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地,破敗的城池,滿目是淒愴!
枯藤盤踞著老樹根,寒雀立在枝椏,誰,寄身夢里逃在荒涯,路過的城池在倒塌,看過的風景在黯然。♀……
浮華若許,非他所願,他只想,一片山河明鏡。
若可以,來世為幽蘭,生在深谷中,但願無人識,馨香遍山野。
恍恍惚惚中,他似看到一株蘭,從深遠的谷底飄然而顯,如一縷清煙,悠悠而來。
他笑了,一路倉促,忘記了時空的存在,不知是何時,不知是何地,他要它,他不明所以。
他知道,他和它,在接近,很接近,卻有一條天塹橫隔出了距離。
距離,產生朦朧,朦朧有時很美好,「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可大多時候,距離,產生的是陌路,陌路有時很傷情,「一如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他,睜開了眼楮,有些濕潤,他從黑暗中醒來,他想要的,夢很吝嗇,沒有給他。
是該傷懷?還是該無所謂?需要找那麼多的理由,那麼多前人的事例,來說服自己應該如何做嗎?
蘇小天理了理思緒,從夢境中醒了出來,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感到身子有些麻木,蘇小天微微向右翻轉一下,「啊」,一聲痛苦的申吟從他的口中傳出,面部痛得竟有些扭曲。昏迷了些許時光,他似乎忘記些了什麼。
「二公子,你終于醒了,你再不醒,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就有苦頭吃了,我這就去告訴二爺」,立在蘇小天床邊的侍從欣喜的說道。
蘇小天嘴角動了動,心里冷笑道,倘若不是自己還有個蘇家二公子這個身份在,恐怕早被你們這些下人當藥鼎煉藥去了。
「你等一等,先將我扶起來,帶我出去走走吧」,蘇小天右手已經使不上勁,只好讓這位侍從幫忙了。
「嗯嗯,好的,公子,你小心疼」
蘇小天忍著右手傳來的疼痛,眼中閃過一絲堅毅、凶狠和怨意
「薛家麼?呵呵,遲早有一天,我蘇小天會登門拜訪。」
「二公子,這兩天您受苦了,難道薛家真的當我蘇家如今不行了嗎,敢這麼對待公子您,等舞小姐出關,定要為您討一個公道」,這侍從看蘇小天一臉陰沉,雖說這主不敵大公子、三公子等富貴,卻也是自己這些當下人的惹不起的,便急忙說一下解氣的話,希望可以舒緩一下這位主的憤懣。
「舞小姐?」蘇小天想著這位從小就粘著他的妹妹,心里的陰郁倒真的緩和了不少,想來她的修為又精進了很多吧。對于修真一路,蘇小天對自己的妹妹卻不得不服輸。
蘇小天沉思了一下,小舞似乎快要突破人境圓滿了吧,這等境界,在蘇家年輕一輩應該是名列前茅的,恐怕就算是放眼天墓城三大家,也是天賦極佳的。「倘若不說,誰又能相信,他們眼中的廢物,竟然是他們心中女神的哥哥,呵呵,真是天意弄人」,蘇小天自嘲地笑了笑,由侍從扶著,向蘇家後院走去。
蘇家,某一處密室
有密室,寬敞通明,雖無雕龍畫鳳之工,倒也顯得古樸簡潔。♀
室內沒有什麼特別的擺設,只有一桌一椅一茶幾,還有焚燒著一爐小篆清香,隱隱有霧氣盈袖,想來也不是久住之地。
桃木桌旁,青石床上,此時正盤膝端坐著一位少女,著一襲翠綠柳葉蓮花底裙,秀發披肩,嬌小可愛,手中不知掐著什麼指印,顯得有些神秘,有些奧妙
「還差了一點麼?」
這位少女顯然有少許著急,額頭上隱隱有汗珠滴下
「母親留給我的記憶烙印中,提示著在哥哥十六歲的時候,我若還未達到人境圓滿,從我的納靈戒中取出洗髓丹,哥哥便有生命危險,雖然現在才是仲夏,但小舞真的不想哥哥再有一點差錯,今天我必定要突破,無論如何!」
這位少女咬咬牙,更加專注起來,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山!醫!命!卜!相!」
小舞一遍又一遍念著《玄典》總綱,強提體內真元,從丹田處緩緩流向全身經脈,她本可以等,卻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在心中揮之不去,所以她必須盡快突破。這樣的突破,真元所流走的每一處經脈都會被迫漲大幾分,來接引天地的靈氣,也許起先會因經脈的漲大,有一絲快感,但隨著天地靈氣的霸道涌入,那將是一場噩夢。
每一束靈氣瘋狂的從小舞體外進入她的每一條經脈,就像一粒粒光束,刺進人們初醒的眼中,那麼唐突,那麼疼痛,這些疼痛不斷地沖擊著小舞的靈魂,讓小舞的靈魂時刻有一種撕裂的感覺,她忍著!
在我未生前,我不認識你,哥哥,你用你的關心呵護了母親的健康
「哼」,小舞喘著粗氣,忍受著經脈撕裂的痛楚,那是一種內里的痛,無法觸模,只能感受!
待我出生時,我尚在襁褓,哥哥,你用你的懷抱溫暖了我或缺的心髒
「我一定要忍住,這些痛,相對于哥哥,這十六年的屈辱,根本不值一提,今天,我要為哥哥一戰!」
小舞全身已然濕透,臉上、手上,青筋凸起,衣服更是無風自鼓,一聲聲痛徹心扉的申吟在低低壓著,她不想驚動任何人,因為她不想有人打斷她。
等到父母離別後,我還很年幼,哥哥,你又用你稚女敕的雙肩挑起了我們的明天
天地的靈氣還在肆虐著小舞的身體,「噗」,小舞一口鮮血吐出,染黑了衣服,才十五歲的她,終不堪忍受這種劇痛,已慢慢失去了理智,漸漸昏迷。
有晚風,輕輕的吹過,空氣飄有淡淡的血腥,周圍一片寧靜,只听出一聲聲蟲鳴,和柳樹上一聲聲蟬嘶,當然,還有一道聲音,雖然很低微,低微地讓人在其耳邊或許都听不清楚,但就是任何人不容抹殺
「在我未生前,我不認識你,哥哥,你用你的關心呵護了母親的健康
待我出生時,我尚在襁褓,哥哥,你用你的懷抱溫暖了我或缺的心髒
等到父母離別後,我還很年幼,哥哥,你又用你稚女敕的雙肩挑起了我們的明天
只願,這一生,你我共安康只願,這一世,你我相守望只願,有來世,你做弟弟,我為姐姐,可以照顧你一生」……
蘇家,後花園
「二公子,你怎麼了,說話呀」,那位侍從此刻顯得很惶恐,明明剛才這位主還好好的,怎麼說出事就出事啊
「快去找我二叔,我恐怕被薛家的人在體內下毒了,他們好狠,果然是怕我會有翻身的一天,暗地里斬草除根,這樣就算我蘇家知道了,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來,畢竟我是在家里中毒的」,蘇小天蜷縮在一團,他沒有想到,薛家的人竟膽大如斯。
夜有些黑,些許冰冷,天上有一顆星,在晚雲的浮動間,若隱若現,越來越暗
「我要死了嗎?」蘇小天望著天,有些出乎尋常地冷靜。
「父親,母親,你們知道孩兒現在的境況嗎?孩兒好像你們,你們想孩兒了嗎?」
「小舞,哥哥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的,不要為哥哥報仇。哥哥,好想好想再看你一眼,小舞,你在哪?」
蘇小天用力地睜著眼楮,他想睡,他感覺他很累很累,比十六年屈辱的歲月任何一天都要累,但他不敢睡,他怕他一閉上眼他就永遠也看不到他一生為之守護的臉
只覺剎那間,晝夜亂了和諧,潮泛任性漲退。有人說一次告別,天上就會有一顆星又熄滅
有離人在遠方哭泣……
「咦,突破了嗎?感覺好像輕松了一點」,一處密室傳出了一聲細弱略帶欣喜的聲音,但緊接著又傳出一聲急切的驚呼︰「哥哥,你要撐住,小舞馬上過來!」
就在小舞的聲音剛傳出不久,在一處雲霧飄渺的山巔,突兀地傳來兩道聲音,不同的音色,卻是相同的內容
「小天,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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