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莊再次熱鬧非凡。車來人往,絡繹不絕。各路人馬,各自懷著叵測的心思,前來道賀。
一入廳堂,就感覺到兩道目光,執迷地死盯著我。
偏過頭,眼角的余光掃到了楚沉。
穿著我喜歡的淺藍色長袍,頭發一絲不亂。
精神不錯,氣色上佳。
木雨潤將他調理得不錯,或許她真的比我更加適合他。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牢牢得釘在我的面上。
這讓我不僅僅是不快,幾乎有些厭惡。明明即將另結新歡,還跑過來糾纏不休,是何居心?
優柔寡斷?藕斷絲連?或者,更有甚者,想著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每一種可能,都讓我厭惡。惡狠狠地回頭瞪他一眼,他似乎愣了一下,有些苦澀地對我一笑,迅疾低下頭去。
吉時已到。
我跟寧墨分成兩隊,帶領射日莊各路首領魚貫而行,性地在金盆里洗過手。
然後,大家紛紛呈上禮物,各派代表發言表示惋惜歡送。
心不在焉諜著大家言不由衷的話語,偶爾用眼角的余光掃掃角落里那個人。
那個人落寞的端坐,不動,不笑,也不說話。
最後。
他緩緩上前,呈了一個小小的箱子上來。
我打開箱子,半面銅鏡靜靜瞪在箱底。
心里一動,破鏡重圓……
沒來得及說話,一只白皙縴長的手伸進去,銅鏡在他手中輕輕一轉,很快變成麻花一樣細細一卷。
「呵呵,極樂宮富甲天下,竟然送了一塊破銅爛鐵!」寧墨一聲冷笑。
叮的一聲,銅麻花落地。
廳里竊竊私語的聲音刷的一下響起。
寧墨的聲音繼續道︰「給哪個小孩子吧,送到鐵匠鋪子可以換幾文錢,買幾塊麥芽糖吃……」
我看見楚沉的面色刷的一下白了,他只是固執的看著我,似乎在等著我的答復。
我卻無法答復。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面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灰敗,神情越來越落寞。
寧墨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響起︰「各位,各位……我還有個喜訊將要宣布。我跟敝莊莊主雲笛,即將結為秦晉之好,屆時還請各位光臨,喝碗喜酒……」
什麼!
寧墨!
在說什麼!
汗珠從額上涔涔而下,無法轉頭看清邊上寧墨的神情,只是焦急的看到楚沉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猶執拗的昂首不語。♀
半晌,沒有等到我任何的答復解釋,楚沉終于不甘心的上前幾步,盯著我道︰「小山,我不信,別人說的話我都不信。我要听你親口說一句,不管是確認還是否定,只一句話……」
我焦急的看著他,不動,也不說話。
只有淚水,潸然而下,不知道是因為焦急,還是傷心。
楚沉又走上幾步,忽然伸手,幾乎觸及我的面頰︰「小山……」
啪的一聲,那只手被寧墨狠狠打掉。
「楚宮主!請自重!這是我的妻,你敢調戲她!不想活著走出射日莊麼?」
楚沉再次上前︰「小山……」
紅影一閃,寧墨擋住他前進的步伐,面上殺氣騰騰。
楚沉從寧墨身後探出頭來︰「小山……」
我不說話,只是哭成一個淚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听見楚沉低聲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眼睜睜看著他,緩緩的轉身,像個影子一樣飄了出去。
淚水更加洶涌而下,你明白個頭!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腰上一松,終于能夠說話能夠動彈了。
憤怒的轉身︰「臭寧墨!為什麼點我道!還點了啞!害得我不能說話也不能動!還有,為什麼胡說我們要成親?」
寧墨滿不在乎的微笑︰「氣死他!誰讓他好好的竟然想著跟別的女人成親?實在看不過去。好像我們的小笛沒人要似的……」
拼命往外奔去,許久沒有動彈,雙腿發麻,一下子跌倒在地。
連滾帶爬的奔出門,哪里還有那個人的身影?
我抬頭看天,天上沒有響雷,烏雲沒有密布,看來也不會下雨。
陽光依舊燦爛,春風依舊和煦。
暖陽和風中,人們喜氣洋洋,歡聲笑語遠遠傳來。
我的悲傷,沒有影響老天甚至影響別人的魔力。
每個人看上去都喜笑顏開,傷心的,只有我而已。
只我一人……
「小笛。我真的是氣不過……若是你實在舍不得,我給他寫封信澄清一下?」寧墨懶懶的斜眼看我。
我搖頭。
算了。
反正他很快是別人的了。
只是,既然他主動選擇放棄,為什麼會送出那半面銅鏡?
還有,為什麼會那樣的傷心?
「還有一事,」寧墨轉頭,「不知道你還關不關心?那個被極樂宮滅了門的倒霉點蒼掌門,我查到了。姓明,叫什麼明如鏡。真奇怪!明如鏡!他父親給他起這個名字,難道是打算讓他做官?還做個清正廉明的清官?真正可笑!」
明如鏡。
不管了。
與我無關了。
不想再知道任何跟他有關的事情了。
反正整個江湖都與我無關了。
將嘯天弓恭敬的安放在案上,別了,我的嘯天弓。
今後再不用勞動這件殺人的兵器了。
金盆洗手只是性的儀式。過後還是有許多事情要做。
將射日莊屬下很多有些問題的生意轉讓就是個非常繁重而瑣碎的事情。
那些在金盆洗手儀式上說過冠冕堂皇的話語的門派很快顯露出他們的險惡用心。
一個個著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價格爭搶這些生意。
我跟寧墨不得不到處奔波,以圖尋求更好價格。
那天終于又談妥一筆買賣,價格依舊是低,但還算是給了面子。
我嘆了口氣,向仙客來走去。那是射日莊屬下一間客棧,我跟寧墨說好在那里會合。
路過一個熟悉的地方。
黯然回首,看過門口那副對聯。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迷花樓。
好像是很久以前,在這里認識了一個人。
「你知不知道?第一公子今日來迷花樓了……」一個姑娘的聲音。
「真的?那趕緊進去看看。上次他來沒看到……」另外一個姑娘躍躍欲試。
寧墨?
狗改不了吃屎。
在假惺惺的裝了一段規矩男人後,終于還是屏不住了。
我笑了一笑。
這樣也好。
以前那個大蘿卜寧墨回來了。
看了看身上的男裝,忽然起了個有些淘氣的念頭。
去抓寧墨一個現行!
得意洋洋的進了門。
只撲寧墨喜歡的最貴的那個套間。
果然有人在。
層層疊疊的女人圍的水泄不通的。
這種架勢,是寧墨無疑!
「這就是第一公子啊!真漂亮!真瀟灑!」
嘁嘁喳喳的女聲鑽進耳朵。
我費力的撥開重重的女人,她們身上濃烈的香味燻得我差點暈厥。
終于騰的一聲鑽了進去︰「哈哈!寧墨!你……」
中間一個男子緩緩轉過頭來,我一呆。
俊面含笑,鳳目傳情。
錯了。
不是寧墨。
金玄?
金玄看到我眼楮一亮。
「夫人……」
我飛快轉身,再次費力擠出人群。
搞什麼?
什麼時候第一公子變成這個男人了?
他哪點比得上寧墨?
一定是寧墨最近疏于應酬,惹惱了這些個鶯鶯燕燕。
將第一公子的名號換了個人!
咳!
都說婊子無情,果然無情至斯。
枉寧墨在她們身上花了大把的銀兩功夫,一轉眼還不是忘了他?
出了門飛奔,現在我最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極樂宮的一干人等。
面前白影一閃,抬起頭,金玄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斜眼媚笑。
「夫人,別來無恙乎?」
我嘆了口氣,陰魂不散跟我來做什麼?
難道不知道我已經跟你們老大勞燕分飛了?
再來討好我還有什麼意思?
「金護法。我已經跟楚宮主沒有任何瓜葛了,你不用再叫我夫人。」心里還是會發酸,真沒用,雲笛,你真沒用!
「有這樣的事情?」金玄顯然很詫異,他的消息竟然閉塞至此麼?
我點頭,準備轉身。
金玄微微一笑︰「果然,那也是一件好事。」
胸口一陣煩悶,好事?
明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麼!
憤憤的轉身疾走。
沒走幾步又被他攔住。
「雲莊主,金某想請莊主到城外一敘。」
敘什麼敘?沒瞧見我心情不好!
「金護法不知道麼?射日莊已經退出江湖了,從此與江湖各幫派再無任何瓜葛。」
轉身再走。
又被他攔住︰「雲莊主有所不知,最近極樂宮出了件大事!」
大事?
耳朵立刻興奮的豎了一下。
拍拍自己的耳朵,跟你有什麼關系?
繼續往前,再次被金玄攔住。
「夫……雲莊主,這件事跟你有莫大關系,還請雲莊主能夠跟金某走一趟。」
煩惱的看他︰「我說過我已經退隱江湖了,再不問江湖是非。還會有什麼事情跟我有關系?」
金玄看著我,一字一頓輕聲道︰「君上最最寵信的木堂主失蹤了!」
最最寵幸。
心里潑啦一下,撒掉一大壇子醋。
他已經有好幾個女人了?
最最寵幸的是木雨潤?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翻了翻白眼,我的耐心到了極限了!
金玄嘆氣︰「可是每個人都清楚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木堂主,她正發了瘋的拿著劍,氣勢洶洶的往外跑,說是要找你算帳,說你言而無信,說要去射日莊殺了你,然後她就失蹤了,再沒有回來!」
去射日莊殺我?
為什麼?
我哪里得罪她了?
難道是因為楚沉還對我舊情難忘?
這個想法讓我心里非常不舒服。
「最近我不在莊中,再說你也不能就憑這個證明她的失蹤跟我有關!」難道木雨潤真的殺上射日莊,被誰一氣之下給扣住了?不無可能,射日莊上上下下對這個奪去我丈夫的女人是深惡痛絕的。
轉身繼續想走,這次被金玄死死拉住。
為什麼會將嘯天弓丟在家里呢?
總以為金盆洗手了就不會有是非上身,誰知道竟然還會遇見這樣窩囊的事情!
看看日頭,離跟寧墨約定的時間還早。
「我會回去查問一下,看看莊中有沒有人見過她。」趕緊先敷衍他。
金玄固執的搖頭︰「雲莊主。今日我絕對不會放你走。只是請你跟我走一趟,不遠,就半日路程,只要確認你跟木堂主失蹤無關後便會放你回家。」
掙扎著想要月兌身,只好憤憤的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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