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勤本想直接向伙計詢問那女子的來歷,但又覺得這麼做似乎有些唐突,于是他假裝忽然對某一部武技產生了興趣,腳步有意無意地朝旁邊挪動了一段距離,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透過架子之間的縫隙向那邊看去。♀
「居然是個小姑娘!」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說話的竟然是個少女,身著黑衣,相貌被擋住了大半,看不太清晰,但從身材上判斷,年齡只與蘇夢兒相仿,而說話的語氣並不稚女敕,顯然來歷不小。
被稱作常叔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此刻應了一聲就喚人去取東西,不過看他的動作,似乎並沒有要替少女付錢的意思,對樓中之人說話的語氣,也近似吩咐。
「難道說,那少女並非是客人的身份?」蘇勤頓時產生出這樣的猜測。
果然,當一個伙計小心地捧著幾本書籍,來到少女身前時,那位常叔立刻躬身說道︰「小姐,我們這里藏有的幾部六品武技已經取來了,都是完整的原本,您想看哪一部,盡管翻閱就是。」
「完整的原本!一分錢不拿就直接看原本?」蘇勤微微震驚,但隨即又目光一閃,「我想起來了,開設武斗場的人不就是姓常麼,好像叫做常如鴻,這個常叔難道就是他?可那個少女又是什麼身份?常如鴻叫她小姐,那肯定不是鎮上的人了,難不成是九夏商會某位高層的女兒?」
他站在原地一邊偷听一邊思索,手里還拿著一部武技的介紹木板,負責招呼他的伙計卻有些誤會了,上前笑著道︰「客人,您可是看中這一部武技了?是打算先支付一下閱讀費用,在這里看看內容,還是要直接購買下來?」
「不用了,我現在恐怕還買不起,等過一段時間,攢夠錢再來吧。」蘇勤一被打斷,心知不便再繼續逗留下去,干脆也放棄今日購買武技的打算,隨口敷衍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家,他並沒有立刻去往武技閣,而是先徑直返回了自己的屋子,將《南疆雜記》給拿了出來。
在學習「截勁」的時候,蘇勤早已將這本書翻閱了許多次,不過最後的十幾頁他卻並沒有看過,因為那前面有爺爺特別留下的注明,如果不能夠自行挖掘出淬體拳更深層次奧秘,是不得自行翻閱最後這段內容的。
本來他一直都不明白,在截勁之外,淬體拳究竟還包含什麼奧秘,不過現在他已經懂了,恐怕在與蔡瘋子對決時領悟出的三招連環,就是拳法中隱藏的更深層次力量。
「果然沒錯,想不到淬體拳竟然是這樣用的!怪不得說這套拳法源自三十六門絕世武學,原來那一百零個招式,每三招一組,正好構成三十六組連招,分別是一門武學的雛形。但為什麼要把它們拆分並且打亂,書里還沒有講清楚,只是簡單把每種組合都還原出來罷了。」
一口氣看完了十幾頁的內容,蘇勤終于了解了所謂的奧秘究竟是什麼。
「先不管多余的了,把這三十六個新招練成才是關鍵,按照和蔡瘋子比武的情況,估計這些武學雛形最少也是六品武技的程度,真不知道完整的武學是什麼模樣,恐怕威力要強上十倍還不止吧。」
有了這些「新」的招式,他就不必再擔心會受人關注,畢竟從外表看來這些招式已然與淬體拳似是而非,很少人能將二者聯系到一起去。
蘇勤決斷干脆,把每一組連招都在腦海中想了一遍,然後就到院子里練了起來。
就在他興奮的磨練武技之時,武斗場中的一個重要房間內,黑衣少女正坐在主位上,與立在一旁的「常叔」說話。
「常叔叔,剛才在你這里轉了一圈,看起來,商會的這處分舵你打理得不錯,一切都很有條理,這些年你果然很盡心盡力。」少女說話時正襟危坐,儀態上絕無半分紕漏,顯然受到過很深的教育燻陶。
「小姐謬贊了,當年會長親自點名要我來這里經營,常某心中感激他老人家提拔,怎麼敢不盡心打理?」常叔笑著應道。
蘇勤猜的果然沒錯,此人的確就是武斗場的管理者,常如鴻。
「常叔叔,你這話可就說得違心了,我爹親自委派你這份差事倒是沒錯,但你心里未必就全是感激吧?在烏山鎮這種小地方逗留十年,恐怕換成商會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難免要生出怨懟之心才是。」少女嘴角一牽,用略帶冷意的聲音說道。
「不敢不敢,小人怎麼會對會長心存怨言呢。」常如鴻趕忙一躬身,依舊笑著辯解,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勉強。
「我看未必,常叔叔你剛剛可是連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多半是被我說中了心里想法吧?其實這也沒什麼,無論我夏千萍還是我爹,都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責怪你的。只不過,已經十年過去了,我爹交代你辦的事情都辦妥了麼?為什麼每年提交上來的資料里,都沒有我們需要的內容?」
少女開始的時候語氣還很平靜,但說到最後就已經轉為了斥責,一雙縴眉微微豎起,小臉上煞氣逼人。
常如鴻頓時覺得後背冷汗直流,雖然面對的是一位尚不足十四歲的少女,但他卻感覺自己正站在九夏商會的會長夏隆成本人的面前一樣。
勉強克服著心中的壓力,他訕笑兩聲,遲疑著說道︰「千萍小姐,小人的確是沒有怨懟之心的,會長交代的事情,我也一直在努力去做,但是那些蘇家人,這十年來確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殊之處,硬要找到他們家族藏著的秘密,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真的如此麼?你確信自己已經盡到十分的努力了?」夏千萍依舊不放松語氣,反而責備之意越發濃重了。
「這……我真的是……」常如鴻本想繼續辯解,但說到此處,臉上忽然流露出恍然之色,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小姐,我想到了!就在最近剛發生過一件很特殊的事情,或許跟會長的交代有關。」
「什麼事情?說!」夏千萍一下來了興趣,怒意微微收斂,干脆地吩咐道。
常如鴻大大地松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思路,輕咳一聲道︰「想必小姐您也知道,這烏山鎮上,除了蘇家以外,還有兩個家族——林家和方家,其中林家和蘇家的勢力相當,彼此關系十分緊張。而就在兩個月前,兩個家族分別有一名子弟在烏山中偶遇,立刻發生了沖突……」
緊接著,夏千萍就听到了關于蘇勤和林山一起遭遇雷劈的一系列事情。
「你是說,那個蘇家族長的兒子蘇勤,不但雷劈不死,而且短短一個月就傷勢痊愈,並且修為突飛猛進?」她此刻的語氣充滿興奮,俏臉上笑意盎然,仿佛是發現了一件巨大的珍寶一般。
看到她這副表情,常如鴻知道自己的話總算是說對了,又松了一口氣後,繼續道︰「不,還沒有這麼簡單,據我所知,那個蘇勤從出生以後,每逢雷雨天必生大病,在鎮上有‘病秧子’的綽號。但自從那件事以後,似乎就沒听說過他再生病的傳聞,如今看來此子身上絕對有蹊蹺。」
「還有這種事情?常叔叔你怎麼不早說?」夏千萍越發興奮,不由自主地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開始在地上踱步。
「小姐,實在抱歉,過去他只是個體弱多病而且不太起眼的小孩子,我沒有留意過太多,雷劈的事情又是近期才發生,所以我剛剛才想到這里面的古怪。」常如鴻把姿態放得極低,但心中卻明白,自己終于是把話說對了。
「沒關系,就是我爹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畢竟很多事情你還不大清楚。」夏千萍擺了擺手,制止了常如鴻的自責,「從現在開始,馬上重新搜集關于蘇勤的資料,越詳細越好。你剛剛還說,他不到一個月就要在這里跟林家的人比武?那就連他的對手的資料也一起搜集,但只要近期的就好。」
「小姐是打算在比武的事情上幫他一把麼?」常如鴻試探著問道。
「這個麼,我還不確定,但如果想要找出蘇家的秘密,關鍵一定在他身上,你先把資料找來給我,我看過後再做決定。只要這件事情做好,我回去之後一定上報父親,請他調你回王都。」夏千萍此刻的狀態,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反而如同叱 商界幾十年的人物。
「夏會長的女兒,果然有乃父之風,不是尋常女流。」常如鴻心中一陣感嘆,嘴上又應對幾句,便匆匆離開,完成夏千萍的吩咐去了。
此刻兀自在認真練拳的蘇勤還不知道,他在百寶樓中見到的,居然是九夏商會的會長之女,並且對方還盯上了自己。
他已經把三十六式連招全部演練了一遍,過程很迅速,畢竟都是已經非常熟悉的招式,只要按照書中的記載做出串連就好。
先前他將「開門見山」「覆海移山」「大浪千疊」這三招組合在一起,形成的武學雛形原本是叫做「排山倒海」,其他的三十五招也各有各的名字,都是攻守兼備的招式,不過雛形多少具備缺陷,這些招式通常都傾向于攻擊,而非防御。
「看來需要學習一兩門防御類武技來彌補一下,當然攻擊武技也要學,畢竟淬體拳不能常用,關鍵時候才要拿出來,平時還是用別的招數來遮掩一下,不要泄露了。」
主意既定,蘇勤便朝著蘇家的武技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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