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蒙赦尷尬一笑，伸手指向紫瑤額頭正心的水之印記，道︰「估計是遇上故人，它一高興，就把我給擺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了。」
「嘩~」
濤聲一漾，紫瑤額頭正心水之印記內的一闕碎玉，竟然破印而出，落在蒙赦手中跳了跳，隨後又飛了回去。
如此情形，別說紫瑤，連蒙赦自己都瞠目結舌。
「記得我，它真的還記得我！」蒙赦眼眶有些濕潤，國州淪魔，族人祭死，父親是萬惡的「天」之左眼化身，母親紫月愁恨不得一出生就殺死自己。
蒙赦曾經以為，自己若是死去，連記得自己的人都不會有。
沒想到只有短暫緣分的水玉，居然會記得自己，叫人怎不感動？
紫瑤捂著額頭的水之印記，像看怪物一樣打量蒙赦，嘴唇顫動︰「十六年前入體以來，除了我的催動，縱然是白雲陌前輩也未把它召出，它居然主動飛出問候你。」
「紫瑤師姐你不必捂著額頭，我無意奪走它！」蒙赦搖頭一笑，俊秀的面龐上，瞬間就掩蓋掉了剛才的感傷，「說起先後，我比白雲陌更早遇到水玉。」
「夙熙，水玉……」蒙赦猛地一驚，眼中閃露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紫瑤額頭，喃喃道︰「這是冥冥中注定的麼？那個時候水玉在夙熙體內待過，如今無傾長老恰好讓你陪我去解救夙熙。」
「原來是這麼回事！」紫瑤仿佛早就知道，「難怪師尊提到要我陪你來寂寞沙洲，體內這一闕碎水玉，發出了感應。不對呀，白雲陌前輩不是一百年前從中州出來就帶著水玉了麼，怎麼會是你與那夙熙先遇上水玉的？」
「白雲陌不是一百年前的人物，他是從現世去了一百年前。」蒙赦也不避諱，如今的白雲陌，別人知道了他這段經歷也危害不到，一闕碎水玉認紫瑤為主，紫瑤不至于是一個危害白雲陌的人。「紫瑤師姐，能告訴我你跟白雲陌什麼關系麼，不會真是他女兒吧？」
「從現世去了一百年前？」紫瑤聞言無比驚駭，定了定神，道︰「我當然不是白雲陌前輩的女兒！十六年前，白雲陌前輩斃掉兩位大能時，身受極重的傷，水玉都破碎了。其中一闕碎水玉，穿入我的額頭。白雲陌前輩若強行取出，我必死無疑，覺得它應該與我有緣，就將它留給了我！」
紫瑤模著額頭回憶往昔，感慨頗多︰「師尊正是憑著這闕碎水玉散發的聖力，把我帶入凌虛道派修行，傳授我融合操御水玉之法門。讓起初什麼道胎也不是的我，擁有了現在的太陰.道胎！」
蒙赦眉頭微皺，道︰「你的太陰.道胎居然是這麼得來，估計這一點除了無傾長老還有你，沒人知曉吧，連紫穎也不會例外。能改造道胎的存在，絕對是生殺大禍！紫瑤師姐，為什麼你告訴我這個秘密？」
紫瑤再一次展露一絲淡淡笑容，「赦師弟，你一點無涯子長老的木訥感都沒有，非常地聰明，聰明地像極了師尊。做事風格也跟她很像，呵呵，大把大把地將對手燒地一絲不掛。也難怪，師尊這麼疼愛你，連我都嫉妒。」
「紫瑤師姐，你該不會是因為這樣才不搭理我的吧，大可不必如此！」蒙赦猛地拍了一記腦袋。
紫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臉上流露一絲極淡的緋紅。
蒙赦看到這絲一閃而過的緋紅，心中立刻明了。
紫瑤對自己有意見，除了嫉妒無傾仙子對自己的疼愛，還有無傾仙子想把紫瑤跟自己湊一對。「紫瑤師姐，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秘密，總不會是因為我是個純情美少男吧？」
「純情美少男，呸！」紫瑤猛踹了蒙赦一腳，笑容自然而燦爛，淡漠的神情在這一刻徹底消散，認真地說道︰「赦師弟，你既然比白雲陌前輩都還早地遇到完整的水玉，那你是否知道水玉出自何處，若是還能尋到一大塊簡直就太好了！」
紫瑤秋水般的眼眸中，燃燒起了火熱的激情。
「世間水玉，除了白雲陌前輩那些，就只有你體內這一闕碎塊。」蒙赦搖了搖頭，道︰「水玉何等無上存在，要是還有，別說我了，白雲陌前輩還不早早下手。」
紫瑤不由流露出一絲失望神色，「赦師弟，那你知道水玉的前世今生麼，我曾經感受過它發出的嘆息與悲戚。」
「水玉的前世今生，人皇伏羲曾留有過記載！」蒙赦在昔夕古淵歸回遠古時，曾听伏羲之女宓妃提過水玉的由來，「太古天戰，盤古之神開天闢地逝去。所用戰斧悲戚異常，化為五塊玉玨散落世間，水玉正是其一。五塊玉玨，可能還被‘天’烙印上了詛咒。」
「水玉，你竟然是盤古之神弒‘天’戰斧所化！」紫瑤聞言，對額頭內的水玉碎塊崇拜到了極點，「難怪，完整的你在白雲陌前輩手中，聖器都無法撼動，曾經的你居然是皇之戰兵，禁器！」
「咳，咳！」蒙赦干咳出了幾口熱浪，在無妄幻海水面上打了一個滾，渾身通紅。
「赦師弟，你怎麼了？」紫瑤驚聲而問。
「嘩~」紫瑤額頭正心內的水玉碎塊，射出一道透明水光，沒入蒙赦體內。
渾身火灼的蒙赦，頓時感覺一股徹骨的清涼感，好比滴水不沾在沙漠中前行數日的人飲到一杯冰泉，說不出的舒爽。
感受著水玉的清涼神力，看了看紫瑤的若水容顏，身在無妄幻海中的蒙赦，猛地往後一退，心里感嘆道︰「不會這麼巧吧！一闕碎水玉入體，把紫瑤師姐改造成了太陰.道胎，照空祖老與無傾仙子覺得自己與紫瑤雙修會大有裨益。與太陰.道胎雙修，對化解離火之源種體有沒有用不清楚，水玉的神光確實有用。」
紫瑤也意識道了一點端倪，心想︰「師尊真厲害，水玉果真對赦師弟有益，不過也沒必要硬把我與他湊一對嘛，心里只想著赦師弟！」
「赦師弟，這一闕碎水玉本就與你有緣，剛才更是主動助你，日後若有需要盡管來找我便是！」紫瑤淡淡說道，繼而問道︰「不知你與那夙熙，到底是什麼關系，**麼？」
「我跟夙熙？**？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跟她是**……」蒙赦哈哈大笑，矢口否認。
「不是**關系，那到底是什麼關系？在你心里她有著怎樣的位置？若沒有很重要的位置，誰會萬里迢迢跑到大凶絕荒來一探生死。」紫瑤死死盯著蒙赦，想把蒙赦每一絲神情變化都收入眼底。
「……」蒙赦一時回答不上來。
曾經的自己，豆蔻少年，心中愛的無疑是羽嘉。
翻越昆侖入洪荒，遇到夙熙時，夙熙應該可以說算是對自己幾次示愛，但不曾改變羽嘉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然而，大戰「天」之雙眼後，羽嘉早不是曾經的臧達皇城的羽嘉，幾次蛻變後成為的，應該是遠古時期的圖騰戰獸朱雀天尊。
夙熙乾坤旗深植元神，只能用鳳凰戰印，把乾坤旗連同對自己的記憶一起封印。
自己則絞盡腦汁，從老酒蟲那里求來兩道可滅殺圖騰戰獸的符，一旦夙熙體內元神過早引生出圖騰戰獸血肉，就將她殺死救贖蒼生。
而後看著與自己形同陌路的夙熙，為曼珠沙華對炎辰的情愫有些吃醋時，心里很不是滋味。
弓羽古林，自己大口吃咬皇之戰血凝成的血手印時，與封困在內的夙熙兩唇相依、四目相對，眸光電火叱 ，難言的情愫在蒙赦腦海遭際。
蒙赦心頭一時恍惚了，但仍在擔心被羽嘉看到，確實是被羽嘉看到了。
血手印整個吞入自己體內，夙熙被黑色玄石從中州帶到了寂寞沙洲的亙古死城兜率天宮，自己也出現在苦海之涯。
心里一直掛心夙熙的生死，以及「天」之殘軀百年之後臨世。這些時日，根本想都未曾想過羽嘉，一次都沒有。
現在刻意去想，仿佛也只有羽嘉的幾張臉孔和幾片記憶，再也沒有當年扛著她從金龍國衛眾將士相助下殺出血路那等激情了。
真愛無終，像酒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只會越來越醇，而不會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淡淡消潰。
如今想來，自己一直以來對羽嘉的情感，可以確定不是愛，那其實是情竇初開少年時的一段青澀初戀。
至于夙熙，是何感情，心中依然迷蒙……
「我們很早就認識，她是因我而墜入亙古死城，在如今這片天地她孤苦無依，我豈能不幫她！」蒙赦非常自然地回話，「紫瑤師姐，若是你墜在一處大凶絕荒，我也一定會想方設法救你。」
紫瑤點了點頭，一副明白所以的感覺︰「哦，這麼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咯？」
「紫瑤師姐，你問這麼清楚干嘛？」蒙赦看紫瑤這幅表情，嘴巴微微一厥。
「實話告訴你吧，師尊交給我一個秘密任務，若有必要幫你了斷她！」紫瑤兩手一番，道︰「你們感情這麼清純，你為什麼又想殺她？」
蒙赦一陣無語，道︰「我們哪有什麼清純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殺她麼，紫瑤師姐還是不知道為好，否則無傾長老怎會瞞你。」
「很愜意嘛，竟敢躺在無妄幻海中談情說愛！」咸名煆冰冷的聲音從遠空傳來，媧碧空從另一個方向包抄，飛快靠近。
「紫瑤師姐，這兩個是真是假，怎麼看上去這麼蒼老？」蒙赦目視遠空，發現咸名煆、媧碧空遠遠看上去老了很多。
「快逃！」
紫瑤叫出了兩個字，蒙赦的「蒼龍大瞬步」便拼命施展開。
海浪澎湃，大風狂掃。
蒙赦拉著紫瑤一跨十里，狂跨上百步，依然沒有甩掉媧碧空，被死死咬住。
淪歿後期的實力高太多太多了，媧碧空顯然在放水，不急著制住他們。
「咦，你們在無妄幻海上，年齡只漲了六七歲，容貌幾乎沒什麼變化！」在後緊追的媧碧空發出一聲驚呼，「此處里聖島，明明還有很遠的距離。」
蒙赦聞言，察視自己的命輪，十九歲的自己赫然已經二十五歲了。
扭頭看紫瑤，發現她也由二十二歲變成了二十九歲。
仔細端看容貌，確實比進入無妄幻海前成熟了許多，剛才兩人在交談沒發覺罷了。
無比驚駭的目光，在蒙赦眼眸中閃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