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地平線上的第一縷陽光,路強回歸後的第一天早朝,在一片三呼萬歲中開始了。
今天官員的站立顯然比昨天規範多了,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六部的整合剛剛開始,後面還有許多建康原來的官員。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還沒那麼多繁文縟節,各部官員上前奏報的都是如何落實昨天的聖旨。
路強雖是第一次坐在金殿理政,但近兩年里,他在荊州一直處理各種政務,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所以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讓路強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建康官員羅列出以王謐、虎嘯父等人為首的劉裕殘余,二十幾條罪狀。
對于王謐等人,路強是必須要殺的,只不過昨天的證據還沒這麼充分,涉及到的人也不多。
看了這個名叫阮慶之的御史上交的奏折,路強立刻要羅頌抓緊調查核實,一經查實,決不姑息。
路強處理任何事,都有個原則,就是絕不偏听偏信,那怕是反對自己的人,處理起來也要有理有據。
第一天的朝會同樣漫長,一道道涉及民生、政務、軍事等等的旨意,在經過討論後,當堂就發了出去。
不單是原來的荊州官員,建康的官員為了能在朝中留有一席之地,也為能在皇帝面前有個好印象,忙活得甚至比荊州官員還歡。
路強要的就是這樣的局面,一個充滿活力的朝廷,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它的效能。
朝會一直到午時方散,在散朝之前,路強又下了兩道旨意,一道給仇池的楊盛,命他進京述職,一道給徐道覆,加封徐道覆為皇家海軍大都督,同樣也是進京述職。
徐道覆的兒子徐緯,如今已是路強身邊得力的親衛,所以路強相信徐道覆會回來。
楊盛就不好說了,這家伙看似對朝廷恭順,卻一直玩著擁兵自立的把戲,如今江南已經一統,除了特意留給劉裕、劉毅掐架的徐州,任何地方都不能再有割據的現象。
朱超石原來是揚州刺史,這回也被路強留在京城,直接給了一個世襲的爵位,將其高高捧了起來,揚州刺史的位置則交給了別人。
一上午的朝會,並未影響路強的精力,反而卻有意猶未盡的感覺,不過回到後面休息的時候,卻又想起遠在江陵的愛妻們。
記得前世書上說女人在懷孕的時候最敏感,也最需要人陪,自己不在她們身邊,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難過?
看路強吃飯的時候若有所思,一旁侍立的趙永忙小心地道︰「陛下可是覺得飯食不可口?」
「嗯?哦!不是、不是,對了,你挑一批手腳麻利的宮女,把她們送去江陵,皇後她們有了身孕,需要人侍候,御醫也要派幾個去,隨時關注她們的身體情況」
趙永這才明白皇帝是想念皇後了,忙答應一聲,下去安排了。
路強的飯沒吃幾口呢,侍衛來報,新任禮部尚書陶淵明求見。
路強能猜出陶淵明來找自己干什麼,只是自己隨時都要返回江陵,他提倡的禮教之事,自己是打算回江陵辦的。不過卻也不能不見他,于是命人把陶淵明請了進來
「呵呵!陶大人,你跟的可是夠緊的,還沒吃飯吧?來人,給陶大人加副碗筷」
陶淵明確實沒吃,只是路強現在身份不同了,最重禮節的他,怎肯同皇帝一起吃飯?
忙搖頭道︰「謝陛下,臣已經吃過了,臣是有事向陛下請旨的」
朝會開了一上午,自己剛回來,陶淵明根本不可能吃飯,不由分說,命人搬了張小幾案,放在身前不遠處,又在自己桌前的菜肴中分出一部分給他端了過去。
「現在雖然身份不同了,可我希望你們還象在荊州一樣,不要總是這麼拘束,坐下吃飯,我們邊吃邊說」
陶淵明心中感動,遂不在推辭,深施一禮後,坐了下去。
催促陶淵明吃了幾口飯後,路強率先道︰「陶大人不是外人,應該知道我準備棄建康的想法,所以有關重開學院,招納各地優秀子弟進京的事,是不是到了江陵再開始?」
陶淵明確實知道路強的想法,他今天來找路強不單是重開學院的事,還有就是如何革除九品中正制這個陋俗。
放下手中的筷子,道︰「陛下,臣其實是想說關于九品中正制的,臣知道陛下對此也深惡痛絕,只是這種陋習已經實行了幾百年,恐怕不是陛下一道旨意就能改變的,而且江南多士族豪門,即便現在懾與陛下的威勢,暗中恐也會有小動作,也就是勢必影響陛下的江山穩固,所以此舉雖勢在必行,卻也不能不小心謹慎」
原來是自己會錯意了,路強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才道︰「陶大人所言甚是,所以我打算在江陵來一場考試,主要就是考核那些被定了品級的生員,同時寒門子弟也可以參加,陶大人以為如何?」
「考試?」
陶淵明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過來,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而其實所謂的上品,又有幾個是有真才實學的?皇帝大張旗鼓地招各地上品子弟和寒門來江陵應試,考的好自然無話可說,若是考的不好,就給了皇帝重新選定人才的借口。
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心悅臣服地道︰「陛下聖明,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呵呵!什麼聖明不聖明的?怎麼到了建康,你們這幫家伙都離我越來越遠了?這可不行,我可不想當孤家寡人」
路強這句話可說是完全發自肺腑,誰說皇帝就一定高高在上、連個知心人都不能有?可看現在這趨勢,昔日荊州那些同他無話不談的屬下們,正在離他越來越遠,雖是尊敬是發自真心,但這種滋味卻真的很不好受。
陶淵明道︰「陛下受命于天,臣等在心中是與陛下親近的,只是這種親近真的只能放在心里,不然誰在陛下面前都肆無忌憚,還談何禮儀之邦?」
路強知道陶淵明說的都對,只是還有些順不過來這個架,無奈地嘆了口氣,催促陶淵明繼續把飯吃完。
君臣二人邊吃邊談,一直過了午時,路強才放陶淵明離開。
新朝初立,路強要改變的東西太多,但卻知道急不得,因為無論他要改變的那一條,都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東西,這些陋習已經深入這個時代人的骨髓中,必須一點點來。
命人把韓延之找了過來,路強回江陵後,建康就交由韓延之,這是個典型的帥才。
兵部尚書這個官職不算小了,可按照路強的新官制,兵部是無權調動軍隊的,所以還要一個將領配合韓延之,這個將領的人選,也選好了,就是檀道濟。
兩個人對路強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但路強也怕韓延之有想法,畢竟一個兵部尚書卻不能調兵,心中難免會有些不舒服,所以路強打算再讓他兼任一個官職。
要說現在這幾個尚書應該算是最忙的人了,但因為軍隊一直是路強親自掌控,所以韓延之反倒是現在最清閑的人。
听說路強傳見,時間不大就趕了過來。
路強是個閑不住的人,事實是他根本也閑不下來,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公文奏章需要他批閱,剛剛同陶淵明吃飯,就算是閑著了。
看到韓延之進來,丟下手中的奏折,微笑著道︰「韓尚書來的好快,軍隊整編的怎麼樣了?呵呵!不會是你偷懶了吧?」
韓延之知道路強是在跟他開玩笑,躬身施禮道︰「臣不敢,大軍自廣陽一路行來,一路走,一路改編,如今已經差不多了」
軍隊是路強最關注的地方,有什麼變化他當然最知道,點頭道︰「你看看這個」說著將寫好的委任詔令遞給韓延之。
韓延之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著兵部尚書韓延之,兼任徐、揚總督,駐守建康」字是剛寫就的,還沒有用印。
這個徐、揚總督的官職是路強自己發明的,也就是將徐州和揚州交給韓延之管轄,而特設的官職。
韓延之先是一愣,隨即明白皇帝這是在為回江陵做準備,心中雖感意外,卻也由衷地感到高興,徐、揚總督可是實權,可比這個兵部尚書實在多了。
忙躬身施禮道︰「謝陛下,臣決不辱聖命」
路強語重心長地道︰「朝廷新立,一切都還在捋順模索中,待將來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的職能完全行使起來的時候,你就沒這麼清閑了」
韓延之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路強看穿了,忙再次躬身道︰「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一定行使好自己的職權,不讓陛下失望」
路強點點頭,接著道︰「我回江陵後,你要盡快解決二劉,徐州也是朝廷的國土,不能任由他們禍害下去」
「臣遵旨」
韓延之的話音剛落,一個侍衛匆匆走了進來,向路強施禮之後,伏在路強身邊輕輕說了句什麼。
「啪!」
只見路強猛地一拍桌子,濃眉倒豎、虎目圓睜,怒道︰「王鐵,帶人去把劉嗣女這個混蛋給我抓來」
抓劉嗣女?
韓延之不由呆住了,誰不知道劉嗣女是皇帝心月復中的心月復,他干了什麼,竟能讓皇帝發這麼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