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對面的一幢小樓,幾個男子正聚在一起談事。♀
姚謙、刀仔、阿旺,還有一條額頭有刀疤的男人,那是剛剛從派出所放出來的吳大疤。
這幾個人都抽著煙,神情不安的望著對面的一個青年男子。
這個男子只有二十出頭,理著一個鍋蓋頭,兩道劍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整個人坐在那里,就像一頭臥虎。
「刀仔,你是說他們也要開屠宰場?」
刀仔著急道︰「瓜哥,千真萬確。我工商局有熟人,他們說批文都已經下來了,地點就選在老廟街附近。」
瓜哥笑了笑道︰「他開他的,咱開咱的,何況屠宰場也要有人氣不是?」
刀仔眼楮一亮道︰「瓜哥,你說的太對了。到他開業那天,咱們給那些養豬戶打招呼,看誰敢把豬往那邊送。」
瓜哥道︰「除了咱們養豬戶,咱們還要加強和工商局的聯系,朝廷有人才有咱們混的地兒。」
幾人連聲點頭,接下來分派了任務,各自行動——天水市的一處建築工地,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在搬運水泥。
一個包工頭叼著煙卷,朝著這名漢子吼了一句道︰「你他媽的動作快點不行啊,磨磨蹭蹭的干什麼呢?」
這名漢子轉過頭來,他的頭臉滿是灰塵,只有一雙眼楮異常明亮。
漢子的眼楮里有怒氣一閃而逝,隨即變作陰冷的沉默,他順從的將散裝水泥弄上手推車,健步如飛的進入工地。♀
包工頭的怒氣消了不少,他走到漢子跟前道︰「以後你的水泥都要裝這麼滿。」
漢子甕聲甕氣的說︰「可以啊,只要老板的工錢也加倍。」
瘦小的包工頭跳著腳道︰「做雜工的都是一天一百五的工錢,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他媽的羅嗦什麼?」
漢子很想怒吼一聲「老子不干了!」,一想到家中癱瘓的老父親和還在讀中學的妹妹,他就打住了。
這年頭就算是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混碗飯吃不容易。漢子在心里嘆息一聲,默默的彎腰裝水泥。
包工頭開心的咧嘴大笑,露出滿口的黃牙︰「這就對了,好好干活才是正道。」
包工頭的笑容只持續了兩秒鐘就僵住了,他發現漢子就像痴呆了一般望著工地門口。
「看什麼看,干活啊,門口又沒有美女!」
門口確實沒有美女,只有一個大漢。
這個大漢朝著雜工走來,雜工的眼里已經有了淚水。
「權哥?」
「石頭!」
海權一把將滿身泥污的石頭抱在懷里,兩**男人竟然抽泣起來。
突然,海權一把推開石頭,在他的胸膛捶了一拳道︰「走,月兌下這身衣服跟哥走!」
包工頭的臉色變了,這個雜工一個頂三個,說什麼都不能讓他走啊。
「你是誰,憑什麼搶我的工人?」
海權回頭,怒視著包工頭,無形的殺氣令包工頭顫抖。
這是什麼人啊,眼神如此凶悍,就像要吃人一般。
包工頭結巴道︰「走就走吧。」
石頭卻猶豫起來,他將海權拉到一邊道︰「哥,我好不容易找個工作,你看——」
海權覺得鼻子發酸,他強忍著淚道︰「石頭,記得當初轉業的時候哥說過什麼?有哥一口飯吃,就有你石頭一口飯吃。你跟哥走,哥保證你干的絕對是正經工作。」
「好,走就走!」石頭一把將髒兮兮的迷彩服月兌下(民工都喜歡穿迷彩干活),走到包工頭跟前道︰「拿來!」
「拿什麼來?」包工頭的腿都在打顫。
「工錢,這個月的工錢必須結清。」
包工頭還想耍賴︰「可是我現在沒有現錢啊,上面拖欠我工程款都好幾個月了。」
「那是你的事情。」石頭一把抓著包工頭的衣領,凶神惡煞的說︰「老子數到三,你要不拿錢,我就點你的穴,讓你的老二一輩子硬不起來!」
包工頭心說你忽悠我吧,你有那麼神嗎。
石頭也不廢話,直接抓起一塊磚頭,兩個手指在上面戳出個洞。
「老子當過特種兵,你拿不拿?」
「拿,拿——」包工頭趕緊返回住所,將這個月的工錢結清。
石頭拿了錢,再度走到包工頭面前,包工頭哭喪著臉道︰「大兄弟,你不都拿了錢嘛,還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給你說句話。以後別他媽的狗眼看人低,出來做工的都是苦命人。」石頭一邊訓斥,一邊用手拍著包工頭的腦袋,就像拍打著皮球。
可憐的包工頭哪里承受得了上百斤的拍打,整張臉鼻涕眼淚全下來了,就像開了一個雜貨鋪。
教訓完了,石頭走到海權身邊,兄弟倆放聲大笑,肩並肩走出了建築工地。
海權開著趙天佑的皮卡車一路穿街過巷,最後來到了老廟酒館。
兩人點了七八個菜,又要了兩瓶瀘州老窖,面對面的坐了。
石頭大口大口的吃菜,海權看著他這副模樣,鼻子又是一陣發酸。
「來,兄弟,干一杯!」
「干一杯。」
兄弟倆你來我往,干了一瓶瀘州老窖,這才把節奏放慢。
石頭看著海權道︰「權哥,今後做什麼?」
海權道︰「我最近跟了一個老板,他開了一家屠宰場,聘請我當副總。」
石頭一听,大著舌頭道︰「權哥,你混出息了,難得還想著兄弟。」
海權也不含糊,他拉開手提包,取出一份合同道︰「我們老板叫我招人,你先看看,要願意就過來幫忙。」
石頭快速掃描了一遍道︰「試用期三千,轉正後四千,獎金和分紅年底視績效發放。」
要知道現在這年頭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也才兩千來塊啊。
石頭瞪大了眼楮道︰「權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兄弟,真不是做夢,你再看看,要合適就簽了。等會兒喝完酒,我帶你去見老板。」
石頭沒再看,「唰唰」幾筆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後拿起酒瓶道︰「權哥,我今天高興——高興!來,咱把這點酒干了。」
「干了!」
兩人各自拿起酒瓶,將剩下的二兩白酒「咕嚕」的灌了下去,一旁的服務員小妹看的目瞪口呆。
喝了酒不能開車,海權索性將車停在老廟酒館的車庫,和石頭一道走回屠宰場。
屠宰場設置在老廟的東山頭腳下,趙天佑在那里租了一塊地,又請人蓋了廠房和宿舍,遠望去燈火輝煌,很有幾分氣派。
「權哥,老板是怎樣的人?」
「一個高中在校生,十六歲。」
石頭愣了一下道︰「這麼年輕?不會是富二代吧?」
海權笑道︰「不是。老板八歲學殺豬,十四歲自己開肉鋪,算得上少年老成。」
石頭敬佩的點了點頭,繼續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以前在花街打黑拳,我是和他在拳台上認識的。」
「你贏了他?」
「不!」海權糾正道︰「我輸給他。」
石頭倒抽一口冷氣,不由得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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