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重癥監護室。
厚厚的米色窗簾,被嚴嚴實實拉上,使得光線本來就微弱的病房,更幽暗了。
仰慕凡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盯著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的女人,陰郁的黑眸,變得又深又沉。
不管房間,再黑再暗,依舊無法掩蓋她臉上的蒼白與死灰,仰慕凡只覺自己已經痛得麻木的心髒,又開始蠢蠢欲動的不安分,一陣強過一陣難耐的抽痛。
最近短短三天的時間,她的心髒反反復復停止了五次,雖說每次都被醫生和護士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但是,每搶救一次,她遍體鱗傷的身軀,更是傷痕累累的不堪重負。
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了六天六夜,沐婉晴的傷勢這才勉勉強強控制住。
只是,她能不能挺過來,還是一個不能預測的未知數。
醫生說︰她還沒有徹底月兌離危險,必須在重癥監護室里觀察一段時間。
仰慕凡幽深的眸,直直地盯著沐婉晴的臉龐,忽略掉她臉上的慘白,其實,她此時此刻的模樣,跟平日睡著只有無異,很恬靜,很乖巧,呼吸淺淺的、淡淡的、輕輕的,很是小心翼翼。♀
看著她安靜的睡容,仰慕凡的眸子,忽而幽幽閃爍起來。
不知是病房內太過安靜,還是刻意封存在心口最深處的記憶,猶如瀕臨爆發的火山,已經忍到極限,無法再壓抑,凶猛呼嘯著竄入他的腦海。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沐婉晴的場景,她穿著漂亮的白色公主裙,扎著兩條羊角辮,戴著用鈴蘭花編織的花環,蹦蹦跳跳出現在他的視野範圍。
金燦燦的明媚陽光,籠罩在她的身上,照耀得她就像剛剛跌入人世間的精靈,漂亮可愛的讓人眩暈,而最吸引他的,卻是她身上散發出比三月太陽更暖人的光芒。
那時候,她歪著小腦袋站在天橋上,俏皮地眨著又大又圓的靈動眼楮,直勾勾地望著他,很久很久之後,方才天真無邪蹦過來,跪在他的面前,把她手腕上的鈴蘭花戴在他的手腕。
仰慕凡不清楚,當時的自己到底怎麼了,或許是被她的純真美好灼傷到內心的陰暗,他氣急敗壞把鈴蘭花狠狠砸在地上,憤懣抓狂沖著她大吼大叫,然後怔愣地看著她嚇得倉皇逃跑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學校。
養母帶著他和仰慕晨去學校報到。
養母不會說話,又沒念過書,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辦理入學手續,更不知道學校的咨詢中心在哪里。她問別的家長,大家看著她穿得破破舊舊,又髒又臭,紛紛掩住口鼻,就像防著病毒一樣躲著她,唯恐避之不及。
那時候,他見到沐婉晴時,她正抱著沐震聞的大腿,怯懦藏在沐震聞的身後,只露出兩只宛若黑寶石般晶亮的大眼,直勾勾盯著他。
那天的她,穿著粉紅色的迷離公主蓬蓬裙,戴著一個粉紅色小熊發箍,烏黑柔順的長發,就像瀑布一樣,傾瀉在她身後,好看的就像櫥櫃里最名貴的洋女圭女圭。
她一邊膽怯地盯著他,似乎在揣摩他會不會又凶她,一邊拽著沐震聞的衣袖,撒嬌道︰「爸爸,你帶他們去老師那里報道,好不好?!我今天就不去游樂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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