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哀家殺,一個不留!」
蘇靖聞言,舉刀道︰「誓死保護殿下!」
于是,一時間,狹小的庭院殺聲四起。田甜捂著胳膊跪在了妙郎中的身邊,從沒有想過這種皇位之爭的血腥,會真切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姑娘。」李富貴乘亂來到了田甜身邊,「這里太危險了。」
田甜捂著胳膊︰「幫我把他帶走,我不能丟下他。」
李富貴低頭看著妙郎中已經毫無生氣的臉,點頭道︰「好,我們到里面去。」身後,就是太後暫住的房間饅。
田甜點了點頭,避過旁人跟在李總管身後到了廊下。抬頭便看見蘇靖上前,很快的挑開了何坤的長劍。
劉亦城得以解月兌,轉身去扶著田蓮︰「我們走。」
女子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孩子……」
「我先帶你離開。」劉亦城說著就急忙抱起她要走,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你別想救她。」說著看著面色慘白的田蓮,「她的孩子不會有用的。」
劉亦城目光冰冷的盯著她︰「你自己的孩子死了,難道就見不得別人的孩子好麼。」
一句話戳中了女子的痛處︰「晟,難道我們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麼。」
「在你挾持我的孩子的時候,在你毫不猶豫的手起刀落的時候,你自己就已經有答案了。」
女子看著田蓮,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當年我要不是因為你,跟我爹發生了口角,何至于傷了胎氣,何至于……」話到此處生生的止住了,她始終不能承認先帝的孩子已經夭折了。
「何至于什麼?」劉亦城輕蔑一笑,搖了搖頭,「你當真不適合做太後。」
女子站在那里,兩人就這麼對持著,田蓮的肚子很不舒服,此刻卻只能安靜的伏在劉亦城的胸前。
四周刀光劍影。
忽然有一撥人闖了進來,想要分開交戰的雙方,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領頭的人在手下的護送下,終于來到了劉亦城面前,正是喬遠志。
太後見狀,笑道︰「喬縣令還有這種魄力啊。」說著指著劉亦城道,「替哀家拿下這個人,哀家許你喬家世世代代的高官厚祿。」
喬遠志顯然還是很緊張的,回頭看了看劉亦城,還有她懷里的女子,听見耳邊的人催促道︰「快啊!」
終于一咬牙,揚聲道︰「妖人禍國,魚目混珠,導致國之動蕩。近攝政王已親手斬殺偽君,代理朝政。現命靖永將軍將妖後押回京師,听後審理。」喬遠志說到這里,太後已經癱坐在地,淚眼婆娑︰「皇兒……」
喬遠志深深蹙眉,其他人也已經停止了打斗。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勝負已分。
劉亦城低頭看了一眼太後,眼中的情緒深深的埋藏了起來。
喬遠志轉身,行大禮︰「攝政王迎新帝入京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一愣,隨即跪地,山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做了皇帝……田甜見大勢已定,終于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暈倒在地。
田甜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了許子期在大學的時候總是牽著自己的手,總不放開。夢見他總是站在宿舍樓底下等她,從不食言,夢見他們第一次親吻,夢見他們護許過終身……然後夢見,自己一把火燒了許子期的房子,夢見他忽然就不見了……
心好難受,有人輕輕的在耳邊勸慰,那聲音很輕,風很溫柔,讓人的心不由得就安定了下來。抬頭便看家了妙郎中溫柔的笑容。心里「咯 」一下,想要伸手抱住他,卻撲了個空。
再看去,他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
周圍忽然想起了喊殺聲,那麼尖銳,那麼刺耳,一直鑽到心里都疼。
「不要……不要!」
女子一下子驚醒,大汗淋灕。這是哪里……
動了動手指,隱約的感覺到有人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抬眼便看見了夢里的容顏,此刻正安靜的睡在自己的床邊。
熱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幸好還有你。
「子期……」
昏昏睡去的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驀然睜眼便看見已經醒來的田甜,驚喜的叫道︰「快來人!醒了人醒了!」
一瞬間,涌進了好些人,大夫好不容易來到床邊,仔細的給田甜把脈︰「意識清醒了,沒有生命危險了。」說著起身道,「一會兒把藥喝了吧,我還要去隔壁看看。」說完就起身走了。
田欣一下子就撲到了床邊︰「終于是醒了,你可昏迷了三天了,大夫說今晚再不醒,我們可就要……」說著又哭了起來。
許子秀勸道︰「別哭了,這不是醒了麼。」
田甜看見大家,扯了扯唇角︰「孩子……孩……」
許子期連忙說道︰「你放心,孩子好好的,一點兒驚嚇也沒有受到。」
tang田甜聞言,這才真的安了心,緩緩閉上了眼楮,又睡了過去。一滴眼淚劃過眼角︰大家都在,唯獨你不在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原本叮囑要喝的藥,已經在灶上熱了幾遍了。許子期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精神好些了麼,起來喝藥好嗎?」男子柔聲細語的。田甜點了點頭,隨即就被他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慢一點。」
嘴角微微一抽,感覺到胳膊火辣辣的疼。許子期心疼道︰「你的傷口很深,大夫說,再多一分,你的胳膊就廢了。」
田甜低著頭听著,想起了田蓮,抬眼已經看見許子期端了熱茶在自己面前︰「先喝口水緩一緩。」
田甜心中一暖,喝了水才問道︰「田蓮怎麼樣了。」
「她……」許子期搖搖頭,「听說不太好,孩子沒了。」
田甜一愣,抬頭看著他︰「真的?」
「嗯,大夫搶救了一夜,最終連劉……不是,是皇上,也束手無策。」許子期放下碗,去拿藥,「我喂你吧。」
田甜點了點頭,心中感慨,終究還是沒有保住啊。
夜色來的很快,許子期起身去點了燈,田甜這才發現,自己待的地方並不認識。抬頭疑惑的看著許子期︰「這是哪里。」
「驛站。」男子走過來給她掖好被子,「你跟田蓮急需救治,而皇上也已經不是從前的身份了。衙門里一片狼藉,只有先住在驛站了。」
田甜昏昏沉沉的听著,無力的靠在床上,心中淒艾。不過一夜之間,天都變了。
有人緩步而來,看見田甜坐在床上,欣慰道︰「好在你醒了。」
田甜聞言,一愣,抬眼便看見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微微低頭︰「皇上……」
許子期也起身站到了一邊。
劉亦城無奈一笑︰「還沒有登基,算不得什麼皇上。」男子說著已經坐到了他身邊,听見許子期說道︰「我去廚房給田甜找點吃的,你們先聊。」說著深深的看了田甜一眼,然後便出去了。
一室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听見男子說道︰「你若再不醒,我明早走了,你連看都看不見我了。」
田甜一愣,抬眼看他︰「明早就走了麼?」
「嗯,因為你跟田蓮都受了傷,已經耽誤了時間了。」
田甜一听到田蓮的名字,眼神一黯︰「孩子的事情,你不要傷心了。」
劉亦城一愣︰「你知道啦。」
「嗯,最終我還是沒能救得了你的孩子。」田甜的手心一緊,胳膊生疼,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劉亦城見狀連忙安慰道︰「你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田甜蹙眉不語,男子見狀,深深一嘆︰「是她自己無用,與你無關,只是我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喪子之痛了。」
田甜看著他漂亮的眉眼,安慰道︰「都會過去的,你的一切都會更好的。」
劉亦城一怔,深深的看著她,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那你呢,你會好嗎?」
「我?」
「妙郎中。」劉亦城說著,微微蹙眉,「我已經把他安葬了。」
田甜一听這話,眼淚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哽咽道︰「我好想他……」
劉亦城心中一痛,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對不起。」
懷中的女子,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輕輕的抽泣著。過了良久才緩過來︰「是我連累了他。」
「是我。」劉亦城說著,伸手拭去她的眼淚,「如今說這話,你或許不會高興,但是我明早就要走了,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田甜聞言,抬頭淚眼朦朧的看他︰「什麼?」
此刻,晚風乍起,站在門口的男子,心不由得一沉。
燭光之下,劉亦城一雙眸子深邃而動人︰「如今妙郎中已經不在人世了,許子期也不是你的相公了,你……」說著頓了頓,溫柔的捧著她的側臉,「我想要照顧你們母女,你可願意隨我回京。」
一句話,驚了兩個人。
田甜瞪大了眼楮看著他,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情緒。良久,她張了張口,卻見劉亦城會忽然起身道︰「你不必急著回答我,好好想想,明早我來听你的答案。」說完深深的看著田甜,「好好想,我不想錯過你。」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門外的人依舊愣在那里,以至于劉亦城出來的時候,兩人撞個正著。
「你都听見了。」
許子期點了點頭︰「听見了。」
三個字,很輕,卻還是清晰的傳到了田甜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