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個石子打下,不過幾日,相府似乎又再次回歸平靜。♀
沈茉芊好似沒受到任何影響,整日與寧姑姑勤練舞藝;倒是老夫人像是真死了心,大半天都待在福安院,薛嫻真偶而看了她幾次,也覺得老夫人沒了往日的凌厲,那消沉的模樣已然一位遲暮老人。
沒了福安院的干擾,日子一天天過去,留善院和荷香院兩邊的人馬卻都沒停過,薛嫻真這里想著要怎麼樣阻止沈茉芊一舞傾城,沈茉芊這里則想著如何不讓薛嫻真那來搗亂。
陸陸續續,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手段都出來了,先是沈茉芊好幾雙繡鞋都被人放了釘子等尖銳物,再來是荷香院的走廊被撒了滑石粉和豬油,明明是在拙劣不過的手法,可是總在打死了幾個ㄚ環之後,線索就斷了干淨,每個ㄚ環口徑一致,都說是對三小姐懷有舊恨,不是刻薄就是打罵,一個個狠毒的罪名急著往沈茉芊丟,久了,沈茉芊也明白了,這一切八成都是在薛嫻真的默許下行動。
她不直接下命令,卻故意勾起ㄚ環們不安分的心思,這樣,即便出什麼事,也不會一把火直接燒上自己身上;而曾經的依靠,老夫人,根本是一腳進了棺材,整個人病懨懨,壓根沒心思再管這些勾心斗角的累人事。
沈茉芊越來越明白自己的處境,如今她已經是一只籠中困獸,只要薛嫻真一不順心,便丟幾個小蟲子來招惹自己,要不是吳貴妃暗力相助,她早就被薛嫻真玩死在這深宅內院里!
沈茉芊過得越發小心翼翼,對她來說,眼下也只有卑微偷生才有翻盤的機會
那里有人在記恨,這里也有人在焦急。
「唉……」薛嫻真幽幽嘆口氣,茶蓋敲在五彩茶碗上,叮當一響,在空氣中回蕩了許久,似乎反映了主人的煩躁。
一旁服侍的吳媽媽不禁上前,關切問道︰」夫人可有心煩事」
「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荷香院那個鬼ㄚ頭。」薛嫻真白了她一眼,嘴上碎念道:」真是越來越機靈了,吳貴妃那想必是還沒死心,不然我早就弄死那ㄚ頭了!」
她說著,美目閃過一絲憤恨。
吳嬤嬤看薛嫻真一臉厲色,眉頭不禁皺道︰」夫人為何要浪費力氣至三小姐于死地呢?雖說有吳貴妃幫忙,但三小姐身為庶女,就算成了王妃義女也不過能尋一門較好的婚事罷了,左右都越不過二小姐和四小姐的,夫人何必杞人憂天?」
薛嫻真張了張口想說清楚,可是她隨即想起,吳嬤嬤沒辦法和自己一樣能借著前世預知沈茉芊的詭計。
薛嫻真又嘆了口氣,她尋思了一會,想著怎麼和吳嬤嬤解釋,嘴里輕含了幾口茶香,她緩緩道︰」那寧姑姑來的目的不就很明顯了,誰不知道先皇和聖上極其喜愛舞樂,現在宮里得寵的那幾位不都是楚腰縴縴,舞姿翩翩?」
吳嬤嬤靈光一閃,她大驚失色,一臉不感置信地問︰」難道吳貴妃是想拿三小姐來爭寵?」
見吳嬤嬤完全想岔了,薛嫻真有些頭疼,她解釋道︰」吳貴妃現在地位鞏固,不會去自找麻煩培養一個隱晦,何況沈茉芊未到及笄,聖上還看不至于看上這種輕粥小菜。」
吳嬤嬤困惑睜大眼,不解道︰」吳貴妃急著想要三小姐入聖上眼,還能有什麼目的嗎?」
看她還不明白,薛嫻真放下茶杯,姿態微低,多了些循循善誘的意味,道︰」吳嬤嬤也知道前幾天的事了,如今沈茉芊是王妃義女,雖說不正當但好歹也和皇室扯上了些關系,如果能得皇上歡心,被隨意封個縣主也不是不可能,誰叫這天下富貴都在聖上的一念之間………」
腦袋順著自己的話運轉,不知怎麼,無意間,彷佛扯開一道結了疤的傷口,牽起一絲絲熟悉的疼痛。
吳嬤嬤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可是薛嫻真沒理會。
她暗下目光,隱隱的燭光倒映在杯里的茶水,上頭粼粼的波光在她眼里竟異常得熟悉刺眼,亦如在精致的八角宮燈下,那一幕幕如驚鴻,如翔鸞般的倩影舞姿,一瞬間,前世那些驚艷和嘲諷如潮水般卷上耳邊。
「那就是沈三小姐嗎?怎麼比起她那二姊更有大家風範啊?」
「妳听說了嗎?那個沈二小姐又打死了好幾個ㄚ環,差點被沈老夫人送進祠堂呢!」
「哼!光有美貌有什麼用?誰不知道沈二小姐就是一個草包,現在連一個庶妹都比她有模有樣,我看沈二小姐這輩子是別想嫁了唷!」
「听說那沈三小姐是養在沈老夫人那的,被教育得有才有德,雖是庶女卻也是個出息的,我看那沈二小姐定是被沈夫人教歪了!」
「怎麼之前都沒听過沈三小姐?」
「八成是沈夫人恨她聰穎,努力想打壓沈三小姐,幸好沈老夫人慧眼識才,不然今日可享受不到如此美妙的舞姿!」
好不容易稍稍清醒,薛嫻真用力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回憶和幻覺搖出腦袋,胸口卻突然一陣悶痛,一種熟悉的窒息感慢慢順著心肺蔓延上來,薛嫻真微微起身,她按住堅硬的一角桌邊,稍稍用了些力平復胸口的郁氣,
吳嬤嬤看了急忙上前替她拍背順氣,道︰」吳貴妃打得主意不小,夫人更不宜有太大的動作啊!」
薛嫻真輕撫著桌角的花紋,感覺著手下那突起的紋路,心竟安了不少,她語氣略帶疲倦道︰」我自然知道,只是遲遲沒有動作她們恐怕會起疑。」
吳嬤嬤瞬間明白了︰」夫人妳……這是障眼法?」
「不完全是,能玩死她自是最好,可是沈茉芊狡詐如妖,頂多也只能給她下下絆子,讓她不愉快個幾天。」薛嫻真說著,一雙美目眯起,眉眼間帶上了些冰冷笑意,道︰」她喜歡忍,想忍到那一天來個咸魚翻身,我也就陪她一起忍,到時在一掌打下,看她這只臭魚怎麼翻身!」
「此事……可會牽扯到二小姐?」吳嬤嬤遲疑道,她聯想到之前薛嫻真的所作所為,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
果然,薛嫻真眼底閃過一絲猶慮,但她還是強硬道︰」蓉兒注定是人中之鳳,這麼多年的栽培,蓉兒定能明白我的苦心,在說……」
她緊皺的眉頭突然松弛,笑意重新回到了臉上,她道︰」顧家小公子對我們蓉兒用情不淺,等事情結束後,我定會讓蓉兒擺月兌這攤混水,好好替她辦一場最盛大的婚事。」
「顧公子?夫人是說顧四公子嗎?」吳嬤嬤驚訝地有些闔不上嘴。
怪不得吳嬤嬤失態,沈元蓉可是相府唯一正室所出的嫡女,相比下,顧長青不過一個有些功名的嫡夭子,雖然顧家是一品將軍府,但以顧長青的身份來說還是有些高攀了,大夫人也為國公府的嫡長女,怎會不知其中的計較?
「嬤嬤別理會那些細枝小節,長青那孩子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他氣容非比常人,日後前途定是無可限量,蓉兒配他一點也不委屈。」
狀元夫人能委屈到哪去?薛嫻真眼波輕轉,喜上眉梢,心里已經大致描繪出一幅未來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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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高照,外頭的植被似乎是不堪負荷,一株株都低垂著翠葉,彷佛遮傘含羞的淑女們,姿態頗為動人;所幸相府內回廊發達,每個樓閣間的回廊都有屋檐遮蔽,偶而南風一過,吹動屋檐下隨意而掛的玉器,一時間,叮當作響,輕脆悅耳,不少沒事的ㄚ環都賴在屋檐下,一邊听著玉鈴聲一邊偷著閑,好不快意。
風輕拂而過,無意中又帶來一陣動人的玉擊聲,回廊里,沈元蓉不自覺閉起眼,享受起這份天賜的禮物。
她身旁的男子倒沒有像她一樣被玉聲撩起心弦,他一雙晶亮的黑眸正直直地打量著還在分神的少女,突然,他輕聲道︰」所以你現在是靖王妃的義女了?」
沈元蓉從陶醉中醒神,心里立刻升起一股得意,她轉過頭對顧長青俏皮一笑,道︰」是阿!怎麼樣?羨慕還是嫉妒啊?」
「哼!這種事有什麼好高興的?莫名其妙被人捧高,妳就不怕哪天摔下來跌壞嗎?」顧長青瞧不得她炫耀嘴臉,一時間也忘了先前的煩惱,張口就急著諷回去。
沈元蓉撇撇嘴,不以為然道︰」哪里奇怪?!本小姐自小就是人見人愛,王妃瞧上也不奇怪,倒是你以後講話小心點,不然可是冒犯皇室的尊嚴!」
她別過頭,故意擺高姿態,因此沒有看到身旁人略帶擔憂的眼神。
顧長青望著少女的倩影,心里酸澀難解,他苦笑道︰」如今妳的身份的確不得了,日後妳的婚事恐怕連伯母也管不上……」
听到顧長青竟然毫不顧忌談起自己女兒家的私事,沈元蓉猛然轉過臉,羞紅著一張臉,怒道︰」你在說什麼啊?」
絕色的芙蓉面映上淡淡的霞紅,一顰一笑清麗得近乎攝人心魄,饒是早已看慣沈元蓉的美貌,顧長青還是微微愣神,不過先前的苦澀立刻將他喚醒。
顧長青垂下睫,避開眼前芙蓉初露的美色,低聲道︰」妳是相府的嫡小姐又是薛國公唯一的外孫女,身份本就貴不可言,如今又多了一個王妃義女的頭餃,日後的婚事恐怕聖上也要出來插個手,難得不是了不得嗎?」
他背對她,避開了她的視線,沈元蓉皺皺眉,心情竟有些浮躁,道︰」兒女婚事本來就由不得自主,再說,聖上賜婚不是天大的喜事嗎?你怎麼不好好祝賀我一番?」
顧長青沒有響應,只是一股腦向前走,像是執意要走到回廊的盡頭,沈元蓉莫不著頭緒,在後頭急忙追上。
天氣是真熱了,沈元蓉抬起手,用錦帕稍稍擦去了額上的細珠,可是不管怎麼擦,她還是覺得很熱、很煩,想是有一簇小火正在胸口折騰著。
兩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最後,顧長青倒是先開了口,啞聲道︰」要能匹配妳還真不容易。」
沈元蓉聞言,輕輕顫了顫睫,一時間喉嚨像是卡了什麼酸澀之物,哽著她吐不出任何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上了兩萬字的榜,照目前字數恐怕得天天日更大家不要期待,我還是直接關小黑屋好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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