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吧?城外有座山,因為終年雲霧繚繞,所以被稱為白雲山。白雲山上面有個白雲寺,今年年初的時候,寺里面來了一位高僧,年紀雖輕,可是佛法高深,引得附近好幾座城池的百姓競相拜訪。」蘭臨風道,說著,他神色間有了幾分異色。
「你的意思是——」君卿看他那副模樣,然後順著他的話想了想,冷不防一個想法浮上心頭。她頓時瞪大了眼楮,急聲道︰「你是說,暖心她——」
「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蘭臨風點了點頭,「暖心听說那高僧盛名之後,好奇得很,就跑去白雲寺看了看,可誰知這一看,竟是看出了問題來。」
接下去的話,蘭臨風沒有再說,不過以在場眾人的心智,又有什麼猜不出的呢?
俏麗高傲的大家小姐遇到年輕得道的高僧,起初是心中不服想要挑釁,可誰知最後卻是被高僧的智慧所折服,不知不覺弄丟了一顆女兒心。
君卿長長吐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好姐妹有了意中人,這是值得高興的,可問題是,這意中人的身份,著實是尷尬了些。
佛門弟子,六根清淨,首先要戒的便是,更何況人家又是得道高僧,這方面更是不用說。蘭暖心這個丫頭,這次恐怕是要落空了。
愛而不得的感覺,君卿自然知道有多痛苦。是以在得知此事之後,她的心中瞬間就擔心了起來。
不過,她佯裝無事的陪著蘭碩用完了晚膳,又好生聊了會天,這才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至于焚天幾個,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他們的住所,用不著她操心。
回到自己先前的院子,四下里空落落一片。盡管她離家的這段日子,一直有人收拾這里,可始終是少了點人氣,冷情的厲害。本來還有妙語妙悟兩個丫頭,可是自她離開後,她們就被蘭暖心要了過去,是以現在,她們正在白雲山上陪著蘭暖心。
君卿站在院子里,到處打量了一番,許久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被人打掃的一塵不染,就連窗幔和被褥,也都是新換上的。她伸出手模了模,就上床修煉去了。隨著她聖主身份被揭開,所要面對的麻煩也越來越多。因此只有自身實力達到頂峰,才能立于不敗之地,所以對于修煉,她是萬萬也不會懈怠的。
然而剛剛修煉了一個多時辰,她便清楚的感覺到房間里多出了一股氣息。
因為知道來人是誰,所以她並沒有睜開眼,而是繼續氣定心神地修煉著。
月光從窗戶中照了進來,于無聲處為她鍍了一層銀輝。她的眉,她的眼,就像是雪里銀毫,透徹而又清艷。
蘭臨風不覺有些看呆了去。
他同她,也是許久未見過了。雖然每一日他都會在心里勾勒她的模樣,可現在真正看到了,他還是發現,自己勾勒的再如何精妙,同她本人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比如,神態,又或者是氣韻。
不過想想,這也是應當的。她在一步步的成長,變得越來越耀眼,又怎麼可能沒有變化呢?
瞧著她現在這幅模樣,蘭臨風心中既有長輩的欣慰,又有愛人的傾慕,兩種感情融合到一起,也只有他這樣獨特的身份才能擁有。
「怎麼了,莫不是看呆了?」就在這時,一直閉目修煉的君卿睜開了眼來,眼含戲謔的說道。
「自然是看呆了。」蘭臨風也笑了,湊過來坐在她的身邊,就勢將她攬入懷中。
君卿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只覺得心中無比安定。
「我很想你。」頭頂上有男子陳釀的聲音傳來。
「我也是。」君卿並不抬頭,就這樣說道。同時,她將胳膊伸了出去,環住了他的腰。
這一夜,不用多說,自然是蘭臨風留在了君卿這里。焚天等人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因此便極有默契的沒人過來。
第二日,梳洗完畢,陪著蘭碩用過早點後,君卿便提出要去白雲山走一趟。
蘭碩知道她和蘭暖心之間的情誼,並沒有阻擋。而那幾個男人,則是二話不說就跟在了她的身後,玉石,一大群人便浩浩蕩蕩上了白雲山。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此時已近五月,白雲山上的桃花開得正好,遠遠看過去紅雲一般,將那清幽古樸的小寺廟掩在中間,多了幾分生氣。
不過,再美的景致也比不上君卿這一行人。
女的絕美月兌俗,男的各有千秋,俱是生平難得一見的出色人物。眾人沿著山路緩緩攀登,一路上不知道迷醉了多少人的眼。
「終于到了。」看著眼前的小寺廟,君卿道。
此時時候尚早,有絲絲縷縷的煙霧從寺廟中升騰而起,晨鐘悠揚,一直飄蕩到遠方。那紅褐色的牆壁,在朝陽的照耀下,透露出淡淡的柔暖的光。
「這地方,香火還真是鼎盛。」萬俟珍笑了笑,看著那門口絡繹不絕的香客,開口道。
「這白雲寺以前可是冷清的很,現在這樣子,應該都是那名高僧的功勞。」雪听樓說道,「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免得一會兒人越來越多。」
這話落下,君卿點了點頭。眾人便走上台階,向著寺門走去。
守門的小和尚極有眼力,看到君卿一行人氣質月兌俗,衣著華美,便笑眯眯的湊了過來,十分殷勤的將他們帶到了大殿。
雖然大殿中人來人往,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喧嘩。所有人都是放輕了腳步走進來,虔誠的跪拜完之後,悄悄的出去了。
君卿站在大殿中間,視線掃過一圈,並沒有發現蘭暖心和那年輕高僧的影子。她轉過頭,朝那小和尚問道︰「最近是不是有位名叫蘭暖心的女子住在寺廟里?」
「咦,女施主怎麼知道?」小和尚道,「蘭施主是五天前上山的,一直住在寺院後面的廂房里。」
「那勞煩小師傅帶我過去吧,我是她的表妹,特意上山來找她的。」君卿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怎麼瞧著有兩三分像呢。」小和尚道,「女施主,請隨我來,我這就帶你過去。」
君卿點頭,跟在了他的身後,萬俟珍幾人本來也要跟上,但在君卿的示意下,乖乖留在了大殿中。
曲徑通幽,穿過一條長長的小道,就看到一座小院出現在前方。
小和尚告訴君卿,蘭暖心就住在里面第一間廂房中,因為這里是招待女客的地方,所以他不便進入,讓君卿自行前往。
君卿謝過,提步走了進去。
一推開房門,就看到蘭暖心趴在竹榻上,整個人懶洋洋的。听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她也不回頭察看,而是低聲說道︰「妙語,把水放下吧,我不想喝。」
竟是把君卿當做了侍女。
君卿皺了皺眉,「情」之一字果真傷人,好端端一個姑娘,如今竟是成了這副模樣。她將房門關好,然後走到了蘭暖心的身後,輕聲道︰「不是妙語,是我。」
「嗯?」蘭暖心正在愁自己的事情,冷不防听到這樣一道聲音。這聲音雖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听到了,可是她絕對不會忘記!
當下,她猛的翻坐了起來,一臉欣喜的大叫道︰「君卿!是你,真的是你!你,你回來了?!」
「嗯,昨天就回來了。」君卿道,說著,她就勢在竹塌邊坐下。
「昨天就回來了?」蘭暖心蹙眉,「那你怎麼不告訴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啊,告訴你有用嗎?你一顆心都栓在這里,要不是我今天找過來,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君卿瞪了她一眼,故意有些惱怒的說道。
「你別生氣,我,我這,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蘭暖心抓著君卿的手,急著要解釋,可是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君卿也不開口,就這樣看著她。一時間,房間里安靜無比。
片刻後,還是蘭暖心再一次開了口︰「那個,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昨晚舅舅已經和我說了。」君卿道。她和蘭臨風,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彼此稱呼對方的名字,可是對著其他人,她則是依舊叫他舅舅。
「哎~」蘭暖心的眉眼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松開了握著君卿的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要臉?天底下那麼多的男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上一個和尚。被人家拒絕了,還不死心,死皮賴臉的賴在寺廟里,就想著每天能多看他一眼,多听听他的聲音,真的是——」
「你亂說什麼呢。」君卿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愛人又有什麼錯?只不過你愛上的恰好是個和尚罷了。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追求自己心中所愛,和要不要臉有什麼關系?」
「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不會看不起我?」蘭暖心定定的看著君卿。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君卿道,「好了,快起來吧,收拾收拾,和我回家去。」
「回家?」蘭暖心愣住了。
「怎麼?你不願意?」君卿挑眉。
「沒,沒有。」蘭暖心說著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我,我和他約好了今天要見面的,所以,所以……」
她等了很久,他終于答應了會在今天見她,這樣的機會,她不想白白放棄。
「那你直說就是了,何必如此?」君卿道,「你去見他,我等著你,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嗯嗯。」蘭暖心連連點頭,「就知道你最好了。」
「行了,就你會說話。」君卿沒好氣的點了點她,「快起來收拾一下,你可不能就這樣去見他吧?」
如果蘭暖心真的能夠打動高僧的心,這未嘗不是一樁美事。至于其他的,她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想自己的姐妹能夠幸福。
听了君卿的話,蘭暖心立刻跳到了地面上,趕緊梳妝打扮了起來。
恰在這時,廂房的門被人推開了,端著水盆的妙語和拿著茶壺的妙悟走了進來。
二人一見到君卿,先是一愣,緊接著滿臉欣喜的喊了起來︰「小姐!」
君卿含笑看著她們,起身走了過去。
二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二話不說,直直朝著君卿跪了下去。
「你們這是做什麼?」君卿蹙眉,素手一揮,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出,將二人的身體托了起來。
「小姐,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妙語眼眶都紅了。
妙悟同樣激動地不行,想要上前仔細看看君卿,但又怕壞了規矩,躊躇不已。
君卿不由得笑了,幾步上前,握住了二人的手︰「一年多不見,你們兩個倒是變得客氣了。」
「小姐,我們,我們——」妙語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君卿握著二人的手又緊了幾分,一時間,難以言喻的溫情流轉在四周。
「好啊,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小妮子,一看到君卿就把我給忘了,還真是叫人傷心。」看著這一幕,蘭暖心不由的插話道。
聞言,妙語和妙悟尷尬的不行,君卿則是瞪了蘭暖心一眼,道︰「不是說和人約好了嗎?你怎的還不過去?」
「我——」蘭暖心本來還想要逗弄妙語二人一番,然而听到君卿提起相約的事情,她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哎,約好了又能怎麼樣?左不過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說辭,又被拒絕一次罷了。」
「既然你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又何必再去見他?索性我們現在就下山好了。」君卿道。
「不。」蘭暖心搖了搖頭,「我控制不了自己。雖然我早已知道結果,可只有再試一次,我才會死心。你放心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這一段孽緣,也是時候結束了。」說完,她徑自走出了廂房。
她的背影修長而又縴細,帶著濃濃的孤寂和悲涼,叫人心疼。
君卿眉頭皺的越深了,她略一思索,道︰「妙語妙悟,你們在這里等著,我跟過去看看。」說完,她身形閃動,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就見蘭暖心出了院子,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七拐八繞之後,停在了一間十分普通的禪房的前面。
她痴痴的看著房門,臉上的表情復雜萬分。
就在這時,只听一道男子聲音從里面傳來︰「女施主,天上的月亮圓嗎?」
聲音清潤空遠,悠然入耳,便叫人再也難以忘記。
蘭暖心听著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大師,現在是白天,怎麼會有月亮?」
「是嗎?」男子的聲音繼續傳來,「那我偏偏想要現在就看到月亮呢?」
「這不可能。」蘭暖心道。
「為何?」男子問道。
「這,大白天的怎麼可能出現月亮了?縱然大師心中期望,可這事,卻是強求不來。」蘭暖心道。
「阿彌陀佛,女施主果然聰慧。」男子說道,說著,禪房的門打了開來。
就見一道清 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在房檐下站定,那一雙漆黑明亮的眼楮,仿佛能夠將世間種種都看個通透。
正是蘭暖心心心念念的高僧,澄空。
「大師。」蘭暖心見到他,心中一動,就要上前。
「女施主切莫再走。」澄空道,「下山去吧,這里,並不是女施主該停留的地方。」
「大師,你這是在趕我?」蘭暖心心中酸楚不已,雖然她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就算被拒絕,她也要笑著離開,留給他一個灑月兌的背影,可是事實上,她做不到,她根本就做不到。
「女施主誤解貧僧的意思了,貧僧並非要趕女施主,只是,女施主還不明白嗎?你所期盼的,就好比那白天的月亮,縱然執念深重,可永遠都無法實現。所以,女施主還是下山去吧,世間萬物皆有因果,貧僧與女施主,從未有過因,自然也不會出現果。」澄空說道,說完,他雙手合十,沖蘭暖心施以一禮,便又返回了禪房。
徒留蘭暖心一個人站在原地。
時間一點點流逝,蘭暖心整個人沒有任何的動作,就是連眼楮都沒有眨過。
直到,半個時辰後。她抬起頭來,看了看天。
「果真是看不到月亮呢。」她喃喃道,說著,她再次看了禪房一眼,然後毅然轉頭,離開了。
見她離開,君卿輕嘆一聲,腳下一點,就要離開。
然而不曾想,卻是有一道聲線直直逼入她的耳中︰「這位女施主,既然來了,便是有緣,何不現身一見?」
聞言,君卿前傾的身子頓住了。她的視線猛的掃向下方的禪房,稍作遲疑,她便縱身躍到了地上。
而禪房的門,也在同一時間打開了。
澄空走了出來,清俊的臉上帶著無欲無求無悲無喜的笑容。
看著他,君卿眸光陡然一凜,難怪她方才覺得這四周的氣息有些不對,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她手中魂力凝聚,整個人向前沖去,對著澄空狠狠劈下——
澄空抬首,眼看著君卿的攻擊就要襲上他的面門,他微微搖頭,身形翩然躍起,「女施主,你這又是何苦?」
「廢話少說!」君卿腳下一轉,調轉身形,緊追澄空,手上力道絲毫不減,「你一個陰毒之物,竟敢混入佛門之地,當真是好膽量!」
「你——」聞言,澄空瞳孔一縮,急急退到了遠處,「你,你都知道了?」
「要不然呢,我會平白誣陷你不成?這四周陰氣濃重,只要修為達到一定的程度,就能輕易看出來。只可惜,平時來這里的人,修為太弱,這才沒有發現罷了。說,你留在這里到底是何居心?!」君卿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澄空,言語犀利,高聲逼問道。
「居心?我能有什麼居心?」澄空苦笑一聲,「如果我說,我只想找個地方清修,長伴于青燈古佛之側,你相信嗎?」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君卿右手一轉,縛魔鏈憑空出現,「一個修煉了奪舍之術的人,竟然說想要清修,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說著,她身形暴漲,手中縛魔鏈鏗鏘作響,向著澄空飛去。
「貧僧所言句句屬實,女施主何苦咄咄相逼?」早在看到縛魔鏈的那一瞬間,澄空的臉色就變了。眼前的女人既然能夠看破他,那麼就說明她的修為在他之上。更何況,她手中又有縛魔鏈這等寶物,他如何能敵?
君卿並不回答他,她手腕飛快甩動,縛魔鏈如同靈蛇一般,纏住了澄空的小腿。
一時間,縛魔鏈發出耀眼的金光!
緊接著,有「滋滋」的聲音傳來,陣陣白霧從澄空小腿上冒出。
「啊!」澄空五官擰到了一起,痛苦不已。
君卿手中用力,狠狠一扯縛魔鏈,澄空穩不住身子,趴倒在地面上。
她立刻上前,另一只手中生出一把魂力光劍,劍花一挽,那光劍便對準了澄空的脖頸,「說,你是奪的死舍還是活舍?」
奪舍之術,分為奪活舍和奪死舍兩種。奪活舍,便是硬生生將活人的靈魂從他的*中抽離出來,繼而霸佔他的*。這一過程劇痛無比,更重要的是,在失去了*之後,除非是特別強大的靈魂還能繼續活下去,一般的靈魂,很快就會消散于天地間;而奪死舍,則是將自身靈魂投注于已經沒有靈魂的尸體之中。
雖然都是奪舍,可二者之間卻有著本質的差別。奪活舍無異于殘暴的扼殺生命,而奪死舍,最多只能說是打攪了亡人。
澄空听到君卿的話語,眼中驚訝之色愈甚。半晌後,他開口道︰「我奪得是死舍,而且,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所應允的。」
「嗯?」君卿顯然不相信他的話,試問,天底下有誰會願意將自己的身體給別人?
「出家人不打誑語,更何況事已至此,我又何必騙你?」澄空說道,「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他目光輕靈,純淨澄澈,完全一副崢然坦蕩的模樣。
不過,君卿並不會因此就相信他。她將精神力探出,一點點,沒有任何遺漏的掃過他的身體。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手一反,將那光劍和縛魔鏈都收了回來,「你果真是奪得死舍。」
奪死舍和奪活舍,其實很容易分辨。奪活舍的時候,人還是活著的,所以身體的各項機能依舊在運轉。而奪死舍,用的卻是死人的身體,因此全身上下早已沒有一絲的生機,無異于泥像玩偶。
「你的真身是什麼?」君卿看著澄空,開口問道。
「我的真身——」澄空目光有些迷茫,「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要忘記了。我的真身,是一棵千眼菩提樹。」
「千眼菩提樹?」君卿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難怪你會進入佛門之地。」
菩提樹,為佛教聖物。
據說當年,佛主便是在一株菩提樹下悟道成佛。後來,有不少的僧人效仿此舉,也選擇在菩提樹下苦修,以求自己禪心圓滿,悟得大道。
菩提樹中,尤其以千眼菩提樹和星月菩提樹最為珍貴。想來澄空還未化身之前,一定有僧人在他四周苦修,他耳濡目染多年,自然就有了佛性。
「實在抱歉,是我錯怪你了。」君卿道,說著,她伸出手,就要將澄空扶起。
誰知,澄空卻是身子向後一仰,道︰「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他周身綠光大作,光芒中,千眼菩提樹的樹影若隱若現,神聖而又奇妙。
幾息後,光芒消散,再看時,他腿上的傷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緩緩睜開眼楮,站了起來。
「沒事了吧?」君卿問道。
「嗯。」澄空點了點頭。
「那就好。」君卿道,「今天,是我——」
「不必多說,逝者如斯夫,已經過去的事情,又何必再去計較?」澄空笑了,「更何況,你的本意並沒有錯。倘若我真的是奪活舍之人,你這樣的做法,無異于是除害了。」
「你倒是豁達。」君卿也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說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女施主慢走。」澄空又恢復了先前雲淡風輕的模樣。
君卿回到廂房,蘭暖心三人早就收拾好在等著她了。
「你去哪里了?」蘭暖心走上前來,開口問道。
「沒去哪里,就是隨便轉了轉。」君卿道,「我們走吧。」
「好。」蘭暖心點頭,雖然她看上去一副無事的模樣,可是君卿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一定糟糕到了極點。
不過,她不說,君卿也不會多問。當下,她二人協同妙語妙悟一起走出了廂房,向著寺外走去。
妖蓮等人早就得了君卿的口信,在寺外等著她們。
蘭暖心同妙語妙悟早就听說過妖蓮等人的大名,如今看到真人,竟是比傳言中的還要出色。蘭暖心不由得打趣著君卿,說說笑笑間,她心里的痛楚消散了不少。
如此一來,倒是稱了君卿的意。她將這一年多以來自己所遇到的趣事詳細的講給蘭暖心听,借此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行人慢悠悠回到仇家,竟然已是下午。
站在仇府門前,雪听樓走上前來,拉了拉君卿的手,道︰「我就不進去了,難得回來一次,我想回家看看。」
「你不說我都忘了。」君卿看著他,一臉的歉意。她光顧著自己,卻忘了雪听樓的家也在雪殤城之中。「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回去。」君卿說道。
「你是說真的?」雪听樓的眼楮一下子就亮了,跟他去他家,這意味著什麼,君卿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現在,她居然主動提了出來!
「這種事情我有必要騙你嗎?」君卿笑道,然後看向其余幾人,「你們都先進去吧,我陪听樓去他家一趟。」
這話落下,眾人不由得看向雪听樓,一個個眼神復雜。
他們之中,妖蓮是天地孕育,沒有父母。焚天是有父母,但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是否還活著。休斯,則是在幾百年前和自己的父親爭奪王位,最終,他取得了勝利,而他的父母,卻是被趕出了領地,死在了其他種族手中。至于萬俟珍和冷如火,由于父母死時,他們都尚早襁褓中,所以他們連自己父母的長相都不知道。
君卿將這一幕收到眼底,說實話,她也沒有想到,如此隨意的幾句話,竟然會讓他們有如此大的反應。雪听樓同樣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眾人之中,唯有他父母健在,一家人和樂融融,如今他這般大喇喇的提出來,雖是無心,可卻也觸及到了其他人的傷口。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看向君卿。
君卿沖他搖了搖頭,告訴他這和他無關。緊接著,她伸出手,在幾人疑惑的目光中,將他們的手都疊到了一起。
「有些東西,能夠擁有,是我們的福氣,無法擁有,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她開口道,「如今我們生活在一起,難道你們不快樂嗎?」
「怎麼會?」冷如火道,「能夠和你在一起,是這個世界上最讓我快樂的事情了。」
其他幾人雖然沒有開口,可都點了點頭,對冷如火的話表示贊同。
「既然你們現在很快樂,那又何必再去想那些讓自己不快樂的事情?你們如此這般,並不能改變什麼,反而會影響自己的心情。有些東西,失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沉溺在失去它的陰影中,忽略了現在所擁有的。」君卿柔聲道。
這話傳入到眾人的耳中,竟是如同清風一般,瞬間就吹去了他們心中的陰雲。君卿說的不錯,縱然現在他們心有不甘,可過去的事情,他們誰都無法改變。
有父母怎樣,沒有父母又如何?他們還不是一樣長大,一樣活過了這麼多年。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執著于此?人生只有一次,那些不快樂的記憶,就讓它隨風消散好了,他們要做的,就是把握現在,讓自己快樂的活著。
想通這一點,眾人神色漸漸清朗了起來,最終恢復如常。
「你們兩個快去吧。」焚天看著君卿和雪听樓,開口說道。
「那你們呢?」雪听樓有些擔憂的問道。
「我們沒事,放心好了。」休斯道,「快去吧,別在這里耽擱時間了。」
「可是——」雪听樓顯然還是不放心。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萬俟珍道,「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就這麼一點事,還能把我們怎麼樣?倘若你繼續在這里磨磨唧唧,那干脆不要去好了。」
「不,我要去。」雪听樓道,說著,他牽起君卿的手,「那,我們就先走了。」
「快去吧。」妖蓮揮了揮手。
「我們走吧。」君卿莞爾,這群男人,真是可愛。
當下,她和雪听樓就在眾人的注視中,向著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內。
城主夫人劉芸芝躺在美人榻上,她的身側,站著一名約莫三十來歲的婦人。
「夫人,都這個點了,你快起來用來膳食吧。今個一整天你可是什麼都沒有吃,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那婦人開口道。
「素蓉,我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劉芸芝睜開了眼楮,開口道,「你說,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如今,卻是這樣的對我,我,我這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塊石頭,難受的很。」
今天一大早,城里就傳了開來,說是仇君卿昨晚回來了,還帶著她那一幫男人,其中,自然也有她的兒子雪听樓。
她並不是不通人情,盡管仇君卿身邊不止她兒子一個男人,可是,只要兒子開心,她也不會多說什麼。但問題是,再怎麼樣,兒子回來了也該來看看她這個母親才是,她等啊等,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見他的人影,這難不成就是所謂的「有了媳婦忘了娘」?
「夫人,你別這樣,少爺他並不是那種人,或許他是有事情耽擱了呢?」素蓉想了想,開口勸解道。
「有事耽擱了?他能有什麼事?再說了,就算有事,他都已經到了城里,就不能抽出時間來看我一眼嗎?」劉芸芝道。她就這一個孩子,一年多不見,天知道她有多想他。
「夫人,話可不能這樣說。」素蓉道,「少爺他如今和那仇君卿在一起,有關仇君卿的傳聞,這一年多來,咱們听的還少嗎?你想想,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萬一現在他們正忙著,那少爺趕不回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倒也是。」劉芸芝點了點頭,「可是我這心里就是不舒服的很。」
「好了好了,夫人,你就別不舒服了,等明後那仇君卿給你生個大胖孫子,你可就什麼都舒服了。」素蓉笑道。
「你這丫頭,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說話還是這麼沒個正經。」劉芸芝佯裝嗔怒的瞪了素蓉一眼,惹得後者掩嘴偷笑不已。
笑了笑後,素蓉又道︰「夫人,那仇君卿我可是見過的,那模樣,一頂一的好,她和少爺的孩子,一定生的像白玉做的女圭女圭一般。」
「就你知道!」劉芸芝起身在素蓉額頭點了點,轉身看向窗外。
她眼中的光暈一點點渲染開來,「哎,說起來,听樓小時候生的還真就和白玉女圭女圭一樣好看。時間過得真快啊,眨眼間,他就已經長大成人了,我有的時候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像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夢醒了,他還是那個會鬧會撒嬌,會一直纏著我的小孩子。」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素蓉也不由的點了點頭,思緒隨著劉芸芝的話飛回到了以前。
「哎呀,素蓉,你快來看看,我的眼楮是不是出了問題?」就在這時,只听劉芸芝開口道。
素蓉趕緊回過神來,走到劉芸芝的身邊,「夫人,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就這樣看著外面,看著看著,眼前突然就出現了听樓的影子,你快瞅瞅,看我眼楮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鑽進去了?」劉芸芝道。
「好。」素蓉趕緊將臉湊了過去,仔細的察看著劉芸芝的眼楮,「夫人,你的眼楮里面好好的啊,什麼都沒有。」
「咦?那我怎麼會看到听樓了呢?」劉芸芝道,說著,她再一次看向窗外,「難不成,我沒有看花眼,真的是听樓回來了?」
就在這時,恰听兩道破空聲響起,下一秒,兩道修長的身影落在了閣樓外面的空地上,其中一道,不是雪听樓還能有誰?
「母親!」雪听樓笑著向二樓窗口看來,高聲喚道。
不料,劉芸芝卻是愣在了那里,只定定的看著他,沒有絲毫的反應。
「夫人,夫人你這是怎麼了?是少爺,真的是少爺回來了!」素蓉驚喜的叫道,一邊說,她一邊伸出手搖了搖劉芸芝的胳膊。
「你是說,听樓真的回來了?」劉芸芝轉過頭來,呆呆地朝著素蓉問道。
「是,真的是少爺回來了!」素蓉高興地只抹眼淚,她是劉芸芝的陪嫁丫頭,當年雪听樓出生後,他的日常生活都是由她來照料,她親眼看著他從小小的一點成長了如今的翩翩佳公子。她的心中,早就將雪听樓看做是自己的兒子。雖然她沒有明說過,可是她對雪听樓的疼愛,一點也不比劉芸芝少。
「听樓,我的兒,你總算是回來了!」听了素蓉的話,劉芸芝再也忍不住,她大叫一聲,快速向著樓下跑來。
「 。」腳步聲倉促至極。
「母親!」雪听樓顯然也動了情,他閃身到劉芸芝身邊,然後直直跪了下去。
「好孩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劉芸芝一把抓著胳膊,心疼的說道。
雪听樓就勢站起,「母親,蓉姨,我回來了。」他朝著二人說道。
「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劉芸芝忙不迭的點頭,臉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的視線自雪听樓腳下開始,一點點掃到了他的臉上,然後又從他的臉上,掃到了他的腳下。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另一道身影。
「這位,向來就是仇君卿小姐了吧?」劉芸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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