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月弧新彎,在人影綽綽的大街上灑下迷人的亮光,季陶站在落地窗前高高的望下去,期待著那輛熟悉的車出現在小區門口,滿屋黑暗,被她丟棄在地板上的玫瑰花凋零的鮮艷。
當那輛車披滿月華慢慢駛入時,季陶松懈下來的身子一下摔在了地板上,周錦南進來時她正在準備晚餐。
「有沒有吃晚飯?」滿屋溫馨,季陶圍著粉色的龍貓圍裙,掌著湯勺從廚房里探頭出來。
「吃過了。」周錦南換了拖鞋進來,隨手將外套扔在沙發上,看見地上的玫瑰手僵了一下。
「那陪我吃一點?」充滿食物香味的廚房,季陶很開心的烹飪著自己的飯菜。
「秦然是誰?」周錦南站在她身後,聲音沉沉,似有怒火。
「同學。」季陶將蓋子蓋好轉過身,淡淡的直視他,「n大的同學。」
季陶強調了n大。
「你想說什麼?」周錦南冷笑,眼前的季陶依然是他熟悉的季陶,但她眼里的某些東西,周錦南居然很害怕看到。
「周錦南,我回來了。」季陶直視著他的眼楮,那麼一瞬間的軟弱傳遞給周錦南,他的心微疼,她是說她回來了,她認命了,所以她不會徒然費力。
「那麼她回來了嗎?」周錦南走近她一步,手掌貼在她胸口,黑眸漆黑,一望無際的幽深。
季陶最終撇開了她的目光,微微喘息,今天晚上他們倆都有點失控,「周錦南,你到底想試探什麼?明目張膽的帶我回周宅,讓胡湖知道我的存在卻從不踫我一下,今天又是花,周錦南,我才剛剛認識秦然你知道嗎?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像個犯人一樣看管起來,至少每天跟在我後邊的那些人可以離開了嗎?我保證,周錦南,我保證,我絕對不會逃走。」
季陶舉著手站在他面前,她的眼眸里滿滿都是壓抑的疼痛,周錦南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月光在外冷清不知,爐子上的湯冒著熱氣,他和她似緊擁而站,如果就這樣天長地久,該是多麼奢侈的願望。
「季陶。」周錦南伸手抱住她,把她藏在自己懷里不讓她看到他的眼楮,也避免自己看見她的,「帶你回周宅是逼錦西,她知道我們的事,讓胡湖知道你是為了確保你的安全,因為那些跟著你的人全是胡湖的人,還有今天……」
周錦南放開她,把一顆鑽石放在她手心,「我是想親手給你這個,我去過一次陸石遠的鑽石礦,這是我親手選的。」
季陶呆愣了一般看著自己的手心,周錦南模模她的頭發,口氣淡淡的,「那束花不是我送的,我沒有要試探你什麼,陶陶。」
手心里的鑽石是三稜形狀的,尖尖的底部來去旋轉,反射過頭頂的燈光,刺入季陶漸漸濕潤的眼楮。
「周錦南……我……」季陶抬頭看他,晶瑩的眼眸水潤過悲傷,周錦南伸手捂住她的眼楮。
「陶陶,我把你帶回來真的只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周錦南低頭伏在她耳邊,溫熱的呼吸傳遞他身上的纏綿,「無論發生過什麼,無論你以前做過什麼。」
季陶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成拳,努力平穩自己壓住眼底的恐懼,他近在咫尺,他似乎全都知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季陶,相信我。」周錦南突然握著她的肩膀低下頭,陶陶來不及收回的凶狠全部昭顯在他面前,周錦南心下一痛,他會忘了,這不是陶陶,不是。
「周錦南你指的是什麼?」季陶突然就恢復了平靜,淡淡的看著周錦南。
「全部。」周錦南沉沉的黑眸再次出現黑洞似的漩渦,似要把她的記憶吞掉,季陶傻在了那一刻里,「季陶,相信我。」
季陶沒有反應。
周錦南正要繼續說,他的手機卻響了,季陶如夢初醒了一般推開他跑出去,周錦南皺起眉頭,是錦西。
「大哥,團子出事了,在醫院,你快過來,我找不到安國。」電話里的焦急一下子傳到了周錦南這邊,他趕忙應聲準備去醫院。
「跟我去醫院。」周錦南一手抓起外套,一手拉著陶陶就往外沖,季陶一頭霧水的跟著周錦南飛一樣的去了醫院。
「南西團在哪個病房?」夜晚醫院人不多,這是軍總院,前台的人自然知道來人身份,趕忙引路。
錦西等在手術室門外,孤零零的一個人焦急的走來走去,周錦南上前一把抱住她,輕拍在她背上,「沒事的,錦西,會沒事的。」
錦西死死地抱著周錦南,臉色蒼白而痛苦,如同在病房里的那個人是她一樣,這就是母親了,季陶想,她過去輕輕拉起錦西的手,柔和的棕色眼眸傳遞溫暖,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媽媽都是偉大的。
「團子怎麼了?」周錦南感覺到錦西穩定下來,慢慢松開她。
「從台子上摔下來,醫生說是骨折了。」錦西看向手術室緊閉的大門,一片血里的團子差點嚇死錦西。
「怎麼會從台子上摔下來?她今天不用去幼兒園,她和誰玩兒的?」周錦南看著錦西眼神一閃,眉頭緊鎖,「南安國在哪兒?」
「他帶孩子出去了,後來就不知道了,司機給我打的電話。」錦西艱難的說了一句,臉色更加難看。
「陶陶,看著錦西。」周錦南沉聲,臉色陰霾的嚇人,拿了手機就往外走。
南安國的手機打不通。
「團子,團子,我是媽媽……」錦西有點哭音的輕喊,周錦南回頭看見團子正被從手術室里推出來。
「胳膊和小腿兩處骨折,幸好傷的不重,不過孩子太小,一定要注意要好好調養。」主刀的是周家的舊識,陸石遠的二叔,安慰了下錦西跟著過來的周錦南去一邊。
「謝謝陸叔叔。」周錦南這就放心了,團子長這麼大還沒因病進過醫院,孩子出了這事周家的人指不定怎麼心疼呢,陸醫生拍拍他的肩。
團子打了麻醉,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錦西就要陪著她,季陶出去準備幫她們帶點晚飯吃,待會兒團子醒了就該餓了。
剛出來下樓就踫到了‘熟人’,季陶腳下一頓,抬頭看了看,婦產科。
「好巧。」季陶冷笑了一下,上前,秦然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是難得的落寞。
「……你怎麼在這兒?」在這里遇到季陶,秦然是很驚訝的,隨即眼里略過一抹輕蔑,「手術後要臥床幾天對以後恢復好,嗯?是不是沒人照顧,沒關系,我可以來照顧你。」
秦然邊說邊靠近她,抬手就要踫觸她的臉頰,季陶往後一躲,勾唇而笑,棕色的眼眸笑意淺淺,冷而妖。
「最後一次警告,別再惹我。」
秦然往後退了幾步,躲開她周身釋放出來的冷厲,卻依舊嬉笑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陶陶,太容易生氣可不好哦。」
季陶懶得理他,記下了他頭上的房號轉身走人,卻听到有人叫秦然,就從他身後的病房出來,又高又壯,眉頭緊鎖。
「看著她,我還有事先走了,明天再過來。」
站在病房門口的秦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一瞬間從那個小混混變成了可憐瘦弱的大男孩,季陶都要忍不住驚嘆了,這演技不去演戲太對不起他自己了,不過……生活就是一個大舞台了,足以盡情發揮。
「南大哥,謝謝你,姐姐……姐姐差一點就……」秦然低弱下來的樣子,確實讓人憐愛,轉角時季陶瞥了那個身影一眼,冷笑離開。
「秦然,她的情緒不穩定,你得寸步不離知道嗎?」南安國頭疼的往病房里看了看,再看面前瘦弱的男孩更是愁不展眉。
「嗯,我知道,我不會離開姐姐一步的。」秦然始終都低著頭,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南安國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離開。
「傻x。」等他走遠秦然才抬頭,輕蔑的冷笑,一腳踢開病房的門,「別裝了,那老男人走了。」
床上的人長出了一口氣緩慢坐起來,柳眉杏眼,亦清純亦妖艷,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包煙,自己拿了一支給秦然扔了一支。
「你最好告訴我你要干什麼?我今天可是為了幫你推了王處長的飯局。」
秦然借著她的火點燃煙,深吸一口,臉上是不該屬于這個年齡的陰毒,「周家那一小團肉出了點事,周錦西的表情可是可愛極了。」
床上的女人無所謂笑了笑,起身月兌病號服,「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嗎?小然,姐姐可沒空陪你玩兒。」
「當然,以後你就知道了。」秦然伸手撫模上她光果的身體,年輕的臉上笑意陰森,突然俯身咬在她的肩膀上,氣息急促,「當年死的那個人還有家人嗎?幫我找找。」
「哪個?」馮欣穿好衣服拿下嘴里的煙轉身,黑色的吊帶裙,她拿起披肩一披,收拾妥當準備走人,「明天他會再過來,看好時間給我打電話。」
「季陶殺的那個。」秦然一笑,溫柔的滲人,馮欣了然,點點頭走人。
夜深深,風幽涼,季陶正買好了吃的回醫院,路邊有個女孩子搖了搖身邊的男朋友,笑的開心。
你看你看,今天的星星好多,真漂亮。
季陶停住腳步抬頭,滿天繁星月弧也是最完美的彎著,確實好景色,她看了看那對相伴的身影,低頭笑了笑。
她才二十一歲,但,感覺就像是過完了大半生一樣。
「季陶。」路邊突然有輛車停在她身邊,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溫潤清朗,像月光都在他身上一樣,傅邊伸手打招呼。
「你好,傅邊,錦西和錦南的朋友。」
「哦,你好。」季陶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既然他知道她的名字,就不用介紹了。
「要回醫院嗎?一起吧,我也正要過去。」傅邊紳士的幫她打開車門,淡淡的笑,優雅有禮。
「嗯,好,謝謝。」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又是一個極具優越感的世家子弟,沉穩優雅,大概從沒沒有遭到拒絕。
「在醫院吧?季陶也一起過來了,嗯……買了很多吃的,你要下來接?」傅邊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眉眼有笑,順便看了季陶一眼。
「……你們一起上來。」周錦南正從醫院出來,他本意是不讓傅邊上去的,不過……這王八蛋居然很聰明的‘綁架’了季陶,那就先讓他上去看看。
「嗯。」傅邊笑著掛了電話,轉方向下地下停車場。
周錦南掛了電話又原路返回,本來是要去找季陶的,看來待會兒有人就會幫他護送回來了。
「……南安國?」
電梯門里,南安國眉頭緊鎖的愣在那里,同樣意外周錦南的出現。
周錦南先反應過來上了電梯,按下團子病房所在樓層,「你最好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團子怎麼樣我就把你打成什麼樣。」
南安國沒有說話,他現在搞不清狀況,所以不敢貿然出聲,周錦南的話是什麼意思……團子?
他緊跟著周錦南上來,看到病房里被包的像個小木乃伊似的團子以後,臉色大變,腿軟的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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