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南宮九解蠱的日子。
此時微雨綿綿,天氣陰沉,似乎連天都不忍。
他獨自一人站在萱妃死去的那個荷塘,冰涼的雨水順著削尖的下巴淌下,那雙昔日里悠遠深沉的眸子此刻正茫然的看著天,但嘴角卻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他沒有打傘,任憑雨水澆濕自己。
躲在假山後面的小路子是急得團團轉,既擔心自己主子的身子,又怕南宮九降罪,實在是糾結得很。
沈千落今日一襲白色長裙,手中撐著潑墨畫的油紙傘,依舊是一個利索的馬尾。
她此時面帶微笑的朝著南宮九走去。
當頭頂的風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油紙傘,南宮九一愣,似有些模糊的喚了聲,「萱兒。」然後猛地轉過頭。
卻在看清沈千落的那一瞬,一切都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苦笑一聲,「我的萱兒被我害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回來。」然後便是自嘲。
「既然這樣,那你去陪她啊。」沈千落涼涼開口。
「好主意。」
「如果萱妃地下有知,恐怕也會不得安生。生前為你不顧一切的付出,死後還要為你操心,真不知道你哪點好?值得她如此付出。」雖然這些話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她還是想說。
生在帝王家,又有幾人能感情專一,即便是許下山盟海誓,也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況是像南宮九這樣的後宮佳麗三千的男人,更加是別想一生安好。
不過呢,愛情總是這樣,有人為你付出,有人為你不顧一切,可是默默的享受著一切的那個人,良心可會不安?
他抬起頭來看著沈千落,那雙憂郁的眼沉沉如海,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著一個女子。
「法師,你可知,一個失去記憶和最愛的人之人,內心是何種煎熬?」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就像一個失去味覺的人,即便別人再如何繪聲繪色的跟他描述這美食的妙處,但也只能意會,而不得親身感知。明明覺得很熟悉了,但卻不能親身體驗那種感覺,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悲呢?」
沈千落沉默。
是啊,他失去了記憶,如果只听貓妖的那些話就,那根本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樣,根本沒有那種感覺,所以他很想要恢復記憶。
這一切都是命啊,她只有這種感慨。
「如果哪一天你失去了記憶,你便能夠明白我此刻的感覺了。」然後轉身。
沈千落撐著油紙傘,站在原地良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感覺,是因為他那句話麼?
*
「你什麼時候同我回妖界?」紫月姬斜倚在柱子上,看著茫茫微雨問。
「再等兩天。」
「我已經等了太久了。」他依舊面無表情。
「既然那麼久都等得了,就兩天的時間你等不了麼?」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等兩天。
紫月姬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沈千落卻覺得內心無比的壓抑,究竟自己是在壓抑什麼,卻不清楚,只覺得危險將近,她有些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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