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雖是被關了起來,除伺候的丫頭婆子,見不到其他的人,葉老夫人接手了府里的事,玉姨娘身子也好利索了在幫襯著老夫人打理庶務,玉姨娘雖是沒有掌過家,但她為人細心又待人和善,這些年在府里也頗得人心,雖有些小事情她也能做主,但她也會先請示過葉老夫人才會做決定,事事以葉老夫人為尊。舒愨鵡
雖與各府之間的來往應酬她幫不上忙,但府里的大小事有了她的幫忙,葉老夫人也輕松了不少。
葉老夫人對她也越發的滿意。
府里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過年的氣氛。
自那次宴會回來後,葉怡珠卯足了勁頭與曲嬤嬤學習,就是希望能在選秀的時候能大放異彩。
葉怡珠好學,曲嬤嬤自是傾囊相授。
而,葉怡月回來後就很少出房。
「小姐,這是田管事送來的,說是山莊最後的圖,讓您過目。」因天冷,容華除了每日去給葉老夫人請安外,她也很少出門,一般就呆在書房和房里。
「嗯。」容華伸手接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想了好了一會伸手送筆架上取了一直筆,蘸了墨在上面幾個小地方改了改,「告訴他這幾處按修一下就可以了,其他的地方就按照這個上面的來就是了。」
擱下筆,低頭吹了吹,等墨汁干了,容華才疊好了塞入了信封,遞給了流蘇。
「嗯。」流蘇伸手接了接了收好了,人卻沒有動,把另外一疊地契放在了書案上,道,「小姐,這是您交代奴婢買的幾處地方的地契。」
「嗯,辛苦你了。」這大冷的天,要照顧她的安危,又要出門辦事,容華翻看了下,交給了醉彤讓她收了起來。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流蘇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繼續道,「還有奴婢按照小姐您的吩咐,打听過了,有三處宅院符合小姐您的要求。」
「一處是在胡柳巷,那又一幢三進的宅子,緊鄰禮部尚書的府邸,一處在府學街一棟三進的宅子,對面是定國公府,最後一處是寶禪寺胡同的一處五進的宅院,緊鄰董府。」
流蘇又把附近的情況,仔仔細細地介紹了一遍,包括三個的巡邏是多久一趟,都打听得非常詳細。
容華一邊听她介紹,邊把三處宅院大致情況都寫在了紙。
「辛苦了。」容華伸手指了指寶禪寺胡同的宅子,「這處宅子,你說現在的主人搬過去不過是半年左右的時間?而且以前的幾任主人住的時間都不長?最長的不不到兩年的時間?」在這寸金寸土的京城,而且還是在勛貴集聚的地段,能找到這三處宅院很不容易。
「嗯。」流蘇點頭。
「為什麼?」容華挑了挑眉,難道是風水不好?還是鬧鬼?
她是覺得不錯啊?還與董家是鄰居,董大人可是位居正三品的京指揮使,他家里的僕從與侍衛定不同凡響。
容華比較滿意的是這宅院,與董家離得近,以後與董玉蘭串個門見個面也方便!
流蘇臉上閃過一絲怪異道,「因為太吵了。」
「太吵了?」容華有些驚訝。
流蘇細細回道,「這宅院緊鄰董府,後院只隔了堵地牆……。」
原是因為鄰居董府里太吵了,一來,董家是將門,府里的護院和侍衛都會每日晨起操練,不論寒暑,這操練自然會有動靜,雖董家是有專門操練的場地,但架不住人多而且兩宅院挨得很近,
二來,是因為董夫人。
董夫人也出自武將之家,性格潑辣,拳腳功夫也不錯,她和董大人夫妻兩人都是火爆的脾氣,兩人意見分歧的是時候,脾氣一上來,就會動手開打,不盡會動手,董夫人還會放開嗓門罵董大人。
能在那邊買宅子的人,自然是身份不低的人,自是忍受不了。
于此,那宅子經常換主人。
容華了然,也有些驚訝,雖只接觸不過幾次,但在她看來董夫人是個爽朗和藹的長輩。
沒有想到她那麼彪悍。
容華想了想莞爾,有這麼一個彪悍的娘親在,那麼
有董玉蘭一個直爽的女兒也就不足為奇了。
倒是很奇怪的是,怎麼就養出董沉舟那般溫雅害羞的兒子出來的?
真是奇妙的一家人。
「那就買這里宅子吧。」容華吩咐流蘇道。
「和董小姐做了鄰居,以後小姐您可以經常見到董小姐了。」醉彤收了地契,听得容華的話,笑呵呵說道。
「是啊。」容華莞爾。
只是,董玉蘭也快嫁人了,董夫人都要急上火了。
「小姐,晚飯準備好了。」梨花敲了敲門,在外面稟告道,一臉笑容的春天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容華起了身。
開了門,見得梨花站在門口呵著寒氣,身後跟著臉色紅潤的春天。
春天手腳勤快,懂禮貌,年紀又最小,海棠苑的人都喜歡她,梨花尤其是喜歡帶著她,性子比剛來的時候活躍了很多。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也跟著梨花姐姐過來了?」容華笑著問春天道。
「小姐,春天身體強壯,不冷。」春天口齒伶俐回道。
容華笑了笑,扭頭對流蘇道,「回頭買幾個和春天年紀差不多的丫頭來,幾個人一起正好也有個伴。」
醉彤和流蘇兩人就私下里指點了她幾次後,發現這孩子不但筋骨適合練武,而且領悟力業極高,是很有天賦的練武苗子。所以,兩人就一直指點著她。
流蘇立即明白了容華的意思,點頭道,「是,小姐。」
「謝謝小姐。」春天立即歡喜地道謝。
容華莞爾。
總是不能一直就這麼依靠著周珩吧?多找幾個適合練武的孩子來,自己培養吧!
……
攏玉閣,玉姨娘準備好了熱熱的湯鍋,等听得丫頭說老爺到了,就忙起身帶著笑容迎了出去。
「老爺。」
迎了他進屋,溫柔伺候著他換了衣服,然後遞上了一杯溫度適宜的熱茶,「老爺,喝茶。」
「嗯。」葉世林面色溫和地點了下頭,接了茶低頭喝了兩口熱茶。
「老爺餓了吧?妾身今日給您準備好了野孢子肉熱鍋。」玉姨娘接過他的茶杯,溫柔笑著道。
葉世林點了頭。
吃了晚飯,葉世林捧著茶坐在了臨窗的熱坑上,玉姨娘輕輕給他揉著肩膀,語氣溫柔說道,「老爺,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是不是該換個大夫來給夫人把把脈……」
說是紀氏生了病要靜養。
玉姨娘心思透徹,她知道這養病不過個好听的借口,她只是不知道葉老夫人和葉世林為何會生這麼大的氣,當然她也是明白這當然不可能是因為自己流掉的孩子。不過,她也不會說破,就只當紀氏真的是病了要靜養。
但是,看守紀氏的人都是葉老夫人的人,自己要怎麼報仇?
紀氏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玉姨娘是恨死了她!
「你擔心她做什麼!那個惡毒的婦人!」提到紀氏,葉世林的臉就沉了下去。
「是妾身說錯話了,老爺您不要生氣。」玉姨娘婉聲道,手上的勁頭又軟了幾分,「老爺,這五姑娘過完年就十五了,等她及了笄那婚期就要定下了,五姑娘六姑娘都是姑娘家,這二房可是沒有正經一個主事的人啊……。」
葉世林瞥了她一眼,道,「鬼精靈,在我的面前打耍心眼,你就直說想把勤兒過繼到二房就是了。」
「妾身哪里敢在老爺您面前耍心眼?妾身能有今日還不都是老爺您抬舉的?妾身想的心思,老爺您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玉姨娘嬌嬌柔柔說道,「妾身就是只是擔心勤兒,他若是有福氣,能得老爺您的厚愛,能過繼到二房,到時候他能以二房的孩子去參加明年的春闈,那不是更好?」過繼到二房,到時候肯定記的是嫡子。
這當然是比現在大房的庶子要來的尊貴,而且,葉世軒還是曾經的狀元郎,雖人已經不在那麼多年了,但當年他的同窗和同僚,如今都還
在,多多少少會顧念幾分。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葉世林點了點頭。
「妾身想啊,這正好是過年,大喜的節日,可以把過繼一起辦了!」玉姨娘柔聲道。
「嗯。」葉世林沉思著嗯了一聲,沒有說別的什麼話。
玉姨娘了解葉世林的性子,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翌日,葉世林早上給葉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跟她提了過繼的事。
葉老夫人考慮了會,點頭,「嗯,你想得周到,勤兒要是過繼了過去,這
樣春闈的時候對他有好處,嗯,也不用挑日子,明兒就是三十了,祭祀的時候把勤兒的名字添上去就可以了。」
「那就勞煩母親您費心了。」葉世林也是這麼想的,擇日不如撞日,這過年正好熱熱的是個喜慶的日子。
「有什麼費心的,只要他們兄弟有出息,那我百年之後也能跟你父親有個交代了。」葉老夫人呵呵笑道。
兩人就這麼說好了。
葉世林早幾日前就放了假,這兩日一直在訪友和朋友,同僚聚會,不過今日是沒有打算出門。
「那五丫頭那邊,得先跟她說一聲,免得她到時候措手不及。」葉世林說道。
到底她二房嫡出的姑娘,也是唯一的嫡出,過繼這麼大的事情,總要先跟她說一聲,心里有個數。
「沒有必要特意跟她說,等回頭晚上她過來請安的時候,告訴她就是了。」葉老夫人說道,「這承繼香火的大事,她一個姑娘家,以後是要嫁出去的,是別人家的人,所以,這件事她知道就行了。」
葉世林坐了會就起了身。
在去外院的之前先去了趟攏玉閣,把消息告訴了玉姨娘。
玉姨娘是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剛進屋,一听了葉世林的話,頓時驚喜掉下了眼淚,起身感激涕零地朝葉世林屈膝行禮,「多謝老爺,多謝老夫人對勤兒的厚愛。」
「他也是我兒子,為他打算是應該的。」葉世林扶了她起來,順勢也起了身。
玉姨娘含著熱淚把他送到了院門口,目送了他離開了,才抹了眼淚吩咐了丫頭快去外院請葉錦勤過來。
葉錦勤很快就請了過來,「姨娘。」
「快過來。」玉姨娘起身招呼了他坐了下來,親手倒了熱茶遞到了他的手里。
「姨娘,有什麼事嗎?」葉錦勤見她眉角眼梢都是洋溢著高興的,捧了茶杯在手里沒有喝,問道。
「嗯。」玉姨娘伸手撫了撫他的衣襟,「你父親和祖母決定明日讓你過繼。」
「真的嗎?」葉錦勤不敢置信地問道。
作為庶出,他過得比大哥三弟都要艱難。
雖是吃穿不缺,但嫡母是個厲害的,所以他縱是胸有才華,這麼多年來,他謹慎小心地藏拙,不敢顯露出來,越過了嫡出的大哥和三弟去。
要是他過繼到了二房,成了二叔的兒子,那他就不用藏拙,也不用看人眼色了。
「是真的,明日祭祀時候就會把你的名字寫到你二叔的名下。」玉姨娘笑著含淚點頭。
「謝謝姨娘。」葉錦勤感激謝道。
「你該好好謝謝你父親和祖母。」玉姨娘欣慰地看著他,又叮囑道,「那以後你就是你二叔的兒子了,你五妹妹是個好的,又聰慧心思玲瓏,要多多護著她些有什麼事,你要與她商量知道嗎?」
「是,兒子省得的。」葉錦勤點頭,「我會好好照顧五妹妹的。」
……
傍晚時分,葉怡珠,葉怡月兩人住得近,如今更是抱成了團,兩人是結伴提前了些時候到了葉老夫人的院子,兩人陪著葉老夫人說了會話,容華才到。
行了禮,姐妹三人相互見禮,葉老夫人讓容華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五丫頭啊,跟你說個事。」葉老夫人喝了口茶,開了口。
「祖母您請說。」容華笑著
一副洗耳恭听狀。
「你父親命薄去的早,就留下了你和月丫頭兩姐妹,以後你們姐妹是要出嫁到夫家去的……」葉老夫人想到早逝的小兒子,眼楮就帶了淚。
葉怡月咬了咬唇,紅了眼眶。
容華也面色難過地垂下了頭。
葉老夫人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于是我和你大伯父商量了,把你二哥哥過繼到你父親的名下,明兒個祭祀的時候就把這件事就辦了。」
容華點點頭,「二哥人好,又會念書,父親在九泉之下,也會很高興的。」
葉世軒就只有她和葉怡月兩個女兒,而古代承繼香火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她早就猜到了這件事的。
葉錦泓是大房嫡出的長子,是不會過繼他的。
葉錦勤雖時候庶出,但人謙和穩重,對她們姐妹三個都很好,有禮而又謙順。
葉錦泊嗎?她是抗拒的,所以她想過要怎麼反對讓葉錦泊過繼——
而且,紀氏肯定是同意的。
如今紀氏被關了起來。
沒有想到葉老夫人和葉世林直接就決定了把葉錦勤過繼。
容華想了下,隨即了然。
葉錦泓,葉錦泊是紀氏所出,是嫡出。
而葉錦勤是庶出的,若過繼到了他們二房來,直接會記為嫡子。
如此,他們兄弟三個身份都貴重了起來!這對葉家來說,肯定是有利的
過繼葉錦勤,容華自然不會說什麼。
她都來了這麼久了,祖母一個字都不透露!葉怡月心里不喜,面上卻是驚訝地看向葉老夫人問道,「祖母,怎麼這麼突然?」
「我和你大伯早些時候就說過的,不過一直沒有決定罷了。」葉老夫人道,「開春就是春闈,也是時候了。」
葉怡珠驚訝地睜大了眼楮,問道,「祖母,過繼這麼大的事,應該要等母親病好了再說吧?」
「你母親病得那麼嚴重,就不勞她費心了!」葉老夫人臉色微沉。
「可是……。」葉怡珠咬唇。
「這件事有我和你父親做主就好了!」葉老夫人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
葉怡珠嘴巴張了張沒有再說話。
葉老夫人道了乏。
容華姐妹忙告辭。
葉怡珠一臉沉重地回了茗湘居,一進屋就扯了曲嬤嬤問道,「嬤嬤,你幫忙想個辦法,母親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不會同意的,得阻止這件事。」母親就是因為玉姨娘那個賤人才被祖母和父親關了起來的!母親被關了起來,那賤人就風光了,還幫著祖母打理庶務!
賤人!等二哥哥過繼了,那她還不得更加囂張了?怎麼能讓哪個賤人稱心如意?
所以,一定要阻止這件事。
要過繼,就過繼三哥好了!那樣以後葉家就是大哥和三哥的!
曲嬤嬤卻是搖頭道,「老夫人和老爺都已經決定了,而且,過繼此等大事,小姐是晚輩,又不是二房的姑娘,您不能說什麼。」
「不行,總之就是不能讓二哥哥過繼到二叔的名下,就是不能讓那賤人稱心如意!我就是不同意,我就是要反對。」葉怡珠柳眉倒豎,大聲道。
「小姐,您先冷靜點!」曲嬤嬤依舊堅持道,「這件事您不能插手,即便是小姐您反對,也沒用。」
「那怎麼辦?這不行,那不行。」葉怡珠幾欲跳腳。
曲嬤嬤想了下,道,「要是夫人,倒是有可能阻止。」
「對啊,想辦法把事情告訴母親。」葉怡珠眼眸一亮,隨即跨了臉,「可是我見不到我母親。」
她去好幾次,又是求了祖母和父親都沒用。
葉怡珠思付了片刻,道,「不讓我見,難道還不讓我送東西過去不成?這大過年的,我可以給母親送些東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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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曲嬤嬤點了點頭。
葉怡珠立即起了身,讓芳枝準備筆墨,讓芳葉去準備些吃的和她繡好的帕子和荷包。
等寫了一封信,等墨跡干了藏好了,吩咐了芳葉送去霽暉院。然後又讓了芳枝去了外院,把消息告訴葉錦泓和葉錦泊。
這件事她沒有說話的余地,因為玉姨娘小產的事牽扯到姨娘,所以,昨天她從祖母那離開就惶恐地跑去姨娘那。
葉怡月也一臉惶恐地去了蘭姨娘那,「娘,您說三哥會不會玉姨娘的事情那,而記恨娘和女兒。」
「不會的。放心,姨娘已經跟玉姨娘解釋了當日的情況,雖然說姨娘是一時沒有扶住她,但也是無意的,你玉姨娘是個明理的又是看著你長大的,她便是和心里怪我,也不會跟你過不去的,你便是從小就和你二哥親厚,所以,你也不用擔心。」玉姨娘溫柔安慰葉怡月道。
大夫人身邊的陳媽媽沒了,還杖斃了幾個丫頭,大夫人又那麼突然就倒下了,並是府里的庶務都老夫人親自打理了,所有的種種都表明,大夫人做了什麼!也正是如此,老夫人和大老爺也再審問過自己,所以這些日子來,除去探望了幾次玉姨娘外,其余的時間她便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屋里。
她能猜到的,玉姨娘當然也能想到,不,玉姨娘可能知道的還會更詳細些。
雖是有些縫隙,但玉姨娘倒沒有怪自己,至少面上是如此。
……
夜色如是一塊潑了墨的布籠罩著大地,寒風呼嘯,到了後半夜天空就飄了雪花。
翌日,整個京城都如是披上了銀裝,剔透晶瑩。
早飯是一家人在葉老夫人那吃的。
容華烏黑柔順的頭發梳了個墜馬髻,五彩玲瓏寶石簪,粉色的襖裙,紅色的斗篷,斗篷綴了一圈柔軟而白色的狐狸毛,襯得她膚色更是白皙如玉,眉眼愈加妍麗如夏花。
葉怡珠一身紅色,葉怡月則是桃紅色,都打扮得十分的喜慶漂亮。
葉錦泓兄弟三個玉樹臨風。
葉老夫人看得六個孫子孫女,高興得合不攏嘴。
葉世林也臉上帶著笑容。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早飯,才在葉世林和葉老夫人的帶領下往祠堂走去。
祭拜了祖先後,葉世林便是叫了葉錦勤出來,命他跪在了蒲團上,剛要開口。
一旁的葉錦泊突然一步走上前,「祖母,父親,泊兒願意過繼,願意當二叔的兒子。」
葉老夫人與葉世林沒有想到他突然來這麼著,怔愣地看向他。
葉世林很快就回神,喝道,「胡鬧,這是祠堂,豈容你胡鬧?」
「泊兒快退下。」葉老夫人倒是和藹道。
「祖母,父親,泊兒知道你們是想今日幫二叔過繼。」葉錦泊沒有動,「祖母,父親,您們先听我說,二叔是怎樣的人?祖母,父親您二位都最是了解不過的人,二叔他驚才驚艷,才華橫溢,他那麼有才華和驕傲的人,泊兒也不是跟二哥過不去,可二哥是畢竟是庶出的!」
葉錦泊頓了頓,道,「祖母,父親,泊兒願意過繼。」
葉老夫人若有所思。
自己的兒子她最是清楚,他有才,同樣的,為人也驕傲。
旁的世家公子不管是有才的還是紈褲庸才,哪個不是,嬌妻美妾在懷?
偏她那兒子,是個不同的。
要不是顏氏的肚子遲遲不見動靜,那蘭姨娘不定能塞到他的房里。
有了五丫頭六丫頭後,便是把嫡出的五丫頭寵得上了天,對庶出的六丫頭不過是盡個父親的責任。
他那樣的性子,又年紀輕輕就走了。
如今過繼了,是不是應該也考慮考慮他的意呢?總不能讓他在下面,還添堵是不?
「你胡說些什麼?」葉世林皺著眉頭嚴厲看向葉錦泊,「退下。」
葉老夫人看了眼寫著葉世軒名字的牌位,扭頭看向葉世林含淚道
,「泊兒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老大,你弟弟是什麼性子,難道你還不了解?」
「母親?」葉世林看向葉老夫人,「勤兒書都讀得好,性子也穩重,只不過是庶出而已……」
葉錦勤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就差一步!
他就能為了二叔的兒子,成了狀元郎的兒子!
三弟,他怎麼如此見不得好自己好?如此容不下自己?
葉錦泓瞅瞅了眼葉錦泊,沒有開口,這件事在他看來,過繼誰都沒有關系,因為過繼了誰都不會妨礙他的地位。
「老大,你弟弟年紀輕輕去得那麼早……」葉老夫人淚花閃動,聲音哽咽。
葉世林孝順,當然不能忤老母的意,又是大過年的,所以神色就松動了起來,「兒子听母親的。」
葉錦勤臉色一變,心往下沉。可他卻是沒有出聲,他不是不想如葉錦泊那樣力爭,因為他是庶出的,沒有葉錦泊那樣的底氣!
葉錦泊面上漾開了笑容來,眉眼含笑目光看向容華。
她,是自己的!而且只能是自己的!
自己成了她名正言順的兄長,她還能如此避著自己嗎?
「那事情就這麼辦了,勤兒你起來吧,泊兒你跪下!」葉世林說道。
容華往前走了一步,道,「我不同意。」
同時,外面同樣也傳來同樣的話,聲音尖銳。
眾人都轉身回頭看了過去,只見紀氏扶著香雲與香菱的手邁過門檻走了進來。
紀氏身著墨綠的妝花褙子,褐色的馬面裙,外面是藍色的斗篷,面上覆了一層脂粉,卻還是難掩其蒼黃,不過十幾日的功夫,她人卻瘦了一大圈,顴骨高高地聳了起來,眼楮陷了下去,目光陰陰的,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刻薄和陰狠之氣。
跟在她們三人身後的是幾個神色緊張的婆子。
見這個樣子的紀氏,眾人都很是詫愕。
「母親。」葉怡珠立即紅了眼眶迎了上去,「母親,您怎麼瘦了這麼多?」
葉錦泓和葉錦泊兩人也都忙走了過去,「母親。」
紀氏眉眼柔和了下去仔細一一看了三個兒女,和藹地笑了,「乖,娘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可母親你都瘦了這麼多。」葉怡珠摟著她的胳膊,帶著哭腔道。
「沒事,不用擔心。」紀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誰讓你出來的?」葉老夫人怒叱道。
那幾個神色緊張的婆子忙惶恐地跪了下去,「老夫人饒命。」她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看著夫人,一直也沒好好的沒出什麼事,可今兒個夫人卻以死相逼,她們敢攔嗎?
而且還是大過年的!
「母親,老爺。」紀氏收斂臉上柔和之色,朝兩人福身行禮。
葉老夫人雙目含怒看向紀氏,冷冷地道,「起來吧。」
「你不好好在房里養病,跑出來做什麼?這大冷的天!」葉世林皺眉含怒,不悅道。「還不快回去!」
葉錦泓帶著笑跟葉老夫人,葉世林說道,「祖母,父親,母親雖是身體不好,但今日是過年,既母親也都來了,不如等會吃了年夜飯再讓母親回房休息?」
長孫的請求,葉老夫人自不會駁回,點了點頭,「嗯,這團圓飯當然是一家人團圓。」
紀氏卻是沒有領兒子的好意,一站了起來,目光看向葉老夫人與葉世林,沉聲道,「給二叔過繼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同意讓泊兒過繼的。」
她接了女兒的信,今日是特意過來阻止葉錦勤那庶孽過繼到二房的,可剛到了門口就听到要過繼出去的是自己的兒子。
她是不明白怎麼就換成了自己的兒子?
她不準葉錦勤過繼出去,也更加不會同意把自己的兒子過繼出去的!幸好是自己來得及時!
 
葉世林擰了眉頭,「這件事輪不到你來開口!我和母親已經決定了!」
「母親,老爺,我是泓兒三人的母親,是葉家的主母,這要把兒子過繼出去,難道我還不能說句話嗎?」紀氏眼楮陰沉沉地與葉世林對視著,拔高了聲音道,「而且,泊兒是的兒子,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她是我的兒子,我絕對不會同意他過繼的!」
「母親。」葉怡珠被她猙獰的臉色嚇了一跳。
紀氏只是伸手拍了拍的手,目光依舊是死死地看著葉世林,「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當著這麼多晚輩和這麼多下人的面,你對你的丈夫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葉老夫人目光嚴厲地看向紀氏,沉聲喝道。
「體統?母親您和老爺都要我的泊兒過繼出去了,兒媳還管什麼體統!」紀氏無懼地對上葉老夫人嚴厲的目光。都要把自己的兒子過繼出去,也不問問她的意見,還管什麼體統!
葉老夫人被她頂的大口喘氣。
「你怎麼和母親說話?」葉世林忙伸手扶了氣得不輕的葉老夫人,朝紀氏道。
「母親,是兒媳不好,不該跟你頂嘴。」紀氏認錯,停頓了下,又道,「不過,不管如何我是不會同意泊兒過繼的。」
「母親,是兒子願意的,您就答應了吧。」葉錦泊央求著看向紀氏,「兒子又不是過繼到別人家里去,是過繼給二叔,過繼了,兒子也還是葉家的人,也還是住在府里,跟現在沒有什麼區別。」他剛說服了祖母和父親,不能因為母親而壞這件事!
「你這孩子,什麼叫還是一樣的?沒有區別?你過繼了,就是叫我一聲伯母,這能一樣嗎?」紀氏伸手怒捶了幾下葉錦泊,道,「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是絕對不同意!」
「母親您就同意了嘛,答應了兒子嘛。」葉錦泊繼續央求道。
「不可能。」紀氏態度非常堅決!
容華勾唇,微笑開口道,「既是大伯母不同意,那還是依照先前祖母和大伯的決定,過繼二哥哥到我們二房好了。」葉錦泊心術不正,她是不會同意他過繼到二房來的。
容華看了眼葉錦勤,笑了下,轉頭對葉老夫人與葉世林道,「祖母,大伯,剛三哥說的也是有理,但庶出,嫡出又有什麼關系,過繼到了父親的名下,不就是嫡出了嗎?只要二哥孝順,有能力撐起我們二房的門楣,父親他也會很高興的,」特意過繼,難道過繼過來還會記為庶出的?
葉錦勤感激地對容華笑了下,目光真摯看向葉老夫人認真說道,「祖母,您和父親讓孫兒過繼到二叔名下是孫兒的福分,孫兒從小就喜歡和崇拜二叔,若有幸成為二叔的兒子,孫兒一定更加努力勤奮念書,會愛護和照顧兩位妹妹,會撐起門楣,讓二叔安心的。」既五妹妹都開口幫自己了,自己怎麼能再隱忍?
「母親,我們葉家就他們這一代就他們兄弟三個,以後就靠他們相互幫襯了,靠他們光宗耀祖。」從長遠來看,葉世林心里是偏向葉錦勤。
「嗯。」葉老夫人看了眼葉世林,想了想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庶出的葉錦勤,有個更高的身份便是錦上添花,對葉家是來說是極好的事,于是微微點頭。
「不行,我不同意。」紀氏再一次反對。今天她落到了這個地步,起因就是玉姨娘那狐媚子!
讓葉錦勤這孽子過繼,肯定是玉姨娘那狐媚子吹的枕頭風!
哼,她休想得逞!
「你少說兩句!」葉世林喝道。
「不行,我就是不同意他過繼!」紀氏神情激動地說道。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這大過年的你不好好呆在房里養身子,是故意來添堵的吧!」葉老夫人怒目看向紀氏。
「兒媳不敢。」紀氏忙道,「泊兒是我的兒子,勤兒也是我的兒子。」
好像她有多關心和疼愛葉錦勤一樣——容華抿唇笑了下道,「伯母的意思是,是都不同意?」
「是,勤兒和泊兒我都不會同意的。」紀氏立即應道。
「你鬧夠了沒?」葉世林面沉如水,大聲喝道,「吵吵鬧鬧的,泊兒和勤兒你都不同意,難道你還想讓泓兒過繼出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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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絕對不行!」紀氏立即跳腳。那是他們長房的嫡長子,怎麼可以過繼!
葉老夫人見她市井潑婦的做法,很是不喜,朝還跪在地上的婆子吩咐道,「沒用的東西,夫人身子骨不好,這大冷的天還讓她出門,還不快送夫人回房!」
「是,老夫人。」幾個婆子忙爬了起來,朝紀氏走去。
「我不回去,這件事沒個結果我就不回去,我的兒子,不管是泊兒還是勤兒,我都不會同意過繼的!」紀氏說著掙月兌了葉怡珠與葉錦泊兩人扶著她的手,走到了葉老夫人與葉世林的面前,道,「今日你們要是鐵了心要過繼一個給二叔的話,那我今天也就死在你們面前!」
說著一狠心伸手拔下了頭上的金簪,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你這是做什麼?還不把簪子放下!」葉老夫人氣結,但又擔心她一不小心真的傷著了自己。
「快放下。」葉世林也道。
「你們先答應了我,不會把泊兒和勤兒過繼出去!」紀氏鐵了心要一個保證。
「母親。」葉怡珠嚇得眼淚都掉了出來,「您快放下簪子。」
葉錦泊嚇得臉都白了,忙道,「母親,您快把簪子放下來,兒子听您的話。」
「母親。」葉錦泓也開口道,「母親,您快放下簪子,小心傷著了自己。」
葉怡月一直都安靜乖巧地呆在一旁,見紀氏如此,先是詫愕地睜大了眼楮,然後很快換了一副緊張而又擔心的神情走到了一臉焦急和害怕的葉怡珠身邊,拉住她的手。
一旁的幾個婆子是嚇得不敢上前。
紀氏不為所動,眼楮定定地看著葉世林與葉老夫人。
「無法無天了,還敢威脅起婆母和丈夫來了!」葉老夫人臉色鐵青。
「母親,不要,您要出了什麼事,女兒怎麼辦?」葉怡珠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紀氏目光移向她,紅了眼,「珠兒。」
「當著兒女的面,你丟不丟臉!」葉世林黑著臉,見她神色松動一剎那,迅速往前一步,奪過了她手里的簪子,一甩直接丟出了門外,「鬧夠了沒有!」
說完,葉世林轉身,「勤兒,跪下。」
然後走到了前面,也沒說什麼場面上的話,直接把葉錦勤的名字給記了上去。
紀氏雙眼欲裂地盯著葉世林,「葉世林,我這就死給你看!」說完就往一旁的牆撞去。
「母親。」
「伯母。」
「夫人。」
眾人嚇得尖叫,亂成了一團。
容華看了眼外面屋外純白的世界,微微抿了抿唇角。
這可真是——
熱鬧的大年三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