去了別的碼頭,自然對大哥的守株待兔也有準備,他就不信大哥能帶多少親衛來,姜凌身邊也不是沒有侍衛。

「五郎君——」就在姜凌的侍衛同姜凜的親衛劍拔弩張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如雷鳴般的聲音,甚至連地面都微微震動了。

「保護郎君和娘子!」侍衛們不假思索立刻將姜凌和沈沁的馬車圍成一團,車夫立刻安撫著有些暴躁的馬匹。

姜凌眯起眼楮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烏雲,心頭咯 一聲,這不是——

姜凜和姜凌的侍衛看清來人後,都有些驚訝,因為疾馳而來的一隊騎兵竟然是姜恪的親衛,姜恪的親衛和姜凜、姜凌的親衛是有區別的,姜恪身為宋國公、尚書令是有專門的軍士保護他的,所以他的親衛都是有官職的軍官,而姜凜和姜凌的侍衛都是姜家的部曲。部曲只能算家奴,當然在戰亂時期,部曲往往都是家族的私人武裝,但現在是太平盛世,即使姜家也只能有五十位擁有私人武裝的部曲。

姜恪的近衛首領是一名年約三十高挑精壯漢子,高鼻深目還帶了一點外族血統,騎兵在離馬車處翻身下馬,近衛隊長拱手對姜凌行禮道︰「五郎君,屬下奉君侯之命護送你去揚州!」

「你們做什麼!」姜凌看著這些全部武裝的騎兵臉色微變。

「五郎冒犯了!」那幾名近衛突地上前,一下子壓住了姜凌,拿出麻繩就就他捆得嚴嚴實實。

「你們做什麼!」姜凜的親衛攔住了他,「好大膽子!」

「吾等奉君侯之命行事。」姜恪的親衛面無表情的說,他也不知道五郎君到底干什麼了,能讓君侯氣急敗壞的召見他們,命他們拿著自己的手令一路直追五郎君,說是把他捆到揚州去。親衛追隨姜恪也有七八年了,極少能見君侯如此震怒,但每次似乎都跟五郎君有關。

姜凜的親衛神色狐疑的望著姜凌,心中暗忖五郎君又闖禍了嗎?姜凌冷哼一聲,一聲不吭,打死他都不敢說他給他爹吃一頓全鹿宴,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這時姜恪的親衛毫不留情的將他丟上船就走了。

「阿祈!」沈沁急的跳腳。

「還叫!你們又闖什麼禍了!」謝則的聲音傳來,她接到下人通報後,就趕過來了,她和姜凜在私觀靜養,就在京郊,騎馬過來很方便。

沈沁哪里敢說姜凌搞了一頓全鹿宴,「我們哪里闖禍了,我們就是想帶走阿識罷了。」這時她感覺懷里有動靜,她低頭看就見女兒小手不停的揉著眼楮,似乎努力的要醒來,知道她是被驚醒了,連忙低頭親了親女兒,搖晃了起來,「阿識乖,再睡一會。」

姜微原本就沒睡醒,听著阿娘熟悉的聲音,她又安心的睡了過去。

謝則道︰「你就想著讓阿識跟著你們走,你可曾想過阿識將來?」

「阿識的將來?」

「不錯,你們去揚州一走就要三年,說不定還有五六年,你還想讓阿識在江南長大不成?揚州能有什麼好玩伴?你想讓阿識回京後一個閨中密友都沒有嗎?」謝則反問,京城貴女圈排外且階級分明,阿識若是在外地長大,哪怕她是姜府的嫡長女都別想能徹底融入那個圈子。

沈沁不屑道︰「沒有就沒有,好朋友只要一兩個就夠了。」沈沁從小好朋友就有姜長暉和謝則姐妹,「阿識的身份還需要去巴結別人?」

謝別道︰「那阿識的教養呢?你能在哪里找到好的先生教導阿識?別說你們親自教導,去了地方阿祈總要干實事吧?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那麼悠閑?」

沈沁不說話,謝別嘆了一口氣,「你總說要讓阿識找個情深意重、青梅竹馬的夫婿,可你們要是去了揚州,難道還想讓阿識在地方上找?而且揚州地處江南,潮濕溫暖,最易得病,你們是找了醫士,但那醫士就能治百病?你幼時是去了一次江南,但那時不得已,你可見沈太傅之後又帶你去過其他地方?萬一——」謝則頓了頓,「你讓我們怎麼受得了?」這是大家不讓阿識走的主因,幼年夭折的孩子太多了,哪怕是看似身體康健的孩子,他們都不願意冒一點險。

沈沁道︰「你們就是要跟我們搶阿識——」她語氣委屈,其他都是空話。

「不錯,所以你覺得你們帶的走嗎?你以為攔著你就我們嗎?別的可還有沈家的人。」沒有姜恪和沈奕發話,京城的城門哪能說開就開,謝則見她眼眶都紅了,安慰的拍了拍她,「你要是舍不得,要麼就留下,要麼就再生一個吧。」

沈沁忿忿道︰「不生!生了你們還要搶走!」

「傻話。」謝則搖頭,「阿識生的時候太對了。」這些年姜家失去的元氣漸漸補回來了,三個孩子也長大了,不用費心教導了,朝堂上也無甚大事,邊疆也安定,大家都有閑心了,正好阿識出生了,又乖巧可愛,兩位老人肯放手才怪。就是謝則自己,原本一直以為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可隨著她跟姜凜年紀漸長,也稀罕起孩子來了,若非姜凌不願意,兩人是真心想過繼阿識而不是大郎的。

謝則說了許久的話,終于讓沈沁不舍的摟著睡著的女兒親了又親,然後哭著追夫君去了,她還擔心那些人真會把阿祈一路綁過去,家翁看來這次是真氣狠了。

姜微酣睡正香,絲毫不知自己一覺醒來後,爹娘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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