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抓住的指尖滴滴嗒嗒往下滲酒,是她從身體里排出來的,在地上洇開一大片水漬。
「話雖這麼說,我、我、我還是覺得有點兒暈」九歌迷迷瞪瞪的,她喝了這麼多,酒量其實從未好過,只是老被師父灌醉,久而久之就學著利用指下的功夫排酒,此刻身子一歪,栽進身側之人的懷里。
卻是連功夫也未見得有用了。
君無瑟猝不及防抱住她倒下來的身軀,簡直哭笑不得。
但內心泛起一種陌生的柔軟。
那天,他也是這樣抱著她,她在他懷里安靜睡著,睡顏沉靜沒有防備,然而盡管睡著,眉宇間依然凝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憂傷,但他抱著她一路回來,時光都靜止,他們仿佛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一生一世。
那是他第一次想到一生這個詞。
懷里的人悄無聲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君無瑟抱著她起身,朝著她的住處走去,試探著開口︰「九歌,你對我一直有所防備,所以有些話我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問你。」
「你問吧。」懷中傳來悶悶的聲音。
他道︰「關于鳳還樓,你怎麼看?」
她一動不動,依舊悶悶的回答他︰「鳳還樓是江湖組織,以錢換命,各人各取所需,無可厚非。」
他腳下一頓,沒接話,她沉默一會兒又接著說道︰「然,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成方圓。」
他輕笑一聲,繼續往前走去︰「哦?」
等了一會兒,懷里的人卻再也沒了聲音。
月明星稀,花間幽徑,不知何時竟下起雨來。
蒙蒙細雨,如絲如霧,落在地面無聲無息。
他抱著她拐彎進了走廊,走廊曲折悠長,寂然的雨幕里,腳步聲清晰起來,一下一下回蕩在耳邊。
九歌其實頭腦清醒著,只是身體沉重如石頭般的直往下墜,絲毫動彈不得,這麼多年了,她的酒量一如既往的糟糕。
以往被師父灌醉的次數多了,便偷偷學著怎樣讓自己清醒,也總算知道,酒醉後,師父他,都會做些什麼。
結果令她失望至極,他坐在裝睡的她旁邊,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的坐著喝酒。
一杯接著一杯,一直到天亮,一直到她宿醉「醒來」。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房門近就在眼前,君無瑟終于停下來,低頭問她。
她只留給他一個烏黑的後腦勺。
墨發如綢。
思緒被驀然打斷,九歌愣了一愣,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想想說了實話︰「我不想參與這件事情,可以嗎?」.
夜色如醉。
後半夜雨下得大了,落在瓦礫上簌簌作響。
喝了酒,頭腦便有些不清醒,他仰躺在床上,听著外間的雨聲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