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見她臉上雖鎮定無比,但卻少有的嚴肅認真,慌忙點了點頭。兩人在搖曳的燭火中竊竊商量著,未過多久,便听見窗外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不時還有幾聲咳嗽。李錦然心下了然,張大夫來了。
「小姐。」紫鵑心下大亂,慌慌忙忙抓住李錦然的手,不料她太過用力,先前的傷口裂開來,鮮血直流。她大驚,李錦然急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
而後投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語氣絲毫不見緊張︰「莫要慌,這兩個人都不足為懼,等下你若忘記該說什麼,只管哭便是,哭聲越大,戲就唱的越好。」
紫鵑見她胸有成竹,深深呼吸了好幾下,靜待侍衛與張大夫進門。門剛有被推開的響聲,紫鵑便立刻從地上撿起短劍,緊緊握住刀柄,嘴唇慘白地哭泣,嘴里呢喃︰「小姐,你怎麼這麼傻,咱們又不是頭一回經歷陰雨天,從前都熬過來了,怎麼今兒非要尋死。♀」
侍衛與張大夫還未踏進屋子便听見小姐要尋死的話,慌忙打開門,一進來兩個人都呆住了,只見李錦然面色慘白,兩手去抓紫鵑手上的短劍,用極為虛弱的語氣說著一些話,不細細听是听不太清的,然侍衛確實練武之人,一听到小姐命令紫鵑將那短劍遞過去時,急忙快步走上前,一腳踢開了紫鵑手上的短劍。
「你真胡鬧,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萬一出了什麼事,你拿什麼去陪小姐的命?」那侍衛言辭犀利,似是相當害怕李錦然真的會出事。
「你行行好,就讓我去了吧。我渾身沒有一處不是冰冷的,骨頭都快結成冰了。把那短劍給我,給我個痛快吧。」此話說完,她又使勁咬了下舌頭,頓時疼的她發出痛苦的聲音,待舌尖有血跡滲出時,她向那侍衛露出一個微笑︰「這位大哥,您是練武之人,必然會懂斷了筋脈是何滋味,現在我正嘗著比那還要痛一百倍的滋味。♀」
那侍衛見李錦然開口說話,竟然能看見鮮血,手心捏了一把汗,竟不知道當下該做什麼,愣在了原地。
「好啊,你們口口聲聲地要喊我小姐,可沒有一個人听我的。你們不拿劍來,我自己去取。」李錦然試圖從床上做起來,因為兩手用力的原因,原先纏著傷口的帕子上就鮮紅一片,此刻更是被鮮血染了濕透。
「李小姐,你不可起來,不可起來啊。」張大夫原先站在侍衛的身後,並未看得清李錦然到底病成了什麼樣子。然待他看清時,立刻驚慌起來,急忙從藥箱里取出白紗布,再拿了瓶止血散,步子慌亂的走到李錦然的身邊︰「快躺下,這傷口那麼深,怕是要留下疤的。」
侍衛見張大夫又是給她裹紗布、又是上止血散,不由眉頭皺的更深了。又听紫鵑一直在旁邊哭哭啼啼,心里更是煩躁不安。他在李府當差十年有余,女人的小伎倆他看的也不算少,原先只以為那小姐說什麼陰雨天會發病只是想逃出禪房的借口,而現在看來,是真的了。倘若再晚出那禪房,怕小姐不是病死在里面,而是被病痛折磨的自殺身亡。
「張大夫,麻煩你了。」李錦然咬了下唇,嘴唇因染上鮮血顯得更加詭異,這讓侍衛看上去,更為可憐這位小姐。他嘆了口氣,走到那短劍的位置,彎腰撿了起來,卻並不是遞給她,而是塞進了自己的袖中︰「小姐,在別說什麼活不活死不死的,我將你放出來,明兒還要去領罰,你要再死了,我的罰就算白領了。」
李錦然等了半天,就是在等他這句話,有他為自己作證,那禪房就可以不用再進去了。只要自己自由了,就可以想辦法將妹妹接到自己身邊了。又看了眼張大夫,見他還在眼神一直盯著傷口看,不由冷笑,還真是只老狐狸。
她一把推開張大夫,將手上的紗布再次撕開,又使勁咬了下舌頭,原先還算清澈的明眸此刻疼的滿是眼淚,她顫抖的指著張大夫︰「你是不是懷疑我,懷疑我為了逃出禪房就故意將自己弄傷?」
紫鵑听李錦然說這番話,嚇得連哭都忘了,原先的戲里是沒有這段詞的,只見她努力走下床,步步緊逼張大夫,滿眼都是委屈無奈︰「你要看,我就讓你看的清清楚楚。」
她將傷口完完全全暴漏在張大夫面前,兩只手的掌心均有一道長長的血印子︰「看清這傷口是什麼所傷嗎,要不要讓我再來演一次。」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侍衛的跟前,無線淒涼地說道︰「請這位大哥將短劍拿出來,咱們做一次比對。」
那侍衛早已認定李錦然是個可憐的弱女子,心生憐憫之心,又見張大夫將李錦然逼迫至此,當下勃然大怒,沖著張大夫喊道︰「不過一個給人看病的郎中,竟敢要親自驗傷,小姐已是重病在身,豈容你再胡鬧。」
那侍衛隨著李諍出生入死,又在戰場中救過李諍的命,李諍早已把他當做自家兄弟一般對待,張大夫自然不敢多做得罪,連連陪著不是。對于李錦然的傷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半彎著腰將李錦然慢慢扶到床榻上,只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脈搏,發現幾乎沒有跳動的跡象。為方才懷疑她的姿態感到萬分羞憤,向她拱了拱手,滿是歉意地說道︰「請小姐見諒,老夫這就開幾副藥材,您只管按時吃便是。這幾日切不可隨意下床走動,也斷不可再有尋死的念頭。體寒雖難熬,但過了這濕冷天氣,也就不會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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