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掏出帕子遞給許子嚴︰「大哥,先擦擦汗。」
許子嚴也不客氣,胡亂的擦了一通︰「這些天日頭特別好,所以這桃子也特別甜。」說著就從樹上揪了一個下來,擦了擦遞給田甜,「你嘗嘗。」
田甜接過來咬了一口,笑道︰「真是甜。」
「看來今年能賣個好價錢了。」許子嚴一手扶著樹干,看著田甜,「你剛才說有事問我,是什麼事。」
「哦,對了……」田甜看著手里的桃子,斟酌道,「大哥可是知道這桃林……鈸」
「桃林?」
「我的意思是,咱家這麼大的桃林都是祖上傳下來的麼?」
許子嚴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桃園村的田產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吧,我只知道我們家是爹臨走交代的。銀」
「交代?」
「交代我好好打理桃林啊。」許子嚴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地契田契啊什麼的,公公有給大哥麼?」
許子嚴微微蹙眉︰「沒有,這個要有嗎?」
「這……」田甜有些哭笑不得,「應該是有的呀,大哥沒見過?」
許子嚴搖搖頭︰「沒有,就算是有也應該在娘那里吧。」
馮氏啊……田甜可不想跟那個人精打交道。
「是不是那個姓李的又來找你了。」許子嚴看著她忽然問道。
田甜一愣,想起來上次李管家來許家,鬧得不歡而散,燦燦一笑︰「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情……」田甜打哈哈的往後退了退,「一道回家吃飯吧,我回頭還要送飯去書院。」
許子嚴本也沒有多想,也就沒有多問,應了一聲轉身去收拾東西。田甜咬著手里的桃子,盤算著要不要去找馮氏,去了又該怎麼說。
真是煩人……
飯後,許子秀自告奮勇的跟著田甜去送飯,平時會跟來的田欣也沒有跟來,田甜滿月復心思都在地契上,也沒有在意這些。
晚上田甜獨自待在房里看著那些地契,愁眉不展。
許子期進來看見她安靜的坐著︰「今天怎麼不去陪大嫂說話了。」
「不是有田欣麼。」田甜都懷疑這個下丫頭還記不記得劉亦城交代她什麼的了。
「說到田欣。」許子期坐到她身邊,「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吃飯她跟子秀都不怎麼說話。」
「是麼。」田甜心不在焉。
「是啊,平日里他們為了飯菜也是會斗嘴的,你沒發現?」許子期看著田甜。
女子抬頭對上他清明的眸子,忽然說道︰「你家的地契在誰手里。」
「我娘啊。」許子期不暇思索的回道︰「是不是錢不夠了。」
「不是。」田甜把許家桃園的地契遞給許子期,「你看看這個。」
「這不是你爹留給你的麼,我上次看過了啊。」
「你仔細看看。」說著指著地址那一塊,「這里,眼熟麼。」
許子期低頭看去,然後眉頭越蹙越深︰「這不是……」
「小聲點。」田甜拿過來,「我也是上次找地蓋書院的時候發現的。」
「怎麼會這樣。」這下許子期在沒有心思八卦許子秀跟田欣了。
田甜搖搖頭︰「我怎麼知道,我爹臨走的時候有沒有交代我什麼。」說著忽然想起來,或許妙郎中知道些什麼,畢竟當初這些是他轉交的。
「我今天問過你大哥了,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地契的事情,也是說在婆婆手里。」說著眉頭深蹙,「關鍵是隔壁蕭家的,還有兩處我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地契也在我手里。」
「這……」許子期越听越疑惑,「你爹到底跟桃園村有什麼關系啊。」
「我也不知道。」田甜索性把東西扔在了床上,「真是煩死了,我總覺得這件事會很麻煩。」
許子期看著妻子問道︰「那你要不要找娘問問呢。」
「暫時不要了。」田甜躺在床上懶懶道,「等我自己去弄清楚了,別貿貿然讓你娘知道了,要是她因為一無所知,然後一下子發現家里的田產都是我的,那還不……」說著搖搖頭,「我不要,你也不要跟別人說。」
許子期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去鎮上,你有什麼要交代的麼。」
田甜想了想,說道︰「有,給我帶只烤鴨。」
……
翌日,依舊晴空萬里。平水縣,一處茶樓。
許子期獨自坐在樓上,泡了一壺清茶,等人。過了許久,有人匆匆的來了。許子期連忙起身道︰「周兄,夏兄。」
「許兄。」兩名年輕的男子,謙謙有禮。
「快請坐。」許子期抬手就給兩位倒了茶。
「讓你久等了,要不是臨走的時候馮老爺忽然找夏博兄說話,我們能一早到了。」
許子期看著那個叫夏博的男子,問道︰「馮知祥找夏兄是為了?」
那男子抿了一口茶,輕蔑一笑︰「還能有什麼事,馮老爺本就是個勢利的人,今年他想讓我帶一批考生,周義兄是知道的,自你離開後他是怎麼對我們兄弟的。」
許子期這才想起來,夏博是去年的秀才︰「說起來我還沒恭喜夏兄呢。」
「哪里哪里。」夏博端起茶杯,算是以茶代酒了。
許子期他們喝了口,說道︰「那這應該是好事啊,為何夏兄一臉的不悅。」
夏博嘲弄的搖搖頭︰「這馮老爺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許兄還不清楚麼,說白了,要不是我家有老母親要侍奉,早就不在馮家呆著了。」
「是啊。」周義也是搖頭,「去年許兄得意的時候,馮知祥根本就看也不看我們一眼,那工錢更是能少則少,要不是後來許兄離開了……」說道這里,再往下說就都不是什麼好話了,周義也就搖搖頭不說了。
許子期琢磨著如今自己來挖牆腳是否妥當,可是一想到田甜,也就沒有什麼妥不妥當可言了,正想著呢,就听見夏博問道︰「許兄與我們多日未聯系,今日……」欲言又止。
許子期收了心神,說道︰「不瞞兩位說,可知道我家娘子也辦了書院。」
「自然之道。」夏博淺淺一笑,听見周義說︰「馮知祥為了這事兒跳了好幾天,還有那個袁明,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狗腿子。」
「據說是受了馮老爺的恩惠。」夏博說著看著許子期,「許兄此話何意?」
「這……」許子期一口喝下了面前的茶,明明只是茶水,他卻指望著可以壯膽,「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如今農忙,書院急缺人手,我家娘子已經焦頭爛額了,子期沒有辦法,才想到請兩位兄台幫忙。」
夏周二人微微一愣,相視了一眼,說道︰「許兄的意思想我兄弟二人去你許家的書院?」
「是。」許子期很點頭,「子期知道,我家離鎮上遠,工錢暫且也沒有馮家的高,可是子期保證,他日一定不會虧待兩位。」
「這……」周義消化著許子期的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夏博淡然一笑︰「真沒想到,以前那個許子期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說著看了一眼周亦,「看來這位傳說中的許夫人真的是個人物了。」
「是啊。」周義笑笑。
許子期有些尷尬︰「兩位不要取笑我了,我這也是趕鴨子上架,總不能看著我家娘子一人忙活。」
夏博听著,看著手里的杯子,說道︰「我本就看不慣馮老爺的做派,去你那里也未嘗不可。」
「真的!」許子期驚喜道。
「可是……」微微一頓,「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家中的母親我是放不下的。」
許子期一愣,方才想起來,夏博家中只剩下他與母親相依為命,這倒是一下子難住了他。
周義說道︰「我倒是無所謂,只要回頭跟馮知祥把工錢算清楚了就好。」
許子期笑笑︰「你們有所不知,我家書院的都是些孩子,還有好些鄰村的,書院剛開沒幾個月,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又遇上農忙,我是真的想幫忙。」
「我們都是願意幫的,同樣是做工,自然是幫自己的朋友了。」周義連忙說道,看了一眼夏博,對方想了想︰「許兄方才說府上都是孩子?」
「是啊。」
「那伙食呢?」
許子期一愣,想起了什麼,忽然激動道︰「對了對了,我娘子說要找人燒飯給孩子吃的。」
周義恍然大悟︰「這不就結了,夏大娘的廚藝你我還不清楚麼。」
許子期心中釋然,看著夏博笑的燦爛︰「如此一來,夏大娘可願意來幫忙?」
夏博點點頭︰「我回去說說,不過這件事我先可以應允你了。」
「我也應了,明天就去馮府要錢。」周義爽快道。
許子期心中大石落下,起身深深的一鞠躬︰「謝二位,我許子期他日一定厚報。」
「謝就免了,厚報要的。」周義玩笑道,「對了,許兄以後就準備經營這書院了?」
「嗯。」許子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那功名呢。」周義看著許子期,「明年就要科舉了,以許兄的才華,這舉人可謂是囊中物啊。」
許子期一愣,這是他一直不願去想的事情。一旁的夏博淡淡的看了許子期一眼,低頭喝茶,沒有說話。
「再說吧。」許子期只能這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