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摩月兌的表情,王誕心中也難免有些驚疑不定。
「莫非路大人引摩月兌見面是假,實際是想派兵剿殺?現在被摩月兌發覺了」
卻見摩月兌陰沉著臉沉思片刻,才對王誕說道︰「我要與路大人見面的消息不知被誰走漏出去了,現在乃吉頭人已經調集十五部聯軍,五萬多人向朱提郡殺去」
听到這個消息,王誕也愣住了,不用問,這一定是摩月兌身邊的人走漏的消息,不然乃吉不可能知道的。
乃吉是蠻人另一個大部落的頭人,實力雖不如摩月兌,卻一心想取而代之,而且在蠻人中的威望也很高。
正常情況下,摩月兌是不會懼怕他的,只是現在摩月兌要去與路強會面,就不得不小心應對了。
摩月兌的族人有二十幾萬,但這其中還有不少老弱婦孺,能戰之士也有五六萬,若是把這些精壯全部抽調走,萬一其他部落的人趁機來攻,他這個大部落不就完了嗎?
所以要不要再去與路強會面?一下就讓他為難起來。
王誕不知道路強帶多少人馬來,不過顯然不會有乃吉的人多就是了,而且他知道路強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來,這樣說起來,路強豈不危險了?
急道︰「可否讓我先回去見大人?」
都這時候了,摩月兌當然不好在扣押他,只是心中還有些猶豫,那可是名正言順的蠻王啊!難道就這麼在手中飛了?
沉吟了好一會才道︰「王大人先回去,待我這邊做好準備,就去相助路大人」
要說這個摩月兌可是個很有心眼的人,在等待路強回信的這段時間,他拿著那份詔書,找來一個退仕的京官來辨別真假。
結果當然可想而知,不然他也不會這麼重視與路強的會面了。
王誕現在全部心思都在路強的安危上,也無暇顧及摩月兌話中有幾分真假,答應一聲,就帶人離開摩月兌的寨子,趕往朱提郡。
摩月兌也知道是自己人泄露了消息,敢壞自己的好事,這件事怎能就這麼完了?而且不挖出這個奸細,以後還說不定會干出什麼來。
凶楮一瞪,轉頭對身邊人獰聲道︰「召集所有人,一定要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路強此時就住在朱提郡,五千廣州過來的人馬已經到了,潯陽那邊路途較遠,如今還在路上,現在加上王凱的三千手下,路強身邊已經有八千可用之兵,雖然不算很多,但正面沖突下,蠻人是別想傷到他的。
王凱到寧州已經有些日子,關系雖然還沒完全展開,但一般的消息還是能知道的,所以大批蠻人聚集向朱提郡而來的消息,他已經轉報給路強了。
起初路強還以為是摩月兌的人馬,在詳細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另一個大部落的頭人。
「這家伙想干什麼?殺我?我好像沒得罪他吧?難道是受了譙縱的挑撥?嗯!這倒是很有可能,不過這里距離成都可是不近,譙縱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問題有點多,路強不得不一個一個地捋順。
「這家伙莫不是也想來要官的吧?」
想到這,路強命人把寧州刺史找來。
現在路強自己身兼荊江刺史,廣州刺史仍是吳隱之,不過卻是路強任命的,唯獨這個寧州刺史同路強沒有任何關系。
這個叫劉鐘的寧州刺史也算是個異類,被朝廷任命上任後,即沒有支持桓玄叛逆,在路強推翻桓玄後,也沒表示過支持路強。不過對路強都管寧州軍事倒也沒做任何抵觸,王凱到了寧州後,他就主動將郡兵交了出來,很是配合,為此王凱沒少說他好話。
路強也不是神人,之前又對寧州沒什麼管控,所以在見了劉鐘之後,有感他的配合,著實夸獎了他一番。
因為路強要與摩月兌談判,所以劉鐘此刻也在朱提郡,听說路強相招,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物趕了過來。
路強經管這麼多地方,還從未有象劉鐘這般知趣的,因此對他也格外溫和,見他來之後,就把得到的消息對他說了一遍。
然後才道︰「劉大人,寧州與蜀中相接,又同樣山勢連綿,想必劉大人對這些蠻人,也多少了解一些吧?可知道這個乃吉是何樣的人?」
劉鐘皺了皺眉頭道︰「大人明鑒,屬下對這個乃吉頭人確實有所耳聞,听說此人殘忍好殺,尤其喜好漢人女子的頭顱,若真是此人來了,恐怕不太好辦啊!」
「嗯?」
路強一听,眉毛就立了起來,喜好漢人女子的頭顱?這家伙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現在實力不夠,還無法挑戰北方勢力,不過若在自己治下發生漢人被屠的事,那可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朱提郡不是很大,三萬多人口,漢人居多,也有不少山中部落遷居進來的,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已經漸漸漢化,不會構成什麼威脅,甚至也可以把他們當漢人一樣看待。
路強手下的八千正規軍隊對陣幾萬蠻兵,又有城池防護,問題並不大,可知道了乃吉的這個喜好之後,路強卻有點為城中百姓擔起心來。
正皺眉沉吟的時候,就听劉鐘又道︰「請恕屬下直言,屬下知道大人的軍隊戰無不勝,不懼乃吉的軍隊,只是蠻兵太多,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有損大人愛民之心?所以屬下建議,遷移百姓去平蠻郡,這樣大人心無牽掛,也能在最短時間內打敗乃吉,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劉鐘的想法未嘗不是個好辦法,清空城內百姓,路強確實再無後顧之憂,說實話,他確實沒把那些蠻兵放在眼里。
不知怎麼,路強突然想起劉備來,記得三國時,听說曹操大軍殺來,所有百姓都願意跟著他走,而他為了愛惜仁義之名,也將所有百姓帶上,只是後來好像他還是丟下百姓自己逃了。百姓也被曹軍殺得七零八落。
所以說講仁義是可以,但也得分清形勢,過分去做,就是假仁假義了。
寧州多山,朱提郡通往平蠻郡的道路也多是山路,而蠻人最擅長在山路行走,百姓撤退必然走不快,一旦被蠻兵追上,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了。
想到這,路強不由搖了搖頭,道︰「不可,固守城池,蠻人佔不到便宜,一旦離城,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劉鐘有些急了︰「朱提郡城牆低矮,蠻兵又眾,萬一突入城來,以大人的八千人馬,如何做到防守嚴密?大人,速下命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這個劉鐘居然如此愛惜百姓,路強不由對他刮目相看,要知道荊州官員中,能人雖然不少,但真正關心百姓疾苦的官員卻不多。很多官員雖然都是寒門出身,可做了高官之後,身上已經隱約可見士族的影子了。
「呵呵!劉大人無需擔心,有本官在,定可要那乃吉有來無回,你先去幫助王將軍挑選些精壯出來,讓王將軍簡單訓練一下,守城還得靠他們呢!」
「可是」
劉鐘還想說什麼,卻被王凱拉住了。
「哎呀!劉大人,有我家大人在,天塌不下來,你就放心吧!走,先把郡守叫來」
說話間,王凱拉著劉鐘走了出去。
建康那個朝廷已經從上爛到下,有朝一日路強回到那里,也不會再用那里的官員,所以現在被他所用,以及被他發掘出來的官員,都可以說是前途無量的。
只要這個劉鐘在政績方面也有建樹,路強一定會不吝重用的。
正在這時,蒯興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蒯興在朱贊去了交州之後,就接替了文書的工作,平時話不多,兢兢業業,很得路強賞識。
蒯興身邊那個年輕人是他的堂兄蒯恩,是經由他介紹來的。
路強見這個蒯恩武藝高強,兵書戰策也十分精通,于是就把他派在馮該身邊歷練,這次率軍前來的就是他。
年紀輕輕就把五千士兵統帶的有模有樣,可見確是個很有才學的人。
「見過大人」
兄弟倆一齊向路強施禮道。
路強點點頭,道︰「士兵們都安置好了,可有什麼難處?」
蒯恩搖頭道︰「這里距離廣州不遠,兄弟們並未覺得有什麼不適的,屬下是想來稟報大人,剛剛劉刺史派人去勞軍,送去不少糧食酒肉,因為沒有大人的命令,屬下不敢隨便收下,特來請示大人」
這個劉鐘,倒是夠熱心的熱心?
不知為什麼,這兩個字忽然在路強腦中停頓下來,思緒也隨之飛轉起來。
事有反常必為妖,之前自己入主荊州的時候,這個劉鐘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啊!怎麼自己一來,他的態度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猜疑這東西就象一顆會快速生長的種子,劉鐘之前的表現可謂無懈可擊,可就因為對軍隊過分的熱情,讓路強起了疑心。
不過路強當然不會憑著一點猜疑之心,就對這個印象不錯的官員采取行動,這種事情還必須得講證據的。
沉吟片刻,命蒯恩將劉鐘送來的東西都收下,但卻不準食用。
蒯恩雖不明白路強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答應一聲轉身回去了。
就在這時,侍衛來報,王誕大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