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手背上,周圍亂糟糟的,腳步聲,水聲,嘆息聲……女子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傷,哭喊道︰「子期……妙郎中……你們不要死啊……」
田豐蹲在她旁邊,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手臂舉起來又放下了。
許子秀見她這樣,把田欣放在田豐懷里︰「我進去,就是尸體我也給你找出來!」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奪過身邊人手里的水桶,就倒在自己的身上。
田甜抬眼,看著許子秀濕漉漉的沖進去,也是一躍而起︰「我也去!」
「哎?」田豐抱著昏迷不醒的田欣,根本就來不及拉住她。田甜剛搶了個水桶,就看見許子秀停住了腳步,抬頭看去,站在那里的人不是許子期還能是誰鉭。
「子期!」田甜丟了水桶就撲進了許子期的懷里。男子緊緊的抱著她,歉疚道︰「對不起……我沒有院。」
田甜埋首在他懷里,狠狠的搖頭︰「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沒事。」許子期的袍子都被燒焦了,頭發散亂,一點兒也沒有平時的玉樹臨風。田甜猛然想起︰「妙郎中進去找你了!抉」
男子一愣︰「我沒有看見啊。」
「他……」
「你別著急,里面的火已經滅了,應該不會出事的。」
這時有人要喝道︰「把這些搬開,好像有人。」
「是他!」田甜一下就從許子期的懷里跑了出去,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娘子!」
「一定是他!」田甜不管里面還未散去的濃煙,瘋了一樣的跑了進去,腦海里總是浮現妙郎中的笑臉,總是听見他說「我去吧」,要不是為了幫自己找許子期,他是根本不可能出事的。
「呸!」他不會出事的,他不會出事的……田甜在心里默念了幾百遍,看見鄉親們費力的抬開了橫梁,下面的人赫然是……
「妙……」田甜一下子就跪在了妙郎中面前。男子趴在地上,周圍一片狼藉,而他那身素雅的袍子也早已經破敗不堪。
「怎麼會……」女子咬唇,費力的抱起他的身子,看見他清秀的容顏,緊閉的雙眼,「你不會出事的,不會的……睜開眼楮看看我啊,我是田甜啊,你睜開眼楮啊!」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許子期聞言又跑了進來,看見田甜坐在廢墟之中,懷里抱著毫無知覺的人哭的如此傷心,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如果那個人是我,她也會如此傷心麼?許子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可是他控制不住。
許子秀渾身濕透的站在遠處,他听得見田甜的哭聲,卻看不清她的樣子。此時此刻,他竟然不知道是進是退,一時愣在那里。
身後的田豐听見田甜的哭聲,已經是擔心的不得了,連忙喊道︰「許子秀,你把田欣抱過去,快啊!」
男子一個激靈,回過神趕緊就跑了過去。
「你抱著她,我去看看甜兒她怎麼了。」田豐說著就要起身。
「好像是妙郎中死了。」許子秀抱著田欣說道。
「什麼?」田豐轉身就跑開了。
「她那麼傷心……」許子秀看著懷里的女子,眉眼之間有一點兒像田甜,說起來脾氣也有點兒像。忽然想起先前他們吵架,著了火也不知道。等到火光蔓延,他想救火的時候,她拼命的拉自己出來……
「說起來你也很自私呢。」自私的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才留在許家,自私的不管別人的死活,只想拉著我離開。
有火焰砸下來的時候是田欣推開了他,所以她才會昏迷不醒。
「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懷里的人兒皺了皺眉,許子秀見狀,喜道︰「田欣?田欣。」
田欣听見有人喊自己,緩緩的睜開了眼楮,就看見了許子秀欣喜的臉,微微愣,虛弱道︰「子秀。」
「太好了,你醒了。」許子秀緊緊的抱著她,田欣漸漸的緩過神,居然面色一紅︰「你輕一點兒,我身上痛……」
許子秀驚覺,尷尬的松開手臂︰「對不起,我……失態了。」
田欣紅著臉,敏唇不語。
里面,田甜哭得撕心裂肺。田豐終于見她抱著妙郎中坐在地上,深深蹙眉︰「這……」
許子期深深蹙眉,心疼的喚了一聲︰「娘子……」
「我不要他死,我不要……」田甜閉著眼楮哭,根本听不見,「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許子期也是哽咽道︰「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有人圍過來︰「看看有沒有氣了,這個橫梁的一頭壓在了書桌上,我覺得沒有砸到他。」
「對啊,看看人還有沒有救了。」有人提醒道。
田甜伸手一抹眼淚,許子期已經伸手在妙郎中的鼻前,半響微微搖頭︰「我探不到他的氣息了。」
「不會的!」女子猛然搖著妙郎中,伸手拍著他的臉,「你听見嗎,听見嗎我是田甜。」
男子毫無反應。
女子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忽然把他平放在了地上,伸手用力的按壓他的心髒,貼耳在他的胸前,然後再按。眼淚落在他的胸前︰「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許子期不用明白她在做什麼,可是也無法打擾。
忽然,他看見田甜伸手輕輕的抬起了妙郎中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周圍的人在愣了片刻之後開始指指點點,可田甜卻毫不在意。
他看見,她的淚水落進了他的嘴里。
心,亂如麻。
「娘……子……」想要說什麼,卻全都堵在了喉間,堵的他胸口隱隱作痛。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忽然听見妙郎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田甜含淚驚喜的看著他︰「你醒了!」
男子緩緩睜開眼楮,就看見了哭的梨花帶雨的她,情不自禁道︰「你怎麼哭了……」
田甜一下就撲在了他懷里︰「太好了,你醒了……」
妙郎中心中一暖,昏昏沉沉的抬手抱住了她,心中從未有過的踏實。那一刻,一旁的許子期覺得自己是多余的,從來都沒有這麼挫敗過。
許家的書院修建,卻意外大火,燒了一大半,損失慘重。劉亦城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句說的是︰「她怎麼樣。」
李管家顫顫巍巍的站著,回了一句︰「無礙。只是……」
男子微微蹙眉,沒有說話。听見李富貴繼續說道︰「現在外面傳的是風言風語,說許家娘子為了救妙郎中,大庭廣眾之下親了他,那個妙郎中居然奇跡般的活了。」
「有這等事?」
「是啊,已經傳的是沸沸揚揚。」
劉亦城沉吟了片刻︰「看來這個女子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說著看向李富貴,「知道是什麼原因著火的麼。」
「說是廚房邊上的干草著火了。」
「你覺得呢。」
「沒有那麼簡單。」
「查一下,我覺得這事兒跟那個馮知祥月兌不了關系。」劉亦城淡淡道。
「屬下知道了。」
「還有,那件事查的怎麼樣了。」
李總管微微低頭︰「屬下查到,那些地產經手人都是喬縣令,有一部分落在了田垚手里。」
「田垚?」劉亦城居然一時想不起田垚是誰。李富貴小聲提醒道︰「田垚是田甜的爹,也是主人的老丈人。」
男子眉頭微微一動︰「原來是他啊……確定是落在了他手里了嗎?」
「還沒有十足的把我,可是八~九不離十了,田垚在世的時候跟喬遠志非常要好,兩人還是親家。」
劉亦城看著窗外的景色,漸漸蹙眉︰「去查清楚了,如果真的是,這件事就有意思了。」
「屬下知道了,先告退。」
「等等。」劉亦城忽然說道,「我的四夫人最近怎麼樣了。」
李總管一愣,垂首道︰「一直都很安靜。」
「轉性子啦。」男子的嘴角不經意的劃過一絲笑意,「看來本公子還要提前放她出來呢。」
身後的人垂首不語。
村西。
女子獨自一人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的殘敗景象,心中深深的痛了。
我的錢啊……
男子緩緩走來,看見她深蹙的眉頭,柔聲道︰「別看了,心里會難受的。」
田甜回頭看見妙郎中,心里有些失落,燦燦一笑︰「我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修建的,如今一把火……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男子站在她身側︰「縱火的人有眉目了麼。」
田甜搖搖頭︰「衙門的人已經下來查過了,廚房的後面有油漬,這廚房還沒蓋好,所以不可能有油漬的。」
「必然是縱火了。」
「可是是誰做的就完全沒有頭緒了,那幾天進進出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田甜干脆蹲了下來,「官差說,既然沒有鬧出人命,就只好認栽了。」
「那你呢?」妙郎中問道,「那日你听到那人說話,還有什麼發現麼。」
「那天太混亂了,回來後你們就接二連三的出事,我根本就沒有心思留意誰。」田甜說著一陣懊惱,「只能肯定那人是見過我的,並且不熟悉。」
「我們村上鄉里鄉親的,怎麼會不熟悉呢。」
田甜一想︰「對啊。」隨即看著妙郎中,「新來的就那麼幾人。」
「要知道究竟是誰,總歸是還要證據的。」男子溫柔一笑,「先整理好書院,這件事慢慢查吧。」
田甜想了想,也對,把銀子掙回來才是重要的。妙郎中見她點頭不語,輕聲問道︰「子期最近怎麼樣了。」
田甜一愣,看著他笑的尷尬︰「他最近都不怎麼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