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得出來,鬼娘子並不太情願幫我救無雙。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她會提出血契。
我呆在那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鬼娘子淡淡的一笑,問我︰「怎麼,你不肯?」
我腦子里全是紙扎吳的話。他早就料到了,鬼娘子想和我訂血契。然後,生死相關,休戚與共。
紙扎吳雖然沒有明說這件事有什麼危害。但是從他的緊張程度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了。
我輕輕地說了句︰「為什麼要訂血契?你想害我?」
鬼娘子搖搖頭︰「我不想害你,我是想讓你幫我找回身體。」
我的心被幾種情緒裹在里面,有恐懼,有著急,還有抓狂。我大著膽子吼了一句︰「我說了一萬遍了,我會幫你找回身體,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一定要訂血契?」
鬼娘子淡淡的面對我的怒火,很平靜地說道︰「我也說過很多遍了,我不會害你,你還不是照樣不相信我?」
普普通通一句話,把我的不滿,暴躁,全都擋了回來。封在身體里面,傷的七葷八素。
我擺擺手︰「換個變得方式行不行?」
鬼娘子搖搖頭,平靜又堅決︰「不行。」然後,她像是故意在煽風點火,站在面前,好心提醒道︰「你最好快點做決定,不然的話,就算人能救回來,也得受不小的傷。」
我的腦子在飛速的運轉,使勁的權衡利弊。
我嘆了口氣,問鬼娘子︰「和你訂了血契之後,你會要我做什麼?除了找到身體。」
鬼娘子搖搖頭︰「只要找到身體,我就會和你解除契約,如果你相信我,就伸出手來。」
我嘆了口氣,豁出去了。♀然後我把手伸了出去。
站在我對面的鬼娘子同樣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翻過來,在手掌寫了兩個紅字︰「溫玉。」
我把手縮回來,愁眉苦臉的看著那兩個字。然後把手放到背後,裝作不經意的,悄悄的搓著。想把字搓掉。
這些小動作沒能逃過鬼娘子的眼楮。她淡淡一笑,說道︰「不用擔心,這兩個字只是寫在了魂魄上。等你幫我找到身體,我自然會幫你抹去。」
我無奈的苦笑一聲,說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該怎麼救無雙?」
鬼娘子點了點頭,說道︰「無雙其實沒有懷孕,她肚子里面的,是一個胎兒的魂魄。」
我點點頭︰「這個我也知道。」
鬼娘子嘆了口氣︰「胎兒雖然沒有降臨人世,但是,也有了自己的靈魂。無緣無故死掉,自然也有他們的怨恨。可惜世人不知,仍然在一次次的傷害它們。這種委屈,恐怕即使做母親的,也不能體會到。」
鬼娘子說到這里,越說越動容,幾乎要灑下幾滴同情的淚水。
我連連擺手︰「咱們說正題行不行?」
鬼娘子點了點頭,用袖子一角小心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說道︰「這幾個胎兒,都是胎死月復中。只不過,他們不是因為母親身體不好,或者意外而死的。全都是有人在故意害他們。所以,他們的怨氣也就越來越大。無雙晚上睡在客廳,被他們看到而著了道,也算正常。」
我點點頭︰「我該怎麼救人?」
鬼娘子想了想︰「雖然無雙不是鬼胎的母親。但是鬼胎畢竟藏在她的身體里面。如果強行把鬼胎殺死,我擔心無雙根本扛不住。」
我點點頭︰「所以,我應該怎麼辦?」
鬼娘子說︰「用引鬼符,一定要把鬼胎從無雙身體里面引出來,然後趁機把他殺死。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我失望道︰「引鬼符?我不會畫啊。我師父還沒教我就被抓了。」
鬼娘子露出一個驚異的表情︰「引鬼符都不會畫?可惜,可惜,我沒有身體,只有魂魄,即使畫了,恐怕用處也不大。如果現在教你,一時半會也學不會……」
我又是尷尬又是著急︰「那怎麼辦?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鬼娘子點了點頭︰「還有一個。不過,成功的機會不大。」
我嘆了口氣︰「死馬當活馬醫吧,你趕快告訴我。」
鬼娘子說︰「鬼胎既然是怨鬼,心里面有很大的怨氣,難以化解。所以到處作惡。最快的辦法使用符咒和桃木劍,把他殺掉。這個辦法雖然快捷,但是難免有點不分青紅皂白。所以,就有了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出他怨恨的根源。然後幫他化解掉。可是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很難。」
我嘆了口氣︰「就算是再難,我也得試試,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鬼娘子說︰「鬼胎也是人,但是他死了,沒有紙錢,沒有靈幡。他心里嫉妒又不滿,或許你按照人間出殯的儀式請請他,沒準他會出現。」
我點了點頭︰「等他出現之後我怎麼做?」
鬼娘子搖搖頭︰「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了。你自己模索吧,和那鬼胎好好商量。運氣好的話,無雙就得救了。」
我和鬼娘子說了一會話,感覺她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可怕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漸漸放松下來,我問她︰「我要去救人了。怎麼從這里出去?」
鬼娘子微微一笑︰「很簡單啊,你回頭看看。」
我依言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周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我奇怪的嘀咕一句︰「沒反應啊。」
然後,我回過頭來,沒想到,這一回頭,正好看見一個青面獠牙的鬼站在我身前,幾乎和我臉貼著臉。他的舌頭伸出來幾尺長,正嘗試著舌忝我的臉。
我嚇了一跳,忍不住一聲大叫。然後,我醒了。
從椅子上坐起來,一身一身的冒冷汗。
我看了看周圍,天已經大亮了。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了我兩眼,然後匆匆的走了。
我把壽衣月兌下來,一溜小跑找到替無雙檢查的那個醫生,拉住他的袖子問︰「我朋友怎麼樣了?」
醫生拿著一本書,疑惑的看著我︰「你朋友?」
我點點頭︰「是啊。凌晨送過來的。當時她肚子漲得像是懷孕一樣,不是你嗎?送她去檢查了。」
我看看表︰「現在都下午了,你別告訴我還沒檢查完啊。」
醫生恍然大悟︰「你的那個朋友?挺年輕挺漂亮的?叫什麼來著?無……無雙?」
我大喜︰「沒錯,沒錯。就是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把他手里的書遞給我︰「她的病例我夾到書里面了,你幫我找找。」
我答應了一聲,開始低頭翻書。
忽然,我感覺一陣狂風從我身邊刮過去。我嚇了一跳,抬頭看見醫生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一扇比例門狂奔。听診器溫度計掉了一地都顧不得撿。
我把書扔在地上,卯足了勁開始追,一邊追一邊喊︰「你跑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醫生跑到玻璃門後面, 當一聲,把門關上了。然後靠著門喘粗氣。
我一個勁的拍那扇門,大聲質問他︰「你什麼意思?人呢?給我開門。」
醫生一臉驚慌的對我說︰「你別踢門了,鋼化玻璃,踢不開的。」
我停下手來,沉著臉問︰「無雙呢?你老實交代,要是她有個好歹,我弄死你。」
醫生驚慌的指了指玻璃門上的兩行字。
這時候我才發現,玻璃門上貼著兩個條。一個是︰「防火防盜防醫鬧。醫務工作者提高警惕,注意保護自己。」另一個是︰「醫院不能包治百病,患者家屬要冷靜對待。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
我長舒了一口氣︰「我又不是醫鬧,至于把你嚇成這樣嗎?你告訴我,無雙怎麼了?」
醫生擦了一把汗,如釋重負的樣子︰「你能理解最好了,像你這樣體諒的家屬太少了。話說,我們給她檢查完了之後,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她的肚子,有可能是喝啤酒太多,有了啤酒肚。但是我們打算把她送出去的時候,發現她忽然昏迷不醒了。然後呼吸很微弱,生命體征下降……現在已經送到重癥監護室了。」
我一听這話,勃然大怒,拳打腳踢,隔著玻璃門罵醫生︰「你玩我是不是?啤酒肚你麻痹,昨天還好好地,庸醫,呸!活生生一個人你給我治成重癥監護了?你過來,我打死你。」
醫生嚇得面色蒼白,滿臉賠笑︰「我們正在全力救治,你別著急。」
我罵了幾句,心里的怒火也下去了。其實我自己知道,不怪醫院,是所長家的鬼胎鬧得,我只不過一時情急,想找個人發泄一下罷了。很不幸,這醫生當了出氣筒。
我擺了擺手︰「醫生,無雙在哪?」
醫生說了房間號,我連忙掉頭去找了。
走了兩步,我忽然覺得剛才有點過分,所以回頭想給醫生道歉,我一回頭,正好看見醫生再打電話,神情緊張,那聲音斷斷續續飄到我耳朵里面來︰「小劉?你在重癥監護室值班嗎?趕快跑,有個家屬情況不穩定。對對對,剛才差點把我打了。」
我苦笑一聲,一眼瞥見玻璃門頂端寫著幾個大紅字︰「醫患溝通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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