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琰抱著雪狐尋了許久,方才有了一絲沈諾的線索,當下就毫不遲疑的趕了過去。
結果他剛趕過去,就恰好踫上了沈諾破陣而出的場景。
少年面冠如玉,青絲飛揚,一雙桃花目向來蠱惑人心,可是這會子,墨君琰卻險些看著那雙冷漠的眼楮剎住腳步。
太冷漠了。
仿佛天地萬物不綴于心,仿佛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仿佛這個世上,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一般。
墨君琰心中一慌,稍一回神,上前一步就狠狠抱住了少年。
他也不知少年的面容為何會比上一次更顯得稚女敕,妖艷。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少年,總歸都是他喜歡的人。
他總是能在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出少年本人,這也就足夠了。
可是,少年方才目光中的冷漠,卻讓他忍不住心驚。
「小九……」墨君琰將少年扣在懷里,喃喃道,「我來遲了。」
少年也不掙扎,就這麼任由墨君琰抱著。他感受著墨君琰溫暖的體溫,熟悉的味道,良久才怔了怔,眼中慢慢恢復了神采。
他此刻才慢慢推開了墨君琰,只是苦于墨君琰強勢的禁.錮,所謂的「推開」之後,也不得不和這個男人保持半臂的距離。氣息交錯,曖.昧而親密。
皺了皺眉,沈諾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麼來了?」有些質疑,有些不客氣——前世的時候,他和墨君琰說話,用慣了這種語氣,他剛剛從頓悟中清醒過來,暫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的語氣不太對勁。
可是墨君琰卻很歡喜少年這樣和他說話。
他喜歡著少年對他的親近。
「你來了,我當然要跟來。」墨君琰伸手撫上少年的臉頰,很自然的道,「小九忘了那日我的承諾了麼?出關之後,便于你結成雙.修伴侶。你既是我的伴侶,我們自當一處行動。」
墨君琰,早就把沈諾當成他的人了。之前或許不夠明顯,可是經過他結嬰之前遇難,沈諾義無反顧的跑來救他,任他采補,墨君琰就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開沈諾的手了。
道侶難尋,合心意的道侶更難尋。墨君琰所求乃自在道,他的心在沈諾身上,自然不可能不跟隨。
沈諾眉頭擰了擰,還待說什麼,就見無數的妖獸爭先恐後的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他低頭一看,卻是雲姬立在飛劍之上,神色復雜的看著他,手中還在不斷的將儲物袋里的幾具不知何時收起來的帶著血的尸體往他這邊丟。
見他看了過去,雲姬將花姬的尸體,還有被妖獸啃了小半的頭顱抱在懷里,一面御劍飛走,一面當空喊話︰「花姬自尋死路,妾本不應怪罪沈公子。然妾親近信任之人,唯有舍妹。只願此生無緣再見,從此與公子橋歸橋,路歸路。若是再見……妾縱是不敵,也定會為舍妹報仇雪恨!」
眾人看去,那裝扮勾人的女修,竟不知用了何種法子,一道遁光,忽然消失在水中。
墨君琰听著雲姬的話,微微皺眉。雲姬品性堅韌,只可惜修的卻是合.歡功法,被這麼一個護短且有心機的女子盯上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小九,你可要,殺了雲姬?」
沈諾卻道︰「她跑得太快,我追不上她。」只字不提要墨君琰幫忙的事情。
墨君琰想要自薦,說他捉得住雲姬,卻听沈諾道︰「我想……殺幾只妖獸,墨仙長可願與我護法?」
如果墨君琰不在就算了,現在墨君琰正巧在他身邊,沈諾就想要試上一試,自己的那套木系劍法修煉的如何,更想要將剛剛進階的築基後期的修為,好好施展一番。
墨君琰只得暫且將雲姬放下。開始為沈諾護法。
墨君琰是元嬰期的修為,同時又是陣法高手,他一出手,不過須臾之間,已經將三只築基期的妖獸困在了陣中。而其他修士,已然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這什麼狗屁陣法!還以為他能替咱們分擔一些……」有人忍不住罵娘。
「閉嘴吧你,再多嘴,那位前輩就要把你給殺了!」
……
有人期望著墨君琰出手相護,當然也有人自力更生,在墨君琰吸引了妖獸一時的注意力時,便溜得更快了。
阮玨一個人當然是保不住小船的。很快的,小船被人搶走,他悶不吭聲的躲在一旁,一副想要上前去與沈諾說話,卻又不敢的模樣。
這會子更好,墨君琰一揮手布下陣法,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甚至那些妖獸,除了墨君琰特意留出來,想著給沈諾待會練手的,其余的也對陣法視而不見的去追其他修士了。
阮玨想了一會,哆哆嗦嗦的就要站出來——他不放心將沈諾安置在陣法里的那個人。
「你湊什麼熱鬧?沒見人家被護得好好地麼?」
見阮玨還真的要站出來,原來隱在暗處的人,也不得不從水里拽了拽阮玨的腳,小心傳音道。
「啊?」阮玨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就被那人一把拽入水里,唇貼著唇,阮玨瞪大了眼楮,奮力反抗。
那人眼中帶著一點點的戲謔,又帶著一點點的無奈,繼續傳音︰「他們一見面就抱在一起了,肯定是認識的親近之人,你就不要湊熱鬧了好麼?我放開你,然後我們就立刻逃走,你要答應,就用舌頭踫踫我,要是不答應,我們就繼續如此好了。反正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阮玨早就見識過了這個人的無賴,他顯然是很清楚,要是他不听話,這人肯定敢一直這麼貼著他。阮玨漲紅了臉,好半晌才伸出舌頭,踫了踫對面之人。
沈諾在陣法之中一心斬殺妖獸,對外界之事一應不知。
墨君琰倒是將這些事情看了個從頭到尾,他模了模下巴,顯然也覺得,有時候無賴一些,也未必就是壞事。
待到陣法之外的人都走光了,墨君琰才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沈諾身上。
沈諾一襲青衫,持劍而立。
三只妖獸因為妖獸亂的緣故,均神智不輕,毫無理智的就要沖上前來。
沈諾輕輕一縱身,眉毛都不抬一下,就躍到了其中一只妖獸頭上,站在那只妖獸頭上,與另外兩只對打。
妖獸早就沒了理智,因此那兩只一見另一只還敢讓一個修士給踩著,登時就更生氣了,其中一只開始去咬沈諾腳下的那只妖獸,另一只妖獸則憤憤的張口噴出無數的金針!
金針細小繁多如牛毛,令人防不勝防。
尤其沈諾還站在一只神志不清的妖獸頭上,躲起來都很不方便。
他想了想,便將全身的防護罩重新擴大,然後用起木系劍訣的第一招——繁花落木。
少年手中的青木劍,好似剎那之間,就變成了無數個一般,在少年手中爭相輪轉。
那吐出金針的妖獸眼楮都看花了。
好半晌它才發現,不對啊。那青木劍一出,它就看不清少年身前哪一把劍才是真的了,可是它的金針卻是無差別攻擊,數量又多的不行,總有一根金針能打到那個少年的。
可是這麼好一會了,它怎麼也沒看到那少年中招暈倒呢?
不等那妖獸想明白,沈諾的繁花落木卻已然完成,他忽然一發力,青木劍之上,所附著的眾多金針,忽然齊刷刷的飛入了那只妖獸的身上!
那妖獸講究無差別攻擊,沈諾卻不講究這些。他指揮著那些金針,全都一股腦的飛入了那妖獸的眼楮里。
妖獸慘叫幾聲,終于死在了海上。
而另外兩只妖獸正斗得歡天暗地,沈諾腳下一跺,直接換了一只妖獸踩著,同時青木劍出,一劍斬殺了兩只妖獸。
墨君琰在一旁看著少年干淨利落的動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的小九,終歸是成長了。
在他沒有看到的時候,越來越適應這個殘酷的修真界了。
待到墨君琰護著沈諾,將剩下的幾只妖獸也一一斬殺之後,墨君琰看著少年將那些妖獸收入了儲物戒中,方才上前一步,重新將少年納入懷中。
少年身子僵了僵,像是想要推拒,但是末了卻又不知因何緣故,沒有動作。
墨君琰察覺到了,也權當沒有察覺到。
兩人曾經那麼親密的接觸都有過了,他早就將沈諾當成了他的伴侶,這樣的擁抱,他不可能放棄的。
「害怕麼?」
少年果斷搖頭︰「妖獸而已,無甚可怕。」
他不殺它們,它們就要去殺修士。沈諾對殺了那些妖獸,沒有半點的愧疚之心。
墨君琰微微放心,想了想,將少年護在身前,兩人立于飛劍之上,飛出百里之外,忽然又道︰「小九,若是,若是你有親人尚在,你可願見他們?」
沈諾一愣,隨即道︰「見。」
「什麼?」
「見。」
不管來的是賀蘭公子,還是沈七和沈遲,他遲早都要見他們的。
若是前者,想來應該不會為難于他;若是後者……呵呵,他早就等了他們許久了。
前世之仇,他不曾相忘。
既然天道未曾讓他忘記前世之仇,那麼這因果,他必然要親手了斷。
墨君琰將少年抱得更緊了。
親人?親人也不會比得過雙.修道侶的親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