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八歲的少年憑借著老人的推薦進入了光明神殿。要知道,在阿拉特聯盟,光明神殿的地位無上尊貴,如果沒有極為出色的天賦,是難以進入其中的。當然,摩爾自認為還有個不能為外人道出的理由。他覺得自己得到了主的召喚,進入這所主神的殿堂是必然的結果。
摩爾並沒有認為自己是個天才。不過,他的老師卻不那麼認為。也許只是路邊的一次偶遇,這位年過七旬的候補紅衣主教一眼就看出了這麼落魄少年那不一般的天賦。
幽藍深邃的雙眼,仿佛可以直視人心。雖然貧窮辛苦,卻擁有堅毅如同磐石般的品質。特別是那股鑽研和努力的勁頭,使得老者非常喜愛。想著自己在行將入土的年齡,還能發掘出一名注定名揚天下的天才,老者滿是欣慰。
摩爾果然不負眾望。在入學的一年里,成為光明神殿初級學院里最為璀璨的明星學員。其實力飆升的速度和表現出來的恐怖潛力,漸漸引起了神殿高層注意。更在四年後托蒂教皇六十大壽的慶典中,被教皇親自點名將其列入儀仗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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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坐著高頭大馬上,冷漠地注視著街道兩旁圍了三層的歡呼雀躍的人們。兩年間人可以改變很多,摩爾早已不是離家時那副皮包骨頭的模樣,但削瘦依舊。
當初的小身板結實了很多,塊塊並不夸張隆起的肌肉讓勻稱的身材更具青春的活力。幽藍深邃的憂郁雙眼,一頭蓬松的金色長發,再套上那件乳白色的金邊長袍,騎著大馬漫步街頭的摩爾更顯英武番茄。也不知謀殺了多少懷春期少女的驚叫。
摩爾淡然地接受著人們的贊譽,因為他是萬能的光明神在人間行走的代表。摩爾俯子,熟練地在胸口劃著聖十字,朝著每位祈求祝福的平民送上主的祝福。
雖然摩爾不願承認,但他內心很清楚,這種場面他並不習慣。每當想起要整天在嘴邊掛著那份世人覺得最為神秘的淺淺笑容,摩爾就能感覺到嘴角抗議的抽搐。
「摩爾,摩爾!我親愛的佷兒,我在這里,這里啊!」
一個早已消逝在摩爾記憶深處的聲音將年輕的摩爾拉回現實。摩爾抬起頭來,在不遠處人群的最外圍看到了那位渾身充滿肉感的姑嬸。幾年沒見,他令人止步的相貌依舊,但原本就很豐腴的身體卻愈加膨脹起來。摩爾眉頭微蹙,一股極度苦悶的厭煩感躍然心間。
朱利安大媽今天像往年一樣領著全家進了城,希望在這座主的城堡體驗下那場為教皇舉辦的盛大壽典。幾年前,原本窮困潦倒的她強佔了可憐的死鬼弟弟留下的唯一房產。變賣所得讓她過上了一段時間相對寬裕的生活。再加上那個遺留的拖油瓶自行離去,朱利安原本陰郁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她關心的不是那個拖油瓶離去後的死活,而是自己終于能夠完全合法的將弟弟所有的財產收入囊中,這讓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睡夢中都會笑醒。
羅格里斯城今天張燈結彩,熱鬧番茄。原本緊緊挨在一起的幾人不知不覺中就被擁擠的人海沖散,一時間沒法會合。還好朱利安對此事早有安排,幾人早先就約定走散後在城中最高的鐘樓下匯合。加上這里是王國的都城,治安極其良好。所以,完全不用擔心的朱利安便把所有的興致都放在了那支游行的儀仗隊上。
她跟人們一起歡呼,一起吶喊,一起祈求祝福。當然,他的索求得到了那些尊敬神父的回應。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特別是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臉龐後。
雖然幾年過去,原本臉龐上那份稚女敕已然不在,整個人似乎換了個模樣,但朱利安還是從那雙深邃的幽藍雙眼看出了什麼。
朱利安沒有絲毫猶豫,瘋狂地拉扯著身前的人群,將回身怒視他的人們一個個奮力撥開,一往直前。擁擠的人群被她強行分開,朱利安離她那位離家的親人越來越近,幾乎快到了伸手可及的地步。
不過,她再也擠不過去了。因為前面是比她更為瘋狂的人群。于是,急切的朱利安扯開喉嚨大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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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仿佛沒有听到一樣,微笑著為身前的婦人送去一個神的祝福。然後,摩爾斂去所有笑意。將身子坐得筆直,騎著高頭大馬隨著奢華的隊伍不斷遠去。直到轉過街頭,將那個一臉歡笑化為最為淒苦絕望表情的中年婦人拋出視野,年輕的摩爾這才吐出一口壓抑的惡氣。但心頭的雜念卻愈發強烈起來!
那一眼,摩爾感悟良深。雖然四年前他可以拋下一切,倔強地破門而出。但那份血濃于水的可笑親情竟然還能將其束縛。道德上的約束使得自己此刻看上去更像個冷血薄情,忘恩負義的小人。
他靜靜地看著胸前金光閃閃的聖十字,一切嘈雜的聲響似乎全然與他無關,被他自然的隔絕在身體四周。一幅幅天堂與地獄間的畫面不停地在摩爾腦海中環繞,無數慘絕的叫喚和神聖的贊歌彷如醍醐灌頂般侵襲著摩爾最為脆弱的神經。摩爾緩緩拿起聖十字,雙手反握,在心口抵了下。然後緩緩舉高,朝著心髒部位狠狠扎下。
「我,是神的僕人!我在世上沒有親人,無論是血緣上的,還是情理上的。我將我所有的生命都奉獻給萬能的主。因為我的一切都是主給的。在我最為絕望的時候,主給我指引了光明的前途,將我喚回他溫暖的環抱。是主給了我一切,讓我新生。如果……我詆毀了主的崇高和尊嚴,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回報。願主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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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娘的狗屁!」
一個粗魯而又簡潔有力的聲音強烈地沖擊而出,將摩爾那份獨有的矜持瞬間沖得七零八落。聖十字金黃的尖端已然刺破少年柔女敕的肌膚,沒入小半指甲距離。殷紅的鮮血沿著傷口疾速涌出,將聖潔的白袍染得無比刺眼。四周滿是驚詫尖叫的人們。
時間彷如定格了一般,所有事物都放棄了原本的運行軌跡,牢牢地釘在原地。摩爾憤怒地發現,無論他怎麼努力,那尖銳的聖器都沒法前進半分。一股無名火在摩爾心頭熊熊燃燒。
「我不信!如果神真的存在,就將我的父親和妹妹找回!如果神真的存在,那麼他能夠無視三年前那位天真無邪的小男孩滿心的祈求?如果神真的存在,**的現在就給我出現在眼前,給小爺當面把話說明白!」
滿是暴戾的聲音劃破了晴朗的天空,將這喜慶盛典中顯露出的黑暗霍然炸破。畫面彷如碎裂了一般,一塊塊地砸落下來。眼前的場景竟是如此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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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仰天長嘯,青鋒將手中的大劍猛然砍出。一把即將偷襲到心口的匕首被青鋒蠻牛般的巨力甩上天空。
「我,叫段青鋒!」
青鋒狂暴一喝,朝著身前不遠處的男子發出最為強烈地控訴!
摩爾此刻手中空空如也,面色更為蒼白。被自己最拿手的精神控制類魔法反噬的滋味確實不太好受。一口心血霍然而起,沿著摩爾的喉道洶涌而上。再加上被一吼,摩爾急怒攻心,驟然間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將青鋒引入被自己改動了一些的記憶,感觸神的榮光。同時,將其控制住心神,適時偷襲,一舉獲勝。這原本是摩爾所有的計劃。經過長時間高強度的魔法消耗,摩爾已經沒有多少余力了。這是摩爾的底牌,他必須一擊成功。但是,他還是失敗了。
摩爾不了解青鋒的人生軌跡。在這名對神沒有半分好感,甚至滿是厭惡的少年身上使出這招,早已注定了徒勞無功的悲催命運。
青鋒將大劍一拉,夸張的劍身狠狠地砸在身前這名意欲偷襲的少年身上。驟然間,摩爾宛如一只斷線的風箏般飄飛而出,隨即重重地落到了遠處的擂台上。
摩爾絕望地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他已經沒有一絲氣力,準備就這樣躺著直到裁判宣布勝果。
裁判匆匆跑上擂台,跑向這名無力的少年,似乎結局已然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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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慈祥面孔印入摩爾雙瞳。摩爾心頭一緊,一股鑽心的痛油然而生。這幾年來老人彷如慈父般的照顧自己,讓自己這個擁有石頭般臭脾氣的孤兒沒有徹底離群,反而獲得了很多幫助。自己不能讓他失望,不能讓主失望!
躺倒的摩爾一聲暴喝,用上自己最後一絲氣力抬起右手。一段晦澀難明的魔咒過後,奇異的光芒自摩爾手間射出。
一聲刺耳的鳴叫,伴隨著無盡的金光,一頭頭戴金冠,張牙舞爪的皇家獅鷲乍然出現在擂台的空中。獅鷲滿目暴戾,朝著幾近虛月兌的青鋒發出瘋狂的吼叫。它撲扇了幾下翅膀,將身體再次盡量拉高,一副準備就緒的姿態。似乎隨時即將朝著青鋒發出致命一擊。
青鋒滿臉苦笑,這場大戰下來,不只那個倔強的金發少年拼盡全力。此刻,憑借大劍搖搖晃晃站立在擂台上的青鋒也是幾近虛月兌。在這種情況下,青鋒可沒有力拼那頭生猛的獅鷲的把握。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霍然跳上青鋒肩頭。通過心靈的感應,青鋒不用看也知道是那頭愛惹禍的超萌小獸。青鋒心頭頓時平靜了下來。他相信,沒有小獸無法解決的局面。
果然,小獸沒有嘶吼,沒有擺出戰斗的姿態,甚至除了站立在青鋒肩頭的動作外,沒有其他的異動。但是,就是這麼一頭可愛的毛絨魔獸淡然散發出的獸威,就將凶焰滔天的皇家獅鷲嚇得奪路而逃。
裁判滿臉疑惑地望著天空中越來越遠的黑點,又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無力的少年。大聲地宣布了青鋒的勝利。
摩爾滿臉苦笑,沒有料到竟然會是這種結局。再也沒有一絲希望的他安靜地閉上雙眼,放棄了最後一絲掙扎,安靜地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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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了,求下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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