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四十萬大軍南下,他親自率軍殺向並州,一舉攻克之後,馬不停蹄,直撲燕國都城中山。
只是沒有人知道,拓跋珪在兵出並州的時候,就已經將一路大軍悄悄藏進太行山中,並打通當年韓信走過的井陘小道,而出了井陘不遠就是燕國的上黨郡。
當時很多人不理解拓跋珪為什麼要在這伏下一支人馬?
甚至可以說拓跋珪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安排,他只是有種感覺,感覺路強一定會來。
燕國這些年內亂不休,國力早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拓跋珪挾泰山之勢,就是要一舉將其滅掉。事實也證明燕軍確實不堪一擊,在拓跋珪想來,滅燕已經是早晚的事,那麼滅燕之後呢?
路強這兩年一直忙著內戰,根本無暇顧及北方草原之事,但拓跋珪卻不是這樣,盡管他骨子里瞧不起漢人,但對這個如坐火箭般躥起的白痴皇帝,卻十分感興趣。
用「奇跡」二字來形容路強裝瘋賣傻逃出建康,然後在最短時間內整合力量,一舉消滅南方所有割據勢力的經過,可以說一點都不為過。
拓跋珪向往中原文化,他朝廷的官制,現在已經完全改成漢制,而這也僅僅是開始,他還想統治全天下所有漢人。
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又怎會對路強這樣一個中原漢人的霸主、不備加關注呢?
縱觀路強曾經單人獨闖江陵,後又為救心愛的女人,獨自潛入燕國都城這兩件事,拓跋珪有理由相信,路強一定會參合進這次的魏燕之戰。
戰爭也好、談判也罷,可以說都是彼此的延續。
就象路強不相信拓跋珪會止步與滅燕一樣,拓跋珪也同樣相信路強明白唇亡齒寒這個道理。
如果路強要救中山,必須路過常山郡,而上黨郡又是去常山郡的必經之路,這麼分析下來,就不難明白拓跋珪為什麼要在太行山埋下伏兵了。
可拓跋珪的手下並不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就比如說率領這支人馬的大將長孫肥。
長孫肥高大魁梧、相貌凶惡,又殘忍好殺,他是知道許謙去江陵的,所以在他想來,在這安排人馬,純屬多此一舉。
燕國的百姓也大多是漢人,因為漢人的勤勞智慧,所以不論生活在那里的漢人,日子過得都要比草原人強,卻不知這也能招來那些不事生產、只知掠奪的草原人嫉恨。
拓跋珪四十萬大軍南下,奸細、斥候什麼的,早撒出去無數,所以在太行山中窩了十余日,沒有得到半點晉朝軍隊的消息後,長孫肥就有些呆不住了,不單是他,下面那些士兵比他更急。
前面不遠就是上黨郡城,沿途還有無數的村落,得有多少財富和女人等著他們去掠奪禍害啊!
不過長孫肥畢竟不能象士兵那樣,把心思隨便表露出來,卻也急得夠嗆。
在召集眾將商議之後,為了避免將來被皇帝責罰,他們又強自忍耐了一天,這期間也同時再撒出去無數的斥候,把方圓百里的地方模了個遍,在確定沒有晉軍的影子後,第三天一早,迫不及待的長孫肥,率領這兩萬鐵騎,如風一般殺向上黨郡。
要說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天,路強的人馬怎麼還沒一點動靜?難道還在路上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此時路強率領的一萬鐵騎,早已潛入了上黨郡,而這一萬鐵騎能悄無生息地模進燕國,卻是有兩個原因,一是魏軍在圍攻樂平郡的時候,坑殺了三萬多燕**民,這樣一來,就激起了燕**民的同仇敵愾,魏軍如此殘暴,誰願意成為刀下鬼啊?
另一方面,慕容雲在向路強求救的時候,已經照會沿途郡府,放晉軍入關,所以晉、燕兩軍現在已成了哥倆好的友軍。
能被拓跋珪收買的畢竟還是少數,而且魏軍的斥候雖多,這里終究還是燕國的地盤,在燕**民的幫助下,想要不被魏軍斥候發現,並不是什麼難事。
另外不得不提的就是上次路強的中山之行了,隨著知風堂在燕國的不斷滲透,燕國各地的分支也都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所以拓跋珪在並州分兵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內就送到路強手中。
從一開始,路強就沒想過于魏軍正面決戰,尤其是探知隱藏在山中的竟然有兩萬鐵騎後,他更是改變了策略。
在正確分析了魏軍的脾氣秉性後,定下了首先誘使魏軍攻打堅城的主意,魏軍清一色騎兵,又是以掠奪為目的,所以想要攻打下一座防守嚴密的城池並不容易。
然後晉軍鐵騎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突襲魏軍。
其實何無忌有一句話形容路強是很正確的,那就是慈不掌兵。
就這次戰役來說,換做何無忌來打,他一定會躲在城外,然後待魏軍破城的時候再出擊,可以想見,那樣的戰果一定是最豐厚的。
這個辦法路強不是沒想過,但潛意識中的大漢主義,讓他不忍城中百姓遭受荼毒,因為城中百姓也都是漢人。
動蕩的年月,百姓就象風中的小草,被誰統治根本不是他們自己能說了算的。在路強想來,只要是漢人百姓,就應該在自己的保護之列。
正是這種心理驅使著路強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可以說這是一次智謀和力量相結合的較量,力量固然重要,但空有武力也是不行地。
兩萬魏軍鐵騎如饑惡的狼群下山一般,瘋狂地撲向上黨郡,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盡頭,單這氣勢,就足夠驚破人膽的。
不過身為統帥的長孫肥卻有些郁悶,因為他路過的村落,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富有,甚至連個女人的影子都模不到。
長孫肥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是路強建議上黨郡守,悄悄把附近村鎮百姓全接入郡城的,在他想來,一定是百姓為躲避戰亂,早早就溜進上黨郡城了。
不過這樣更好,省得分兵去四處搶掠了。
不到中午,大軍就殺到上黨郡城下,遠遠望見城上驚慌失措的守軍,長孫肥不由「哈哈」大笑。
下令士兵下馬就地休息,同時調一隊士兵去砍伐樹木,制作一些簡易地攻城器械。
此時路強已經換上燕軍服色,戰在城頭上凝神看著遠處的魏軍。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草原人。
同之前的秦軍比起,紀律顯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凶悍程度卻要遠遠超過秦軍,以及路強見過的所有軍隊。
在路強身邊是面色如土的上黨郡守、段子長。
「大大將軍,魏軍聲勢如此浩大,咱、咱們能守得住嗎?」
路強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起碼目前還不是讓別人知道的時候。
路強看了段子長一眼,微微一笑道︰「你看到過戰馬能跳上城牆的嗎?」說到這,臉色一整,接著道︰「我們這些天匯集了十里八鄉的父老鄉親,如今這些供養我們的父老就在身後,一旦城破,你能想象出他們會是什麼遭遇吧?」
「我看出你是個好官,這才盡心助你,如今我們有堅城防護,有三千郡兵、無數要保家衛國的漢家好男兒,再加上我帶來的一萬鐵騎,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听了路強的話,文官出身的段子長,臉色這才好了些。是啊!有一萬多晉軍鐵騎在,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這一萬鐵騎是以原荊州三千鐵騎為班底組建起來的,不論在忠誠和戰力方面,都是其他軍隊所不能比的。
為了保持戰斗力,路強只命兩千士兵上城來幫助守城,其他人馬在鄧祥率領下,隨時準備出擊。
午時一過,兩萬魏軍就呼嘯著撲向郡城,其中還有不少簡易的木梯夾雜在軍隊中。
長孫肥率軍到了城下後,先裝模作樣地要人喊了一通投降不殺的話,沒有得到答復後,三千鐵騎立刻沖上,開始在城外向城上游射。
上黨郡算不上大郡,一條護城河也窄的可憐,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而游射正是游牧民族最拿手的本領。
城牆上雖有牆垛和盾牌防護,但魏軍游騎犀利,仍有不少守軍被射中。
在這些游騎的掩護下,三千跳下馬變做步兵的魏軍,扛著臨時制作的梯子,蜂擁向城牆處涌來。
這種情況下,守軍是很吃虧的,雖然居高臨下,卻不敢探出頭,只能眼看著扛著梯子的魏軍越來越近。
路強雖是第一次與魏軍接戰,短暫的驚詫之後,立刻要段子長調集弓箭手,向天空拋射。
這種射法的精準度雖然不高,但在敵軍密集的情況下,也根本無需瞄準,任由箭矢自己尋找目標就是了。
隨著這批箭雨的落下,跑在最前面的魏軍頓時被射倒一大片,攻勢也為之一緩。
後面觀戰的長孫肥見狀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小小上黨郡也有這麼強硬的反擊,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什麼,再加派一千游騎壓上,務必要壓制住城頭的反擊,給攻城部隊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