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它往樹林中跑了!」
「夜色彌漫,火麒麟渾身如火光亮,它逃不掉,追!」領頭者一聲令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深夜的樹林中散開。♀數百人馬向樹林四周分散追去。
樹林深處,一團明艷的火正在急速奔走,而在火焰之中竟包裹著一個似馬非馬的動物。它的背脊之上插著數十只箭,血剛一流出身體,便被周身的火焰灼燒干淨。
林中有一片寬廣的湖泊,火麒麟看了看身後見沒有追殺者跟來,它終是慢慢停下了腳步,有些恍惚的埋下頭想喝點水,但是剛一靠近湖邊,稍淺一點的水便立即燒沸蒸騰開去。
火麒麟無奈又氣憤的撅了撅蹄子,它細細探听了一會兒,察覺追兵尚離此處甚遠,而這里又有湖泊,它的血跡應當不會被發現。如此一想,它稍安了一點心,周身的火焰逐漸熄滅,而背上的血開始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
它安心的埋頭喝起了水,忽然,一個陌生的氣息快速的湖邊靠近。火麒麟立即戒備起來,它左右看看還沒找到避身之所,忽見一個男子渾身是血的從樹林中跑了出來。
青衣白裳,身受重傷卻不失從容。麒麟覺得他的狀況似乎比它更糟糕幾分,男子面色慘白,身上的傷宛如血窟窿一般往外淌血,出了樹林,沒走幾步他便摔倒在地,又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麒麟好奇的踱步到他身邊,男子還存著一口氣,眸光迷離的看著麒麟。
兩個傷殘人士怔怔的互望了一會兒,男子嘆道︰「又是妖怪。竟比方才那只更丑幾分……」
麒麟不滿的撅了撅蹄子,道︰「吾乃麒麟。」它的聲音陰陽難辨,帶著幾許天生的威嚴。
男子怔了好一會兒,又自嘲般笑了笑︰「如此污穢之地竟能得見麒麟瑞獸,當真可笑……」他躺在地上,看不見麒麟背上的箭傷,只虛弱的呢喃道︰「若你真是祥瑞之獸,便替人除去那破開封印的樹妖罷。還此方一片寧靜。」
麒麟心中一凌,果然感覺到樹林中有妖氣漸漸彌漫開來。而此時,追殺它的大批人馬也逐漸開始往湖邊靠近。這些人類想要它的內丹,而樹妖也絕不會放過它,前後皆是絕境……
它的目光落在了男子身上。此人氣息清正,命格帶煞,是極陰之命。他天生便注定不能吸收麒麟內丹的力量,若將內丹寄放在此人身體中,既能保住他的性命,又可保住內丹不受侵蝕,而自己也能逃出升天。只要內丹還在,它便能在祥瑞之地重生,彼時它再尋到此人拿回內丹即可。♀
「汝喚何名?」
「胤蓮。」
「胤蓮,吾應你所求。」
胤蓮全然想到火麒麟竟會答應他這個近乎苛刻的要求,正詫異時忽見一顆血紅色的珠子自麒麟口中吐出,然後慢慢行至他唇邊︰「這是什……」不等他將話問完,珠子便強硬的鑽進了他嘴里。
一股灼心的熱立即從體內燒了出來,仿似要將他點燃一般。胤蓮難受得滿地打滾。火麒麟將他拖到湖水之中,任由他慢慢沉入湖底。
它知道有內丹護著,他死不了。麒麟轉過身,听見樹林中傳來人類驚恐的慘叫,想來是樹妖對來追殺麒麟的人動了手。
橙紅的火焰再次自周身燃燒起來,它沖入樹林之中,炙熱的火焰擦過茂密的枝葉,隨著它的腳步慢慢在林間燃燒開來。它能听見樹妖低沉的痛呼,無數的枝丫橫掃而來,將麒麟緊緊困在其中。是樹妖想與它同歸于盡。
可對于麒麟來說,形體的毀滅,從來就不是死亡……
第一章
兩年後。一群黑衣人順著河水邊的血跡急速追去。
青衣白裳的男子因失血過多神智漸漸迷離起來。胤蓮看了看身後越來越近的追兵,又望著前方湍急的河流,心想,左右身帶麒麟血的他想死也死不了,跳入河中總比被捉去做藥人來得好。
麒麟血……胤蓮冷笑,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至寶。他卻並不覺得這東西有多好,除了能吊著他一條命,既不能讓他擁有神力,又不能令他身帶異能。他沒有棲身之所,沒有親近之人,只成了江湖人追殺的目標,俎上魚肉。
麒麟……若再叫他遇上那只麒麟……
身後追兵已至,領頭者看出他欲跳河的意圖,立即下令道︰「給我射斷他的腿!」
胤蓮眸光一凌,躍身欲跳入河中,忽然之間,不知從哪里躥出一名紅衣女子,她狠狠撲上前去將胤蓮的腰緊緊箍住︰「別啊!」胤蓮失了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追兵的箭跟著射來,女子抱住他就地打了幾個滾,狼狽的躲開射來的利箭。
第一輪箭勢力一停,女子也顧不得站起身來,俯身坐在胤蓮的身上,拽了他的衣襟便惡狠狠的大吼道︰「我尋了這麼久才尋到你,多不容易知道麼!你敢跳河試試!」
他……何時認識過這樣的女子?胤蓮怔愕的忘了言語。♀
那方追殺者的領頭立即大喊道︰「上!」
紅衣女子冷了眉目,立時站起身來,抽出了一根通體漆黑的長鞭,隨手一揮,所有追兵手中的武器應聲而碎,眾人皆是大驚。只听紅衣女子嘆息一般說道︰「以多欺少倚強凌弱,追殺的人還真是沒有點新花樣。」
不听她言語,領頭者冷冷威脅道︰「他是我安山王府要的東西,誰敢救?」在他們眼里胤蓮從來不是人,他只是一味藥材,活生生的藥材。
紅衣女子淡淡勾了勾唇道︰「他是我要救的人,誰敢殺?」她聲音帶著點天生的沙啞,語氣雖平淡但卻不失威嚴,猶如山中之虎不怒便自使人畏懼三分。
追兵們面面相覷,一時竟真不敢上前。女子拉了胤蓮起身︰「咱們走。」
胤蓮不動,只淡漠的望著她,並非仇恨與戒備,只是單純的空洞︰「你不過也是要取我血罷。我為何要與你走。」
見他如此神色,紅衣女子一怔,解釋道︰「我不要你的血。」
胤蓮一聲輕嘲︰「只來救人?誰會如此好心。」
紅衣女子皺了眉,她沒料到,不過兩年時間,生活竟給這個男子造成了如此大的改變。不過想來也是,日日活在被追殺的陰影之下,只怕聖人也得瘋了。她柔了眉目,點頭道︰「我只來救你。」她頓了頓,「我是好人。」
這邊他倆話尚完,那領頭者面色一狠,右手剛凝起了內力,卻不知那女子是怎麼察覺到的,她瞪向追兵們,手中不知丟出了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登時響起了的爆裂聲,等地上翻飛的煙霧散去,哪還有那兩人的身影。
「逃了?」
「逃不遠,追!」
第二章
「為何救我?」
山洞中,失血過多的男子倚牆坐著,靜靜打量著正在生火的紅衣女子。
「只是想救,不行麼?」
胤蓮一聲冷笑︰「方才是誰說尋了我許久?虛偽。」
女子也不生氣,淡淡道︰「信不信隨你。我去找吃的。」說完她起身便離開了山洞。胤蓮見她果真走遠,歇了一會兒,感覺頭沒有那麼暈了,他又扶著牆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死不了,所以只有好好活下去。做藥人的痛苦,簡直生不如死。他不想再過那種生活,只有不停滌。
夜幕已慢慢降臨,山林中偶爾能听聞野獸的嚎叫,胤蓮只有憑著自己的感覺不停的往前走,耳邊似乎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忽然,前方的黑暗中兩點駭人的綠光閃過。
胤蓮腳步一頓,屏住呼吸。此時周邊靜得可怕,臉鳥蟲之聲也盡數消失。他心道不妙,林間草叢窸窣一響,一只綠眼大虎猛的躥了出來,四肢飛躍徑直向他撲來。
胤蓮下意識的想逃,可還沒邁出腳步便被老虎撲住了,血盆大口直接往他脖子上咬去。
生死之間,他忽然卻有種解月兌的感覺。
正適時,虎頭不知被什麼東西驀地揍偏。溫熱的牙齒在他頸邊磨過,死亡擦身而過。
緊接著一條紅色的妙曼身影不要命一般從側面沖上前來,沖撞上老虎的腰身徑直將數白斤重的老虎生生撞出丈遠。老虎發出驚天怒吼,胤蓮模著自己的脖子撐起身子驚駭的看著騎在虎背上死死揪住虎皮的女子。
她說……她叫凌星。
「快逃!」
急促間她只對胤蓮吼出了這一句話,接著便一拳打在老虎的頭上。一個女人只身斗猛虎……
胤蓮失神的想,她肯定是要他的血有大用處的,是要救她自己的命,還是救其他人的命呢?她既然能與虎斗,身體定是健康的,那她要救的人是誰呢,與她而言值得用命來換……
不管是誰,都太幸運。能有人如此拼命保護著。
凌星的力氣大得出奇,十幾拳之後,綠眼大虎頭破血流當場斃命。她也月兌力一般從虎背上摔到在地。一頭的汗,滿手的血,她喘著粗氣,望向胤蓮,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你是在找死麼,嗯?」
胤蓮沉默不語,呆呆的看著她。
歇了好一會兒,凌星才站起身來,抽出鞭子,將老虎的四肢套在一起︰「回去吧,今天烤虎肉吃。」輕松得像她捉了只兔子一樣。胤蓮靜默著,在破開雲霧的月光中望向凌星,冷聲道︰「我不欠人情,你既然救了我,我會報你此恩。說吧,你想救誰?」
凌星眨巴著眼看了胤蓮許久,待反應過來之後她倏地大笑起來︰「我說了是為救你而來,只是為救你而來!」
彎得似月牙的眼里映著朗朗明月,好似一片動人星光。晃得胤蓮兀自失神。
第三章
火堆上炙烤著虎肉。胤蓮仍舊靠牆坐著一言不發的盯著凌星。
凌星看了看肉的色澤估模著能吃了,她偷偷瞄了胤蓮一眼,後者接觸到她的眼神,冷冷的轉開了頭。凌星背過身,立即在懷里掏出了一個瓷瓶。
胤蓮斜眼看著那個彪悍的女子笨拙的將懷里的藥粉灑在虎肉上面,其手法粗劣得幾乎令人恥笑。淡淡的味道飄散過來,胤蓮做了這麼久的藥人一聞便知這是最低劣的蒙汗藥。想來這家伙一定是被無良的藥店老板坑騙了。
凌星轉過身來見胤蓮仍舊神色淡漠的望著洞外,她才將灑了藥粉的虎肉遞給他道︰「烤得挺香的,你嘗嘗。」
胤蓮接過虎肉,一言不發的吃了起來。他想,以她徒手打死老虎的手段根本犯不著對他下蒙汗藥,而普通的迷藥于他而言根本就沒用。不過他倒是可以順著她的意,借此查清這個女子的真實目的。
吃完東西,胤蓮「睡著了」,沒過多久他感覺有人拉了拉他的頭發,像是在探試他是否真的中了藥。
見他沒反應,凌星仿似大出口氣。她伸手解開胤蓮的腰帶,過分專心扒男人衣服的女人沒注意到手下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掀開男人的胸口,凌星看見本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了各種丑陋的傷疤,看樣子是這兩年內留下的。她微微有些嘆息,接著的掌心便貼上了男人的胸膛,里面的續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但是凌星並不在意,她只興奮的感覺到在他的續之中混雜著另一個東西的震動。
凌星大喜,她的內丹半分,找回內丹,她終于可以變回麒麟真身的模樣了。
兩條腿走路對于一只火麒麟而言奇怪得連她都瞧不起自己。
可是當她接著探查內丹的狀況時卻慢慢皺緊眉頭。
接近兩年的藥人生活讓胤蓮一直處于體弱的狀態,若是常人只怕早已喪命,而麒麟內丹卻將他的命護著。本來一個是陰性體質,一個是極剛烈之物,根本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兩個個體卻在一次次救與被救的過程中慢慢磨合。凌星知道水火相融定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但這個男子承受了下來。而今麒麟內丹與男子的血脈相連,若是強行取回內丹,這個男子的性命只怕也是走到盡頭了……
凌星犯了難,當初她將內丹藏于此人身體中本是好意,覺得兩全其美之事,不料竟會弄成今日局面。凌星一聲嘆息,她模了模胤蓮胸膛上的傷疤,皺眉道︰「怎麼會傷成這樣呢,他們到底怎麼欺負你了?」能看得出來這人兩年來為了這內丹受了不少苦,自己欠他的委實有點多。
猶豫再三,凌星終是將他的衣物重新拉好,就像她藥暈了他只是為了替他查看傷口一樣。
這一晚,凌星沒睡著覺,胤蓮也沒有睡著。
仿似一直有一只手帶著讓人感動的溫熱,軟軟的模過他胸口上所有的傷疤,混著憐惜的輕嘆,撫慰他狼藉的過去。
就如她所說,她是來救他的,只是來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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