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了!起來了!你個懶鬼!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當老娘吃飽了撐著,沒事認個閨女養在家里啊!起來干活!」
被 面杖沒頭沒腦的打醒,我飛快的穿衣下床。♀
早飯已經在桌上。
一個冷冰冰**的窩頭,散發著淡淡的霉味,一碗數的清米粒的稀粥。
加快速度吃完,扛上農具出門。
天只有麻麻亮,一彎殘月掛在天邊,幾粒星子有氣無力的閃耀著。
那次被寧墨帶回了射日莊。
很快听到江湖上沸沸的傳聞,說射日莊主雲笛不惜為了大義犧牲自己的幸福。
委身下嫁極樂君這個魔頭,跟寧墨里應外合,假借和談之機,在中秋夜一舉誅殺飛焰堂主火厲鷹,並將老魔頭極樂君射成重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寧墨听了毫不在意,付之一笑。
我只是沉默。
然後離開了射日莊。
最終流落到這里,沒了盤纏,又受了風寒,病倒在村頭。
開始沒人理我。
後來終于有兩個人對我表現出興趣。
一個是村東頭的老光棍阿黃,听著象一條狗的名字,事實上在村里人的眼里,也不比一條狗金貴多少。
一間茅屋,家徒四壁,奔四十了也沒說到個媳婦。
腦子還不是很靈光。
不過還是足夠辨認雌雄,他在我身邊繞了半個時辰,終于確認我還是個女人。
于是便想要英雄救美,順便把我給收編了,做個老婆,雖然又病又丑,好歹還是個雌性。
他對我說了自己的想法後,被我嚴詞拒絕。
第二個便是現在收留我的嚴寡婦。
嚴寡婦夫家原先還是有些房屋田產,後來她丈夫死了,又沒有一兒半女,財產大部分都被族人搶走,只剩了幾間瓦房,幾畝薄田,聊以度日。
但是她家沒有干活的壯勞力。
原先還請些長工短工,漸漸的大家都受不了她的苛刻,這幾年她再請不到勞力了。
只好自己邁動小腳下下地,幾畝莊稼長得稀稀疏疏,半死不活的。
還有部分要供田鼠麻雀這些小動物享受,每年的收成少的可憐。
她也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怨天尤人,每天罵罵咧咧。
從她死去的丈夫一直罵道麻雀田鼠街坊鄰居。
鄰里關系更加緊張,更沒人願意幫她一星半點。♀
看到我她顯然欣喜若狂,指揮人將我拖回家後,給我灌了幾天米湯。
高興的看到我很快的恢復了健康。
一天嘮叨上百遍她對我的救命之恩,要求我涌泉相報。
于是念在同是女人的分上,我便留下來,替她賣力氣。
她對我其實應該是非常滿意的,我的氣力身體都不會輸給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
腦子也比那個阿黃好使,學了幾天農活很快就干得像模像樣。
很歡喜的看到田里的莊稼長勢喜人。
可惜這個人根本已經不能用刀子嘴豆腐心來形容。
根本就是刀子嘴,刀子心。
一日三餐的嚴苛,睡覺休息的吝嗇,好幾次我都想不辭而別。
終于還是沒有。
的疲累痛苦至少可以讓自己忘卻心靈的煎熬。
到了這里發現再沒有任何江湖傳聞。
離開了江湖才發現,原來世界真的很大。
大到江湖上任何有名的幫派個人在這里都沒人听說過。
沒有江湖這里人都過得很好。
雖然他們也會一樣的飛短流長,不過那局限于誰上了誰的床,誰家閨女有狐臭提親被拒了,誰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在這里我終于得到了一些安寧。
再沒人認識我是誰,也沒有任何人說起我想听或者不想听的事情。
哪怕我每日在扛著農具的同時,背著一個箭袋,扛著一把無比的長弓。
「這個小姑娘還會打獵!」最多他們驚嘆一聲,羨慕嚴寡婦幾碗米湯換來一個壯勞力。
干活的時候,偶爾有飛鳥或者野兔子造訪,我也會再次勞動嘯天弓。
可惜這些東西我帶回家後就不見了,連皮帶骨頭帶羽毛,一樣都找不見。
如果是嚴寡婦偷偷燒了吃掉,難道她是囫圇著吞下去的?
我很奇怪。
但是從來沒有問起。
或許就這樣在這個小村落里終老一生了。
這樣也好。
那日回村子的時候明顯發現村中的氣氛不一樣。
洋溢著一種薄薄的喜氣。
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笑意盈盈,眼里水氣氤氳。♀
出什麼事了?
仔細想想今日的確不是什麼節日。
也許是什麼草台戲班子經過這里,唱上一場兩場戲。
這里的娛樂活動真是少的驚人。
「……他盯著我看了……」
「胡說!明明看的是我,還對我笑……」
嘰嘰喳喳……打打鬧鬧……
是在說哪個漂亮戲子吧?
我垂下眼簾,加快步伐回家。
應該是心如止水了吧。
為什麼還會有些隱隱帝痛?
嚴寡婦將晚飯砸到我的面前︰「又要吃!跟個豬似的!一個女人怎麼這麼能吃!」
我默默端過清湯寡水的飯菜,听她繼續嘮叨。
「……當初要不是我,你早就病死了!我辛辛苦苦救了你,供你吃,供你喝!你可不能沒良心跟別人跑掉……」
跟別人?
這個世上,沒了他,還有誰值得我跟?
早上照例被人沒頭沒腦的打醒。
原來精神與真的是分離的,累極了,真的什麼都不會想。
夜里也幾乎不再做噩夢。
今天要染布做幾件衣服,這里的人幾乎都是自家染衣服。
當然只能染最簡單的青色。
我早已經打了足夠的藍草,做好了染料。
只要把布匹染物浸入染液中染色就可以。
不過這個過程非常枯燥,反復幾次甚至十幾次浸染、晾曬、漂洗,數日後才能染好。
這樣可以保證染好的布匹色澤飽滿,顏色牢固耐洗。
正干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覺得有人動我的嘯天弓。
一聲長長的悲鳴,撲落一聲,一只大雁落在腳邊。
驚異撢起頭,對上寧墨懶洋洋的眼神。
「頭發蓬亂,滿手青紫……小笛這個造型很是別致!」撥拉了一下手里的長弓,又輕輕一嘆︰「你一弦九箭的功夫有沒有落下?」
我不說話,只是呆呆的凝視著天空。
另一只大雁,從高空飛下,在我們頭上盤旋,哀鳴不止,悼念著它的配偶。
什麼東西慢慢的溢出我的眼眶,沿著面頰緩緩流下。
又是一聲嘆息,寧墨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禽獸尚如此,何況于人?小笛是不是也一心想要殉情?」
殉情。
那麼說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淚水頓時滔滔而下。
哭得幾乎暈厥。
那以後寧墨對我封鎖了他所有的消息。
只有一點零零星星的江湖傳聞,說得都是他重傷不治。
發了瘋的相見他,又發了瘋的害怕真相。
痛苦的糾結躊躇,可是寧墨派人牢牢的看住我,不讓我出門。
找準機會逃出來,在路上听見他身亡的消息。
真假莫辨,只是心痛,痛到無法承受。
想一死了之,終是不甘心。
那夜的真相,象一個噩夢,日日夜夜糾纏著我,煩擾著我。
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除了我,還有誰該為他的死負責,所以也一直沒有舍得隨他而去。
若是要死,至少,讓應該為此負責的人先付出該負的代價。
不知道哭了多久。
听見死寧墨欠揍的聲音︰「可惜沒法殉情啊!那個人沒有死!活得好好的……」
嗯?
我擦干了淚水,瞪著寧墨︰「你……耍我?」
寧墨哈哈一笑︰「不耍你你肯說話麼?」
我恨恨的搶過嘯天弓不語。
寧墨再笑︰「不想听到那個人的確切消息?」
我偏首。
他懶懶的眯起眼楮︰「跟我回家,我就告訴你!」
我堅持要跟嚴寡婦打個招呼。
寧墨無法,只好跟蠻不講理的嚴寡婦糾纏了很久。
好像被她趁機敲去很多銀子,說是救我和養我的代價。
最後寧墨終于將我領出了村。
一路上招搖過市,搔首弄姿。
所過之處,大姑娘小媳婦媚眼橫飛,羅帕亂招。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我暗自嘆氣,目不斜視,跟在他身後。
「餓不餓?」寧墨無視我焦急得起了火的眼神,悠悠問道。
「他怎樣了?」
「先找個地方坐下吃點東西,慢慢聊……我是餓極了……」
「到底他怎樣了?」
寧墨嘆氣︰「既然你這樣著急,我就不講究了。找個小飯館……」
在我差點將他燒成灰燼的萬丈怒火中,他施施然走進一個小面館,燒包兮兮的甩出一大錠銀錁子︰「老板!整治一桌酒席!」
那老板面對銀錁子,絲毫不為所動︰「公子,小店只會做各種面條,不會整治酒席!」
寧墨溜我一眼,呃了一聲︰「那就來兩碗面。」
老板還是巋然不動︰「小店小本經營,找不開公子的大銀錁子。」
寧墨顯然有些惱怒,暗暗使力,將那錠銀子面團一樣一點一點成一小把碎銀子︰「這下老板可有的找頭?」
哪知老板的頭更是搖的撥浪鼓一般︰「這錠銀錁子怎麼象面團一樣軟?想來必是假的!公子,小店小本經營,可不敢收假銀子,被官家捉住,可是天大的罪名!小老兒平頭百姓,不圖大富大貴,只求平安是福……生不入官門那……」
寧墨漲紅了臉,捂著胸口,露出幾乎吐血的神情,拉著我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小店︰「此地民風甚是愚昧,竟然不認識這樣高深的內力!」
終于找到一個像模像樣的酒樓,拉著我進去,很燒包的點了一大桌菜。
又羅羅嗦嗦的東拉西扯。戲耍夠了我這只心急如焚的老鼠,寧墨終于慢騰騰道︰「你那日,選了一支最輕的飛箭,用的氣力又不大,他又有神功護體,听說只在皮上扎了個小洞。外界傳聞他傷重不治,完全是因為他此後躺在床上,滴水不進,整整三天。哼!男人發起嗲來,真比女人還要嬌氣!哼哼……」
整整三天躺在床上,滴水不進……
是傷心吧?
我低下頭,心里疼痛。
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寧墨一把拖住我︰「就這樣去找他?當初我為什麼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中秋那次的苦頭還沒吃夠?還要再來一次?」
我不說話,只是拼命想掙月兌他的牽扯。
他嘆氣︰「你不想知道那夜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停止掙扎,看著他,疑慮重重。
「在他將極樂宮那個爛攤子收拾好之前,我是不會再讓你回到他身邊的!當初他是怎樣答應我?說不惜生命也要保護好你,結果呢?你差點死去的時候,他連影子都看不到!還帶著一幫居心叵測的人到處捉你。想到那夜的一幕,我就氣得發昏!他根本不配跟你一起。」
「那夜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耐煩。
臉上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寧墨小聲在我耳邊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去尋找真相。」
「怎麼找?」我滿懷期待。
寧墨不說話,夾了筷子菜,又倒了杯酒,有滋有味的喝了下去。
眼楮忽然一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呃?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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