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淡去,光明回歸。
不戒發現,自己與照空祖老、蒙赦三人已經是處身真正的打雷、暴風、明月、流星、昊日、海嘯、地震、火山噴等自然異象中。
大自然的天地之威,不斷擊打在身,不戒無法動彈,也無法還手,只能承受它們的摧殘。
蒙赦仍躺在玄金古床上,氣色沒有任何變化。
立身玄金古床邊上的照空祖老,則像虛影一般,仿若置身物外,不受大自然的天地之威任何影響。
「不戒,你感受到了什麼?」照空祖老的聲音,有似大道隆音,洪亮如鐘,響徹八方。
大自然的天地之威下,不戒臃腫的身體不住哆嗦,回道︰「我怕~」
「呃~」照空祖老登時無語,身體一陣踉蹌,搞了半宿,不戒這胖子竟然回了他這句話。
照空祖老搖了搖頭,目光看向蒙赦的剎那,整個人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威勢。
神能焰浪,如潮涌動,照空祖老宛若一尊亙古以來就屹立在天地中的神祗,透著一種俯瞰世間萬物生滅的感覺。
「這就是神涅境界涅槃後期的真正威勢麼,這才是道力無邊的神啊~」
不戒看得呆了,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怎麼也無法將風燭殘年、行將朽滅的傴僂老頭照空祖老,跟這等無上感沾上半點關系。
神祗般的照空祖老動了,一縷縷無比玄荒的道之紋韻,接連被劃出,鐫刻交織成一幅玄古符文。
一幅玄古符文,在顯現的剎那,大自然的天地之威,打雷、暴風、明月、流星、昊日、海嘯、地震、火山噴等異象中的一種,極速縮小沒入這幅玄古符文中,衍變成一幅玄古天地神圖。
一、二、三、四……一百零八,照空祖老不停歇地出手,共計築劃出一百零八幅玄古的天地神圖。
一百零八幅天地神圖,沉浮明滅,排布虛空,堪比極道聖兵復蘇時,迸發出的能場,壓地時空發生了深度扭曲。
每一幅天地神圖出現後,都伴隨有一道劫滅之力。
照空祖老每次出手將其打散時,都有一股余威擊向不戒,讓他血肉橫飛。
可憐的不戒哭爹喊娘,跪拜求饒不斷,照空祖老依然還是那句「不戒,你感受到了什麼」,前前後後問了十八次,不戒每次的回答,都讓照空祖老搖頭。
一百零八幅天地神圖鑄成,照空祖老將玄金古床上的蒙赦托起,雙手綻出一團刺目神光,拍入蒙赦體內。
離火之源,天皇令碎屑,在蒙赦體內閃爍出奪目明光,清晰可見。
照空祖老亟亟出手,不斷攻擊它們,將它們破碎成了更小的屑末。
「吼!」
照空祖老發出一聲顫天咆哮,大掌一拍,浩瀚神能瘋狂涌入蒙赦體內,種體的一百零八粒離火之源,開始易位。
「離火之源,一百零八。諸宿神位,種藏人穴!」
明光奪目的一百零八粒離火之源,天皇令闕種體屑末,一粒一粒不斷朝蒙赦身軀內的一百零八顆穴道,易位過去。
在每一粒離火之源,易入穴位之前,都有一幅天地神圖被照空祖老招來,一粒離火之源、一幅天地神圖,在同一時間易入一處身體穴位。
無比玄虛的大道奇花,不斷綻開,大道神音,隆隆轟鳴。
「噗!」
一百零八粒離火之源、一百零八幅天地神圖,全部融合易入一百零八穴位時,照空祖老大口吐血,將一段經文古章打入蒙赦體內,虛月兌倒地。
「離火之源種體,也是一種機緣。緣深緣淺,在于自己的追尋。孩子,《空桑禁手》之‘寂境皆空’殘式,拿去悟吧~」
照空祖老的話音,在蒙赦意識海中狂震,將他那泯睡沉眠的意識,從元神中喚醒。
一經喚醒,蒙赦的意識瞬息掃遍周身,感知到身體的變化後,吃驚地要命。
半身石化血肉幾乎全被震碎,皇之戰血與太古神藥不死樹精華,引動沉澱體內的天地靈氣接縫再造。
半身石化血肉雖還是石化血肉,沒有重生,但經歷震碎接縫再造,已然不再僵固,像正常血肉一樣充滿韌性與靈活度。
「呵,我身上的血肉真應了那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離火之源,天皇令闕碎末,刻布上了無比玄荒的道韻神圖,易位種體在周身一百零八穴位內,讓蒙赦御動調用之能,陡然增長數倍不止。
不過,蒙赦發現自己泯睡沉眠的意識雖然已經蘇醒,卻無法遂心掌控自己的身體,別說起身離床,動彈都不能。
啊,一股大道之力,在壓制著自己。
「看來,祖老的出手,逆亂了天地規則,導致大道之力在壓制我!‘離火之源種體,也是一種機緣。緣深緣淺,在于自己的追尋。’祖老,赦兒不會讓你失望的!」蒙赦的意識無比堅定,從來沒有一位老人為自己這般付出,豈能讓他失望。「《空桑禁手》之‘寂境皆空’殘式,果然是無上玄訣,縱然只是殘式,也有奪天地造化、逆大道規則之不世巔能。」
無上玄訣,不世巔能,領悟它,真的非常困難。
縱然蒙赦諳熟《淮南天書》,修習《滅羅禁手》,參悟出了八十四荒曲道韻中的四種道之殺韻,也很難捕捉到頭緒。
「怎麼辦,怎麼才能領悟它,怎樣才能更容易領悟……」
蒙赦明白慌則亂,因此並未焦急,而是盡力讓自己心緒安靜下來,瞬息萬念。
終于,蒙赦想到了辦法,「道胎凝道冢,道冢滋道胎。道胎悟道韻,道韻蛻道胎。幾日前參悟荒曲道韻,多虧了我的圖騰道胎,若是用它來領悟‘寂境皆空’殘式經文,估計也有效果。」
果不其然,當這段經文古章流入丹田氣海中,沒入隱跡在道核內的圖騰道胎不久,一絲明悟便油然而生。
「怎麼這麼快就有一點明悟!」蒙赦吃了一驚,細探圖騰道胎,明白了所以,「神冢果然不凡,對道胎的養孕作用,非同尋常,難怪領悟能力與日俱進。」
隨著一絲絲,明悟越來越明澈,蒙赦體內的功元,被調動了起來,神能波光按照玄古的節律一蕩一蕩,不斷在體表閃沒涌動。
含有幾分「寂境皆空」韻味的古老玄荒符文,時不時從蒙赦體內逸飛而出,如煙散去。
「三天就能悟到這等程度,真是一個奇才。」蒼老傴僂的照空祖老,看到蒙赦體內跳出的符文,相當吃驚。扭頭看向盤坐在不遠處洞壁邊上的不戒,問︰「不戒,你感受到了什麼?」
不戒卻古井無波,仿若根本沒有听到照空祖老的話。
一盞茶時光後,不戒睜開了眼楮,深邃的眼眸,泛過一抹明澈的黃芒,向照空祖老點了點頭,道︰「祖老,我的感受難于言表。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來表達,我覺得最合適的話就是那句,‘厚德載物,先天不息’!」
「厚德載物,先天不息!好,好,好,悟了,不戒你終于悟了。你先天厚德道胎的天障,已然不復存在。咳,咳,咳!」
照空祖老連說幾個好字,相當高興,虛弱的風燭殘軀,咳出了幾大口血,靠在床邊的身體往地上栽倒。
「祖老,您沒事吧?」不戒見之,猛地站起沖過來。
一個青年小伙子卻已經扶住了照空祖老,與不戒一起把照空祖老躺放在玄金古床上。
這個青年小伙子,不是蒙赦還能是誰。
《空桑禁手》之「寂境皆空」,在絕代神王空桑不敗手中,天寂境界高手都會墜落幾個階期,用來削弱壓制蒙赦醒來的大道之力,無疑是最好選擇。
三日時光,蒙赦終有所悟,雖然還沒有完全參透這殘式,也足夠讓自己醒來,將自己的軀體掌控在手。
「祖老,吃了這株不老苦參吧,你現在的狀況很合適服用它!」蒙赦將一株神藥從皇之戰血中招出,遞向照空祖老。
「神藥不老苦參?」照空祖老一驚。
「啊,一株完整的神藥,不壽師弟你身體內竟懷揣著神藥,天啊!」不戒險些驚得傻掉,盯著不老苦參,口水嘩嘩直流,「一株神藥,可是讓活了三四萬年那等老怪物不惜死戰去爭奪的存在。嘿嘿,能不能,能不能摘下這株神藥上的小須,給我吃吃。」
「不老苦參,並不適合你!不戒,這株神藥黃金龍蓮,對你的先天厚德道胎很有助益。」蒙赦意識三天前就蘇醒,知道了不戒是先天厚德道胎,遂將這株黃金龍蓮送他。
討要神藥不老苦參小參須的不戒,看到蒙赦直接向他遞來一株神藥黃金龍蓮,不戒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狠狠地捏了自己臉上的幾塊肉。
「真的很痛,這不是做夢呀!」
「不壽師弟你知道麼,下品仙藥沒有幾十仙蛻冢是定然買不到的,中品仙藥則數百仙蛻冢,上品仙藥動輒上千仙至數千蛻冢,極品仙藥則要幾千上萬甚至數萬蛻冢。」
「神藥則是無價之寶啊,拿去博拍的話絕對都百萬仙蛻冢起價,你真的要送我一株神藥?」
「這玩笑開了之後,我絕對永無眠夜!」
蒙赦微微一笑,道︰「物盡其用,才物有所值,否則就是暴殄天物。拿去吧~」
「唰!」一聲,不戒猛地從蒙赦手中把神藥黃金龍蓮奪了去,生怕蒙赦變卦︰「‘物盡其用,才物有所值,否則就是暴殄天物’這句話是無涯子長老名言,不壽師弟果然傳承有先父遺風。不壽師弟你今日如此待我,不戒將誓死追隨你左右,哪怕有一日,我憑借先天道胎超越了你,也絕不離棄。圖騰道胎蛻逝之憂,包在我身上!」
不戒說這番話時,蒙赦從他的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這種神色,從戕與頊的眼中,蒙赦曾經看到過。
尤其是三年前,戕下令金龍國衛眾將士殺出一條血路,放背著羽嘉的自己離開,之後自刎而死時。
戕眼中充斥著的,就是這種誓死的兄弟情誼。
「戕,頊,我的兄弟,你們還好麼?」蒙赦心中,不免升起了對兩位兄弟的思念。
「對神藥適用性如此了解,看來無涯將那卷《神農藥典》傳了給你。神藥與《神農藥典》干系甚大,覬覦它們的人太多,以你目前的修為打死也不能說出去!切」
「記,不是情非得已,即使固本培元功效的神藥,也該慎用而不貪。」
照空祖老嚴肅地給蒙赦告誡,看著這株神藥不老苦參,嘆聲道︰「風花雪月平凡事,笑談奇聞說炎涼。悲歡離合觀世相,百態人生話滄桑。一株神藥,不老苦參,卻能奈何,卻能奈何……」
照空祖老話語中透出濃濃傷感之情,充斥著無奈與滄桑,罷手婉拒神藥。
不戒簡直傻眼,心里真懷疑照空祖老是不是年紀大得腦子糊涂掉了,居然婉拒神藥。
在蒙赦與不戒幾經勸說下,照空祖老才接受了不老苦參。
不過,他沒有即刻吸收食吃它,而是強運墜落前的最後涅槃後期修為,把不老苦參封印在了體內。
蒙赦此番前來凌虛道派,是緣于無涯子用他那卷《神農藥典》跟蒙赦交換了一株神藥和兩顆神冢。
《神農藥典》一式兩份,無涯子都加持了禁制。
原本只有在蒙赦將一份《神農藥典》送給無傾仙子後,另一份才會自動解除禁制。
于是才有了蒙赦來到凌虛道派之事,也發生很多蒙赦未曾想到的事。
誰能料想,照空祖老一番離火之源種體易位作為,無意間破壞了禁制,一卷《神農藥典》經文全烙印在了皇之戰血內。
看了《神農藥典》,蒙赦知曉了自己身上的什麼神藥,最適合不戒與照空祖老。
盡管如此,蒙赦還是打算見上無傾仙子一面,把一份《神農藥典》給她。
若沒無涯子殉道封陰.門,蒙赦能否活著走出燧汐古川很難說。
無涯子未免鬼禍紅塵,不惜殉道換來一炷香神祗時光,與蒙赦苦苦追尋強者之路,出發點近乎一致,都是為了救贖蒼生。
不論出于何種緣由,能為一位偉大逝者做點什麼,實現生前遺願,都是蒙赦所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