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傾斜,他忽然捂著胸口彎下腰去,劇烈的愴咳聲從他喉間斷斷續續逸出,帶動整個人微微顫抖。
九歌連忙伸手扶住他,遲疑道︰「……你沒事吧?」
他好一會兒才停止咳嗽,仰起身子,陽光下臉色顯得異樣的蒼白︰「沒事,前天下雨,不小心染了風寒。」
他咳得這樣厲害,九歌皺眉︰「你不是大夫麼?」
她一臉認真,他卻突兀的笑起來,一瞬間眉眼間光華盡綻︰「九歌,你沒听說過醫者不自醫這句話嗎?」
「……為什麼?」
「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治療的時候會不夠理性啊。」他答,見她關切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抬手撫模,腦海中驀然想到什麼,手指在身前一頓,卻沒有再抬起來。
「薛姑娘的情況怎麼樣?」九歌問。
想起昨天見到她時她的樣子,叫人忍不住擔心。
「恢復得很好,再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痊愈。」
「希望她能想開些。」
「只要人活著,總還是有希望的。」他轉頭看她。
目光依稀有些不同。
九歌低低垂眉,半響莞爾一笑︰「你說的對,只要……人還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她,已經沒有了。
君無瑟對她說的、做的那些,她不是真的毫無察覺,從藥王谷回來的那天,她和他度過那清冷的**,她竟然不能感覺到時光的飛速流逝,隱約的,她知道心里某個地方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除去主僕之誼,還有別的什麼在不知不覺間萌發。
但她是個死人,是鬼魅,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魂飛魄散,煙消雲散在這個世間,一絲痕跡也不留。
蕭隱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走了,九歌繼續百無聊賴,撐著下巴坐在走廊里看山莊里的佣人們來往忙碌,他們臉上無一不是帶著滿滿的喜悅和歡yu,靜待著這場婚禮的來臨.
是夜。
秋風送爽。
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忽聞悅耳的蕭聲從山莊的一棟閣樓里傳出,那蕭聲說不出的輕靈空茫,在寂靜的月色里,猶如幽谷水流聲潺潺,幽靜而遼遠,仿佛與世隔絕。
蕭聲啟承轉和,然而到了情深處,心為之動,恍恍不能自抑。
九歌立在窗前給桌上的植被澆水,听到那蕭聲,待辨別出是何首曲目時,登時愣住了。
是《忘情》。
這首曲子她听過,即便在幾十年里都不曾再有機會听到,也依然爛熟于心。
幾乎是一瞬間,她打開門尋著聲音而去。
已經入夜,山莊里走動的人很少,只有值夜的下人還在堅守崗位,見到她出來,低聲打著招呼。
她充耳不聞,一切只做視而不見,一心尋著悠揚的蕭聲而去,額頭兩處突突的疼,好像立刻要炸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