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逸睜開眼楮,只見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蹲在自己身邊,周圍依舊是荒蕪的枯海無盡的虛空,只是不見其他人的身影,一個白胡子老道士手扶杏黃旗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一邊眯眼品嘗著小姑娘遞來的一顆新鮮糖葫蘆,蘇逸以神魂觀察這個白胡子老道士,卻沒有發現絲毫的異常,明明從氣質上看去就像三教高人,偏偏覺察不到半點差異,倒是那個乖巧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來到蘇逸身邊,伸手遞來一根糖葫蘆,笑著說道︰「你就是我看見的那個模糊的身影嗎,爺爺說你是大惡人,可我看你不像,你身兼龍象之力,中庭隱隱有紫金氣運,還有一座大山鎮壓心頭,再就看不透了,大哥哥你要吃了小麥芽這顆糖葫蘆,咱們就做朋友吧。」
蘇逸抬頭看向這個乖巧的小姑娘,一雙充滿靈氣的眼楮只有在桃笙兒身上看到過,該是怎樣的眼楮,清澈無暇卻仿佛能看透世事人心,蘇逸心中驚訝她說出的話,卻是笑著接過糖葫蘆,模了模她的頭問道︰「你叫小麥芽嗎,真好听的名字,告訴哥哥,你怎麼看出這些東西的?」
遞去糖葫蘆的小姑娘機靈的眨了眨眼楮,躲過蘇逸模她腦袋的那雙手,躲到爺爺身後,道︰「爺爺不許麥芽在別人面前參語天機,說這有違天道,小哥哥是我看不透的人。」
張口天機的小姑娘天真爛漫的笑了笑,指了指蘇逸胸前那塊玉佩說道︰「此蟄龍也。」
蘇逸頓時頭皮發麻,想起先前看到的玉佩里龍氣游走的場景,難道自己身邊封印了一條真龍不成,想要掏出玉佩來看看,對面笑著撫過胡須的白發老道士卻阻止道︰「小道友莫要驚動了蟄龍,恐怕會惹來禍患。」
似乎知道蘇逸想問什麼,白發老道士臉上和煦的笑了笑,將杏黃旗擱置一旁,說道︰「老道對這陰陽玉佩也好奇的緊,傳聞天地劫難盡皆開始于此,小道友身懷玉佩,想來應該是應劫之人了。」
老道士語出驚人,蘇逸看不出此人修為的深淺,心有不禁生出深深的忌憚之心來,被他一語道破天機,卻也不去多做隱瞞,而是點了點頭。
白發老道士眼中含笑說道︰「小道友倒是實誠,修為也是不凡,難怪應劫之人會是你。」
蘇逸難得羞赧一把,模了模頭不知道如何作答,倒不是因為老道士所言,而是這老道士一臉和煦笑容,看上去讓人不禁心生好感,小麥芽更是如此,一雙眼楮充滿靈氣,仿佛縴塵不染的湖面,讓人憐愛有加。
也不知道下面的情況如何了,蘇逸陡然想起這事來,急忙說道︰「老道長還請放晚輩出這虛幻空間,地下正有一番大戰,老道長若有興趣可以隨在下前往觀戰。♀」
白發老道士名為余玄機,又稱余半仙,手中杏黃旗一展,忽然說道︰「小道友莫要慌亂,老道此番不遠萬里而來,正是要給小道友算上這最後一卦的。」
蘇逸指了指周圍被法力改變過的虛幻空間。
老道士歉意一笑,說道︰「是老道疏忽了,怕小道友走勢太急,才設下這掌上禁錮之術,老道這就撤了它。」
言罷,單指一劃,一道法訣打出,只見肉眼可見的波瀾散去,周圍仿佛有一道道無形的屏障消散,聲音清脆入耳。
蘇逸對老道士的手段感到越發的驚異了,彈指禁錮空間這種手段簡直聞所未聞,這老道既然能有如此手段,斷然不會是無名之輩,蘇逸拱手問道︰「不知道老道長是那座山門的高人。」
老道士笑而不語,倒是身邊名為麥芽的小姑娘扯了扯爺爺那桿杏黃旗,指著落款余玄機三字篆書說道︰「爺爺和小麥芽浪跡江湖,沒有宗門的。」
老道士點頭笑道︰「無宗無派,天地為家,小道友大可放心,老道並沒有惡意。」
莫說心懷惡意了,以這老道士的手段,若想要擒下自己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蘇逸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見杏黃旗落款余玄機,便拱了拱手對他說道︰「那在下就喊前輩一聲余道長了,不知余道長留在下的所謂何事。」
老道士一扶杏黃旗說道︰「自然是為小道友而來。」
算命一道其實歸于六甲六丁的周易之說,八字預測,紫薇斗數,再者就是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門遁甲,蘇逸混跡青城的時候可沒和這些算命的赤腳道士打交道,但眼前這位老道士看不透虛實,既然敢帶著孫女踏足這片枯竭的神海,想來也不是尋常之人。
「不知余道長以何算命?」
蘇逸只見這白發老道長手扶一柄杏黃旗,並沒有尋常算命先生的八卦羅盤、紙符佔卦,不禁好奇的問道。
老道士笑了笑,撫須說道︰「老道祖上傳有《天機玉闕書》一卷,皆是講述的心算的無上神通,自然無需憑借那些凡俗之物。」
蘇逸听他說的玄妙,更是對那《天機玉闕書》有幾分耳熟,似乎在哪兒听過,不禁對這老道士起了幾分興趣,當即說道︰「那還請老道長開卦一算。」
誰知老道士卻直截了當的搖了搖頭說道︰「並非此刻。」
說完看了看天色,說道︰「得小道者玄機,得大道者永恆,還待諸聖遠走之時,才是老道此生最後一算。」
蘇逸一臉詫異,倒是小麥芽忽然放下手中的糖葫蘆,一臉緊張的看著爺爺,說道︰「爺爺不要走好嘛。」
余玄機模了模白胡子,豁達說道︰「算盡天命,半人半仙,爺爺這一輩子都在替人算命,臨走之前給自己算了一算,卦象中正,是該走的時候了。」
手中的糖葫蘆似乎勾不起小麥芽半分興趣了,那雙充滿靈意的眼楮忽然充滿淚水,說道︰「爺爺,咱們不算了,麥芽跟你學天機好不好,以後讓麥芽替你來算好不好。」
余玄機模了模小姑娘的腦袋,笑著說道︰「乖,爺爺想听乖孫女唱歌謠。」
「菩提樹,兩顆心,青狐丘上有人行。
酥花餅,抹油茶,冰糖葫蘆小麥芽。
麥芽乖,阿公疼,畫著圈兒數年輪。
年輪深,年輪淺,不見爹娘哭花臉。」
老道士閉眼跟著哼歌謠,小麥芽破涕為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乖巧的跑開,把空間留給爺爺和大哥哥。
「我這孫女命不好,出生就沒了爹娘,跟著我一個老頭浪跡天涯,也不知道喊苦喊累,老道尋思著,舍著天機殿偌大一個道統傳承不要,也不要讓她再受罪了。」
余玄機看著蹦跳而去的小麥芽,咧著嘴笑著。
蘇逸咀嚼著老道士的話,口里下意識念過那句天機殿,仿佛晴天霹靂在心中炸開。
諸磯峰天機殿!
與大明崖羽仙宮,祗陀嶺龍象寺同為天下三大聖地,卻游走方外,飄渺無蹤的一方道統,號稱一夢入神機的《天機玉闕書》那才是天下一等一的上乘仙術,傳聞修煉道極致,何止算人命,足以算盡天命了。
這白發老道士余玄機竟然是天機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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