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酒雲躲在角落里默默垂淚,中暑這麼丟臉的事情怎麼能說出來!
堂堂沙狼,還是狼王,為了捉只小蜈蚣竟然被曬得月兌皮了,說出去要是被小木听見了,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赫酒雲突然變得沮喪起來,牧木都還沒有回來,怎麼可能笑掉牙齒。♀
不過,要是三長老不能把牧木找回來,赫酒雲一定把他的牙齒打掉!!
這麼一想,心里平衡了許多,赫酒雲又偷偷模模地回到了駐地,打起精神來對付蜈蚣精。
午後的太陽燒得沙子似乎要燃起來,沙漠里蒸騰著近乎灼傷人的熱氣。
地下城窄而長,城中布局精妙切繁復,若是從高空俯瞰,會發現它的構造令人嘆為觀止,因為地下城的俯視圖案竟然是一條沉睡的蜈蚣,每一只觸角延伸出去,就是一條小通道,無數的分支從主干擴散開,如同爪牙一般伸向風墟沙漠深處。
而蜈蚣的軀干,就是地下城的主道。
蜈蚣的頭部是地下城的出口,而尾部,連通了鄂倫草原的地下水域,保證了整座城池的生存基本供應。
虹蚯的寢宮坐落在蜈蚣的月復部,從寢宮趕到出口,沿路上的暈倒的小蜈蚣精越來越多,虹蚯身上頻繁冒出的冷氣讓赫酒蓮都凍得一顫。
難聞的雄黃味道越靠近出口越濃郁,就連虹蚯自己,都十分難受,月姝的眼瞳越來越紅,身上的戾氣也越加明顯,似乎隨時會發狂。
「唔……」虹蚯眉頭深皺,低吼了一聲,下半身突然變成了原型,由于腿一下變多,他的速度更快了。
月姝也化形了,所以赫酒蓮明顯跟不上他二人。
她正欲變成狼身,四條腿總比兩條要快。
虹蚯突然將她攔腰抱起,低聲道,「這樣更快。」
「啊……」赫酒蓮低呼了一聲,然後乖乖窩在他懷里了。
虹蚯到達的時候,城門自動開啟。
「他們來了!」大長老謹慎地說了一句。
原本死寂的沙丘中央,細碎的沙石開始輕微的震動起來,隨即動靜更大,如同煮沸的水一下不斷地翻滾。
雜亂的沙子有規律地旋轉起來,中間不斷凹陷,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形成一個迅猛的漩渦,而周圍的一切似乎被一股強大的神秘力量牽引,都「奮不顧身」地奔向這個洞口,無法自制地掉入了漆黑的地底。
虹蚯護著赫酒蓮從漩渦中央飛身而出,赫酒蓮依然是一身耀眼的紅裝,而虹蚯百足墨黑,軀干赤紅,他碩大的身體將赫酒蓮完完全全包裹住,連一粒沙子都無法砸到她身上。
躲在沙丘背後看到這一幕的終狼衛都氣得咬牙切齒,這分明就是鮮花與牛糞!美女與野獸!竟然褻瀆他們的大小姐!一定要將這只臭蜈蚣截肢!剁成小段小段地拿來泡酒!該死!
月姝緊跟著他們從洞口飛了出來。
雄黃對她的刺激明顯要大得多,她全身的蛇皮已經接近深黑,並且變得堅硬無比。沙石對她來說簡直跟撓癢癢似的。
她的頭有盤子那麼大,蛇身有成年男子大腿粗。
紅靈第一眼看到她時,忍不住吐了出來,可惜由于熱得吃不下什麼食物,她只成功地吐出幾口苦水。
赫酒雲不知什麼時候挪到了紅靈背後,見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紅靈立刻識趣地捂住了嘴巴。
飛沙走石,動靜頗大,又隔得挺遠,虹蚯他們並沒有發現這邊的異動。
當一切靜止的時候,三座小沙丘之間現出了一個入口。
就好像風墟沙漠中沉睡的蜈蚣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張開了嘴巴,而它噴出的氣息就如同急遽的氣流卻將不知死活的獵物吸入口中。
傾斜的石梯通往幽暗的地下城,饒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出這麼精妙的設置,不得不嘆一句,虹蚯的確是懂得享受的人,能建造出這麼隱秘的棲息場所。
月姝抬著大眼楮環顧了一下四周,左右擺動蛇頭,不悅地問,「沒人?」
虹蚯把赫酒蓮放了下來,冷笑一聲,道,「玩捉迷藏也要找幾個本事好的!識相的就都給我滾出來!」
大長老轉頭看了赫酒雲一眼,赫酒雲卻死死地盯著月姝,果然是這個變態的女人!
虹蚯有三丈那麼長,上身長一丈,及尾部加起來有兩丈。他眾多的細足支撐著他的上身,昂著頭,竟然有赫酒蓮的腰那麼高,猙獰的頭部,赤紅色的觸角頎長而密集,像糾結的稻草。
「怎麼?要我親自請?」他說著突然揮動尾巴用力一掃,周圍的沙丘砰然倒塌,脆弱地變成了粉末。
沙丘一倒,眾狼衛立刻暴露出來。
「哈哈哈!老娘憋不住了!臭蟲你真的太囂張!」
紅靈甩甩袖子蹦了出來。
隨之現身的是藏在各處的狼衛,幾大長老,還有赫酒雲。
此時赫酒雲熱得月兌到只剩下薄薄的上衣,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裳,隱約可見健壯有力的肌肉,完美的線條下隱藏了蓄勢爆發的恐怖力量!
「哥哥。」赫酒蓮小聲地喚了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她無聲的哭泣拉扯著虹蚯的情緒,讓他難得地煩躁,虹蚯惡狠狠地說,「不準哭!」
赫酒雲看了眼赫酒蓮左臉上張揚的蜈蚣圖案,眼神冷得能迅速降低周圍的高溫,「蓮兒,你過來。」
赫酒蓮忙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提起腳就要走。
「慢著!」月姝突然發話了,「這也太容易了!當我們是空氣嗎?呵呵呵,赫酒雲,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虹蚯見赫酒蓮沒有一絲猶豫地想要回到他哥哥身邊,心中難受得如同被細絲勒住。
雄黃的刺激讓他渾身的血液翻滾,觸角酸軟得無力支撐起龐大的身軀,身體上的痛苦竟然一點都比不上此刻赫酒蓮即將離去的悲傷。
他猛地趴跪在地,蜷縮起身子變成了人形,一把拉著赫酒蓮的手,低聲道,「蓮兒,不要走。」
赫酒蓮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抬起右手按住他的手背,認真地看著他,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把他的指頭掰開。
高溫讓他們只是接觸了很短時間的手泌出了薄薄的細汗,互相交融。
可以安慰自己,她手上還殘留了他的溫度和指紋。
「你真的不能留下來?」虹蚯仰頭認真地看著赫酒蓮,看著她臉上鮮活欲出的圖案,他突然笑了,自嘲地說,「你真的要離開我?」
至少他還有相思蠱,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赫酒蓮一定會愛上他。
此刻,她愛上他而不自知。
赫酒蓮微微猶豫了下,虹蚯受傷的眼神就好像突然撞入水中的光線,零零碎碎在水面上漾開細微的漣漪。
在水里無法辨認出光在何處,可它確實存在,那斑駁的光影就是證明。
她覺得她的心亂了。
她沒有初見時那麼討厭他了。
可她不得不離開,因為留下來,將會萬劫不復。
「我要走的,你強留我沒有用。」赫酒蓮說完往前急沖,欲強行回到哥哥的陣營。
月姝一尾巴卷住她,纏住,裹到了身前,嗤笑道,「想跑,先問我同不同意!」
「識相點,放開她!」赫酒雲冷冷地道。
「喲,我不識相?」月姝嫣然一笑,「現在你妹妹在我手中,她可是脆弱得像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啊,我只消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捏成渣!」
「你敢!」赫酒雲呵斥一聲,「你若傷她一毫,我滅你全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不就是天竺嗎?要得了多久?」
「呵呵呵,真是笑死人了。」月姝夸張地抖動著頭部,頸側的皮褶一縮一縮地,「想換她,你過來。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不要過來!」赫酒蓮的臉漲得通紅,艱難地說「哥哥,我都成這副鬼樣子了,活著也沒有意思,你不用管我,殺了這兩個變態替我報仇。」
「變態?」虹蚯沉默良久,突然開口,「我是變態?在你眼里,我就是變態?」
赫酒蓮看著他,突然說不出話來,偏開了頭。
「你倒是看著我啊!說啊!誰是變態!」
虹蚯目眥欲裂,顯然氣到了極致。
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赫酒蓮身邊,卻輕輕扳過她的臉,捧在手心,微微笑說,「蓮兒,我不是變態。」
他溫柔地吻著她,重復道,「蓮兒,我不是變態。」
赫酒蓮看著他這麼瘋癲的樣子,突然落淚了。
「不要哭啊,哭了不好看了。」虹蚯摩挲著赫酒蓮臉上的圖案,擦去她的眼淚,低聲呢喃,「你現在多漂亮。」
「你發生什麼瘋!」月姝不滿地滑到一旁,拉開了他和赫酒蓮的距離。「要瘋等正事辦完了再瘋!」
「廢話少說,你換不換,不換就死!赫酒雲,你忍心看著你這麼乖巧的妹妹就這麼死了麼?嗯?想好了沒有,不要耗盡我的耐心。」月姝語氣不善地朝赫酒雲說。
「換。」
「王!三思啊!」大長老急忙忙地拉住了赫酒雲。
赫酒雲笑了笑說,「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是沖著我來的。」
竟然被這種惡心的生物盯上了,赫酒雲頗為無奈。
大長老欲言又止,木易齋節查不出的未知勢力,竟然是月姝搗的鬼,而這其中的謎團終于真相大白,簡單到讓人發笑,卻笑不出來,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隕落,消逝在月姝可笑的「情」中。
她大費周章地殺狼崽抓赫酒蓮,竟然是看上了赫酒雲。
明明是妖,明明不懂情,為何偏要蓋上情的印章?
分明不是感情,驚鴻一瞥,想佔有一個人而已,那只是欲.望,只是執念,只是錯覺!
可偏偏要這麼執著!簡直就是玩火*!
月姝輕輕用力,赫酒蓮發生一聲低吟,縴細的腰肢似乎就快被掐斷。
月姝得意地朝赫酒雲說,「你完全可以再慢一點!」
「你傷她一分,我還你十分。」赫酒雲緩步走向她,面無表情地說,「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做不到。」
「哼!」月姝冷哼一聲卻沒有再動作。
若是赫酒雲真的發狠滅蛇族,月姬知道了,一定會狠狠折磨自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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