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火燎原,國土四分,諸侯自立為王,霸土一方。♀襄公時期,朝綱失常,政局混亂,公子糾避難于魯,次弟公子小白避難于莒——
莒國邊境,一輛緩緩駕駛而來馬車,透露出長途奔波的勞累,車轍揚起的塵土中,混雜著太多不屬于這個國家的元素,更突顯著這一路的漫長。三四名衛士手執長戟,強打著精神警惕著四周,以護車上之主的安全。竹林吐翠,馬車低奢,乍看還以為是哪家的顯貴出來踏青賞景。
車內,正上座坐著一個年近三十,面容端正,略蓄胡須,著絳紫色長袍的男子,兩手微曲,撐在膝上,面色嚴謹,心事重重。雖坐于上座,又給人一種非凡之感,但又透露出內斂的氣場,以表現對身邊之人的尊恭,閉目端坐,真正做到眼觀鼻,鼻觀心;車內右座是一個年輕女子,于正上座之人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面容素雅,墨發輕挽,略帶愁容,手安放于膝上,臉微側,透過窗帷望著遠方,風揚起碎發,吹散了她身上的淡淡梨香。♀手中緊握著衛國的信物,此行不易,失敗了,便再沒有機會再來一次了。她的目光,柔弱中流露著堅強;左側,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稚女敕的臉上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清秀的小臉略略仰起,看著對面的女子,唇輕動兩下,卻什麼也沒有說,臉上露出點懊惱之意,素白的綢緞袍子,已被他揉皺了一小片地方,他的經驗告訴他,現下的沉悶氣氛,不是他可以輕易打破的。
終于,女子感受到他的煩躁,回過頭來,對他安撫一笑,「玨兒,怎麼了?可是餓了?」陌玨微側下頭,咬了咬下唇,卻還是說出了想要問的話﹕「母親,為什麼我們要來莒國?我想要,隨母親去衛國……」「莒國有何不好?」一直閉目的男子忽的張看眼,把睿利的眸光投向他,向他提出這個問題,饒有興趣的等著他的回答。男孩立馬做了個揖,恭敬道︰「師傅。」隨後低頭垂眸,思索著自己的言辭︰「陌玨暗自認為,齊國政亂,諸國皆可辱之,而母上為衛國衛姬,人不敢欺,況且我的兄長公子糾亦隨其母避難于魯國……」「唉,」男子搖搖頭「也難為你肯用腦去想這些。魯國國強,人定不敢欺,可衛國國力如何?齊國一旦內亂,衛國尚且自顧不暇,何來精力助于爾等?衛國地偏,不如擇一小國,與齊臨近,可避長途危險。至于受辱,」男子話鋒一轉,傾身探到男孩面前,直視著他的眸子「記住,你是來避難的。人若辱你,沒有實力的話,你就是該被所辱之人。」陌玨挺直的背脊微微一顫,低垂下頭,猛地握緊卷頭,整個人繃緊得像一只待發之弓。衛姬看不下去,拉起兒子的手,蹙眉道「先生現在讓他知道這些,為時尚早吧?」男子搖頭「今我為魚肉,人為刀俎,他遲早要學會一個人去面對。」
陌玨深吸一口氣,仰起臉,露出蘊含太多的淺笑,輕聲道︰「陌玨知道了。」面對殘酷的現實,既然無力去改變,那就選擇去挑戰。「孺子可教也,」男子會心一笑,深不見底的眸緊緊盯著他「記住,別忘了你如今的處境,和那些,膽敢辱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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